不光是觀眾,即便是原還笑逐顏開的魏石、不動聲色的魏天曦、與唐雨洺一同回到這邊地魏若鵬、還有站在入場口觀戰地李遊書三人,所有人都驚呆了。
因為他們認得,魏若熙腳下那蓬勃綻開的燦金色光芒、那右手並作劍指地手勢,都在向眾人預告著她即將攻向費木南地下一招。
魏家有訓:五步穿心指,傳男不傳女。
然而此時,魏若熙驟然出手,金色地光芒順著她指尖刺出,仿佛出膛的子彈般打入了費木南的小腹。不等費木南反應過來,緊隨而至便是炸裂的光芒,將他那遍體銅人的燦燦光點盡數掩蓋吞沒、化為微塵。
“我擦嘞?!”在最後的關頭,感受到自己金身不壞的化散,費木南大吃一驚,“這是五步穿心指?!不是隻有——”
沒等他把話說完,金色的漣漪便爆炸開來,氣浪和衝擊推動費木南的身軀向後跌飛出去。而魏若熙則往後退了一步,嘔出一口鮮血來。
見狀,李遊書眉頭一擰。他記得魏若熙的解釋,五步穿心指是調運罡氣的功法。所謂罡氣,於魏家而言是至剛至猛之氣,女性修煉不僅損外,還會傷內。
掀蓋王八一樣四仰八叉地在地上躺了一陣,費木南這才衝遠處吐出一口血痰,隨後衝腳步已然虛浮的魏若熙豎起大拇指,高聲叫道:“我操,無情。”
話音一落,不等徐蒼以為他還有口氣、準備繼續攻向魏若熙,費木南便“嘎”地叫了聲,往後一躺暈在了地上。
見狀,不等裁判上台,心知規則的徐蒼已然收手了:“唉,還是輸了。”
魏若熙衝徐蒼勉強一笑:“抱歉,勝之不武了。但如果硬拚,我知道就算自己用了五步穿心指,也不是你對手的。”
此刻,雖然是在衝徐蒼說話,可魏若熙的耳邊卻是浮現出了另外的聲音。
“爸爸,為什麽大哥哥和二哥哥能學,我就不能學?”
“因為這功夫對身體不好啊,若熙不要總想著學武,若熙不是喜歡騎馬麽,這世界上不隻有武術一樣東西會吸引你的。”
“可我就是想學嘛。”
“那等以後你長大了,爸爸教給你。”
“好呀。”
“但是這件事你不能告訴爺爺,也不能告訴大伯、姑姑和哥哥們。而且,隻有到真正危機的關頭,或者你認為不得不用的時候,才能用,好嗎?”
“嗯!”
“來,拉鉤。”
“好,拉鉤!”
距離擂台最遠、最為僻靜無人的觀眾席裏,魏天時看著場上女兒勝利時滿足的笑容,連夜手術後憔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這是屬於他和女兒的秘密,沒有人知道。這是魏若熙第一次在眾人麵前使出五步穿心指。他並非是希望讓人們驚訝才教給女兒,更不是為了害她,他教五步穿心指給若熙,是因為她自己的願望,而且她遵守了自己的承諾,在萬不得已、不得不用的時候方才使了出來。
隻要女兒不後悔,那便沒什麽。受了傷可以調養,但如果在渴求某物之時卻因曾放棄了某件事上的努力而力有不逮,那恐怕會令人後悔一輩子。
當初,他便是因為自己的軟弱和無能,才沒能救下二姐魏天晴。如今他不要這結局落在女兒身上,他希望當女兒想要伸出手去的時候,那臂膀能長一點、有力一點,能夠將想要拉住的人給緊緊拉住,將想要保護的人給好好保護。
魏若熙確實做到了。雖然她的目的還在“爭輸贏”這種事情上,但魏天時相信假以時日,她會看得更深更遠。
見魏若熙在向他道歉,徐蒼笑著搖了搖頭:“團隊戰嘛,沒有什麽勝之不武,能贏就行。”
“魏小姐,真有你的。”方奇嵩快步走上前來,喜笑顏開地在魏若熙肩上拍了一下,“你的傷沒事吧?”
“嗯,不是大事,方師兄你也辛苦了。”魏若熙衝方奇嵩欠身一笑,並招呼醫護人員過來為方奇嵩治療一下被蔣子夜抓傷的肩膀。
不過徐蒼在旁邊看著卻有些不快,趁沒人注意的時候眯著眼睛審視般地瞅了會兒方奇嵩,方才下場離去了。
……
“文彬哥!”最後一場比武前的修習時間,董玲爾著急地跑到了後台,文彬正在專業醫務人員的幫助下固定了鎖骨,見小姑娘跌跌撞撞地闖進來,連忙微笑著跟她說道:“別急,我沒事。”
“怎麽沒事嘛,都骨折了!”董玲爾說著湊到文彬身邊,緊張不安地盯著他的傷處,“疼不疼啊?”
