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會議室大門敞開,郭仁傑帶領徐蒼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討論聲戛然而止。

坐在首席的老人看著徐蒼地身影一笑:“來了。”

郭仁傑點頭,衝徐蒼一一介紹:“這位老人家就是PRDC最高會議地會議長邢國譚先生。”

徐蒼衝老人一點頭,他覺得老人比他想象中要和藹慈祥一些。

“坐在議長左手邊的是特殊事件應對部部長韓舍。”

韓舍推了下眼鏡,衝徐蒼點頭:“聽說是恒玉對外經貿大學地學弟啊。”

徐蒼一愣:“你也是?”

韓舍點頭:“是,不過已經是很久以前地事情了。”

韓舍是個很不得了地人——十五歲從恒玉對外經貿大學畢業,二十歲取得恒玉大學的博士學位,他既是徐蒼的學長也是李遊書的學長。不過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他如今已經二十八歲,對校園生活的回憶也隻能算是愈發模糊的回憶而已了。

郭仁傑不想浪費時間,繼續向徐蒼介紹:“站在邢議長身後的是會議安全保障組組長韓裘。”

是韓舍的雙胞胎弟弟,不過給人感覺就不如韓舍隨和而多一份銳利的危險。

“最後這位……”

郭仁傑說著,目光落在了會議長桌與邢國譚正對的這邊。這是距離徐蒼最近的一個位子,若是郭仁傑入座,則邢國譚、韓舍和郭仁傑三人,加上站在老人身後的韓裘,四人所成的威勢將十分尖銳地瞄準這位置上。

而聽見郭仁傑的猶豫,坐在那危險位置的男人幹脆直接站了起來。伴隨他一起身,徐蒼頓時感覺到一種相當濃重昏黑的氣氛隨著男人起立而一同湧動,頓時令徐蒼深感惡寒。

男人眯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瞳注視徐蒼,黑色禮帽之下的黑色頭發將他耳朵和頸後遮蓋住,使他的整張臉都好像被魔術幕布蓋住前最後一秒的詭異道具,而他臉上急劇弧度的微笑則好像被筆相當隨即地勾勒上去,看不出半分活的生機。

在徐蒼這樣的感覺下,男人開口了:“魯梅奧·梅森特斯死後,竟然招募到了這麽優秀的一位年輕人擔任隊長,這還真是令人覺得有些焦躁了。”

徐蒼幹幹笑了兩聲,不知該如何回應。

而男人則摘下禮帽來衝徐蒼微一欠身:“初次見麵,我是無銘軍工下轄六芒近衛,黑騎。”

這名字一脫口,徐蒼的腦神經好像被觸發了的三維彈球,丁零當啷地開始在他的思維版圖裏瘋狂亂撞並導致他脫口而出:“你是李遊書……”

“的朋友”三個字還沒說出來,徐蒼想到這樣的描述沒準會給李遊書招惹麻煩,連忙閉了嘴。

而黑騎卻直言不諱的笑著點頭:“是,我是李遊書的朋友。”

徐蒼聽李遊書說過,他在鍾城、在江城都遇見過名為“無銘軍工”的海外政權,還與這政權下的重要人員有過來往。如今那個“黑騎”就活生生站在眼前,徐蒼倒是一時不知道該以何種辭令來與他攀談。

同時他也覺得慶幸——如果維羅妮卡在這兒,恐怕立場問題早就促使她出手攻擊黑騎了。

聽見李遊書的事情,邢國譚重重咳嗽了一聲:“黑騎,李遊書不在今天要討論的事情裏,不要岔開話題。”

黑騎聞言轉身看向邢國譚,笑眯眯說道:“抱歉,會議長老先生。雖然我們今天討論的是結盟問題,但李遊書仍然是我們無銘軍工極為看重的人才,我覺得即便把他納入到結盟的談判條件之中也是十分合理且十分正當的。”

“李遊書作為我國公民自然由我國組織予以逮捕、我國法庭予以審理、我國法律予以審判,用不著無銘擔心。”韓舍在旁提醒道。

黑騎這次似乎是有任務在身,受了韓舍的反駁沒有再說話,笑容複雜地慢慢坐了下去。

而邢國譚也在此時抬了抬手:“徐蒼,坐。”

徐蒼點頭,挑了這長長會議桌的中線位置坐下,距邢國譚和黑騎有著等長的距離。而郭仁傑則坐到邢國譚右手邊。

“你來的晚了,有些事情可能聽不明白,就先湊合著理解吧。等開完了會,我會再跟你單獨聊的。”邢國譚向徐蒼投以微笑,這樣解釋道。

徐蒼點點頭,他不擔心自己聽不懂這樣的會議,他擔心維羅妮卡一個人在休息室——不如說是審訊室更貼合它的構造——會不會遇到麻煩。

得到了徐蒼的回應,老人又將頭轉向了黑騎,伸手去拿保溫壺往蓋子裏倒了些中藥味很足的茶水:“那咱們繼續談談吧,關於這次結盟,你們無銘還有其他的什麽打算?”