“還好,想點兒別的東西,就忘了。”
“文彬哥,你今天可真是太厲害了!”見文彬沒事,董玲爾轉而開始誇讚他的精彩表現,“無定神通、五步穿心指,全都不是你的對手,你怎麽這麽厲害呢!你以後能不能把真武派的功夫也教我一些啊?”
“真武派注重修身養性、清靜無為,也並不是把武功修煉放在第一上,”文彬見董玲爾一副興高采烈、躍躍欲試的神情,隻好跟她說些真相,“而且,修習真武功夫喜靜不喜動,從內氣調養開始,我花了十二年才有這樣的功力,尚且打不過李遊書呢。你真的想學?”
董玲爾聞言泄了氣:“那還是算了,倒不是因為你打不過李遊書。我這人最坐不住了,而且就算我坐得住,蟲子們也坐不住。修煉蠱術,可就是要生機勃勃的、動來動去的才好呢。”
“所以啊,你還是好好修習你本門的功夫吧,”醫護人員已經固定好了,文彬衝為自己包紮的人點頭道謝,隨後便在董玲爾額頭上彈了一下,“其實說到底,各門各派的武功練到大成都是高高手,關鍵看你能不能沉下心好好練。你看李遊書,學的雖然雜亂,但卻是用心鑽研每招每式,所以縱使拳術駁雜也是個了不起的高手。反觀青竹螳螂門的門主,修習了一輩子,雖然看起來是一心一意一門功夫,可心不靜、虛浮了,連李遊書這後輩都打不過。”
“哎喲好啦,你就不要給我講這些大道理了,我才聽不進去咧。”董玲爾衝文彬吐了吐舌頭,她今天穿了個幹淨的白色雪紡襯衫,下身是深灰色的百褶裙,那裙子短得讓女生看了都覺得危險,但卻把她那兩條微有肉感卻又勻稱無瑕的雙腿展露無餘。
文彬知道董玲爾不愛聽人講道理,適可而止地停止了習慣性說教,可又忍不住想要說她今天穿得很好看又很危險,很容易走光。
“文彬哥,下一場比賽怎麽辦?”
好在董玲爾的話語令文彬將那差點就說出來的話吞咽回去,換做了對這問題的回答:“不比了,我棄權。本來我也隻是為了能讓餘明然敗的名正言順些才要參加比武,現在任務完成了,我無心再鬥下去。”
這話說的董玲爾安心,畢竟她看文彬鎖骨都折了,如果強行比武恐怕會加重傷勢,心裏是不希望他繼續的。如今聽她的文彬哥能如此豁達地放棄比賽,心裏歡喜,不由得笑得開心:“嘿嘿,沒事文彬哥。你就算棄權了,那也是第三呢!”
“嗯。”
“希望他們能有獎品吧!你覺得如果給會給什麽呢?”
“嗯……一個筆記本?”
“哎呦文彬哥,你倒是不貪財呀!”
這邊文彬、董玲爾兩人邊說便往觀眾席去了,那頭李遊書跟魏若熙倒是也有說有笑地聊著。
“問題不大,就是一小段行氣路線受了損,能夠自愈的。”李遊書透過無妄訣看著魏若熙的身體,見她雖然沒有大礙也就放下心來。
魏若熙此時卻是很高興的:“這還是我第一次用五步穿心指,我很開心。”
“都受傷了,有什麽好開心的。”李遊書聞言不理解地笑了下,擰開礦泉水瓶後遞給魏若熙,“喝點水。”
魏若熙接過來喝了幾口,這才解釋道:“因為我爸說隻有我覺得應該用的時候才能用。剛剛那個情況,我就覺得應該用了,而且我用成了,也用對了。所以我很高興。”
“那確實是值得高興的事情。”李遊書點點頭,看著魏若熙這副乖巧可愛的模樣,一時真是分不清她到底是溫婉可人的大家閨秀,還是誘奸自己的壞心眼兒女人了。
“遊書,你覺得能贏得第一名,是不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當然了,”李遊書點點頭,隨後往觀眾席上一努嘴,“這是多少同輩裏一輪輪選拔出來的人,你能走到這一步,我已經很為你感到高興了。將來武行談起你魏家這輩兒,第一個要說的估計就是你一個小女娃身負‘卸骨擒拿’和‘五步穿心指’兩門功夫,破了這功夫‘傳男不傳女’的先訓。估計啊,你這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李遊書的誇讚真心實意、毫無阿諛之態,魏若熙聽了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將瓶蓋扭緊後雙手將水瓶抱在胸前,似是而非地瞟著李遊書:“那……如果我贏了比賽,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你要是還想睡我,那可不行了。”李遊書聞言連忙先把那些不該做的事情給排除在了承諾項目之外。
“哎呀不是!你想到哪裏去了!”魏若熙聞言臉頰通紅地嬌嗔一聲,隨後才恢複了往日沉靜又有些猶豫的音調,“我希望……如果我贏了……你……”
“你能不能帶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