徐蒼悄悄看了眼牆上的表,盯著那淩晨四點的時間暗暗想道:

這幫人都這麽宵衣旰食、不睡覺的嗎?

……

燃燒的氣味在清涼空氣中尤為明顯,皇甫瑞卿也顯然聞見了這味道並在龍鱗功的呼應下抬手指向了兩點鍾方向:“在那裏,小心!”

話音剛落,兩發細長刺眼的熱射線刺破夜色,被李遊書和皇甫躲閃了過去。

火焰打在了二人來時路的綠化帶上,頓時便將酒店花園的綠植給點燃起來。

在愈發高漲的火光之中,李遊書和皇甫瑞卿扭頭看向熱射線激發之處——伴隨厚靴踏地如鼓點的聲響,金色的流螢率先在夜色中劃過更勝火光的軌跡。而後,一個男人的身影拖著什麽東西出現在了兩人的視野之中。

“聽白狐說你拒絕了他的招募,”男人走的不快不慢,閑庭信步地走入火光之下而顯露了自己的麵貌,“你不該拒絕他的。”

看見那人,李遊書渾身上下猛地一悚,而皇甫瑞卿也因過於緊張而覺得氣短,頗不順暢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來人毋庸置疑,是特戰組的另一名戰鬥員,星辰。

將手中那連拖帶拽的物件往前一拋,星辰拿那雙流光溢彩的金色眼瞳注視著李遊書和皇甫瑞卿:“我手頭上的正事已經辦完了,接下來的目標就是你。”

李遊書定睛看去,發現橫在自己和星辰中間那坨焦糊蠕動的竟是個人。

確切的說,還是他認識的人——通過其散發出的異能能量來看,應該就是昨天晚上在街頭企圖暗殺他的那個塞洛斯的女人,安傑利卡·麥克蒂爾。

在火光中看見了李遊書,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的安傑利卡抬起頭注視著他,仿佛想要完成自己的任務般向李遊書緩緩伸出了手。

這對她來說是很倒黴的一天,上午想要潛入PRDC雪原省分部救出自己的副官,費勁滲透進去後才發現自己的副官已經被PRDC的研究部門來了個大開膛,根本沒有活人模樣。離開基地之時又被白狐給發現,險些讓他給斬下了頭。

但終究沒有白去,她在潛入的期間倒是偷聽到了李遊書的所在地,打算來個夜襲以殺死李遊書、結束任務。結果好巧不巧,正好與打算今夜突襲的秘密執行組來了個“不謀而合”。

更倒黴的就是,打算離開另做打算的安傑利卡又一次碰上了星辰。

於是就有了她現在的慘狀——星辰不是不懂什麽叫憐香惜玉,但在**、食色性也之上,他的職業道德要更占上風。

見安傑利卡向李遊書伸手,為防止節外生枝星辰輕叩響指,一道如幕布的火焰從天而降,銳利刀鋒般一擊斬下了安傑利卡的手臂。

星辰所謂“手頭上的正事”指的應該就是狩獵安傑利卡。如今狩獵已然完成,這個苟延的女人想必不久就要死於燒傷。

所以現在輪到李遊書了。

“怎麽就你一個?你的那幾個好同事呢?”李遊書用話語拖延對方的腳步,並下意識將皇甫瑞卿給護在了身後。

星辰抬頭看了看尚且沒有發現火光的酒店大樓,隨手一指:“白狐喜歡複雜事情簡單解決。在他眼裏最高效的方式就是要挾。”

李遊書眼神一動:“你什麽意思!”

“我說的已經很明確了,”星辰麵無表情地盯著眼前的兩名武人,並將燃火的右掌慢慢抬了起來,“當你拒絕白狐邀請而選擇與我們對立之時,白狐就不再珍視你,也不再珍視你在乎的任何人和物。”

烈焰的長鞭隨即揮甩過來,李遊書拉住皇甫瑞卿猛地撤身,長鞭重重落下將磚石地麵給燒成一片迸濺的熔融,並將揮甩路徑上猶且趴伏在地的安傑利卡·麥克蒂爾給一分兩半打成了爛泥。

安傑利卡一聲未吭地——或者說來不及吭聲——便瞬間熔化,在異能受本能激發而導致的液態、固態之間來回轉化著,最終在高溫之下化作了再無生命力的一灘稀泥。

一擊不中,星辰將鞭形火焰收回掌中,望著安傑利卡殘餘的一雙燃燒中的高跟鞋喃喃道:“看來三態變化麵對極端溫度也終究是有極限的。不過也罷,總部的守則上沒說必須連塞洛斯的人也活捉。”

說完,星辰扭頭看去,卻發現李遊書連帶皇甫瑞卿已經不見了蹤影。

能在星辰眼皮子地下遁逃而去,他便也不再執著於追殺李遊書,轉而按動了左邊耳朵上的入耳式聯絡儀。

“S。E(秘密執行組),目標往你們那邊去了。”

接收到消息,在酒店大堂設下埋伏的張寰宇給予回應:“收到。”

而李遊書此刻正向著酒店大堂奔來。

此刻,正是整備窩弓射猛虎,安排香餌釣鼇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