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人心皆肉做

周顯儒轉過臉去,裝作不認識巫仇天。南楚雖然民風開放,但是像巫仇天這般,大庭廣眾之下問一個女子名字的,還真不多見。

女子頭也不回:“身處險境而不自知,竟然還有心思問我名字。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再說吧!如喪家之犬一般的巫門棄徒。”

巫仇天神色不變,執著地道:“在下不過是想知道姑娘師門何處而已,說不定他日有緣能夠再見。”

紫衣女子步伐稍微停頓了一下,用十分高傲的語調道:“蜀山座下弟子軒轅紫衣!我不是你的靈兒,別妄想我當什麽替代品。”她冷漠和高傲的模樣,倒是跟巫靈有十足相像。

蜀山,那看來跟神帝穀沒有太大關聯,巫仇天如是想著。九州大陸所有勢力當中,蜀山昆侖勾連在一起,和神帝穀井水不犯河水。不像巫門和神帝穀有著宿怨,隻不過蜀山昆侖自詡正派,對被稱為邪派的巫門,也一向看不起。

神帝穀滅巫門,他們樂見其成。巫門滅了神帝穀,他們也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哼,不被神族承認的雜碎。”巫頂天小聲嘀咕了一句。

軒轅這個姓氏,上古洪荒時期乃是神族的姓氏,人界有這種姓氏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神族血脈。隻不過因為血統已經不再純正,傳聞神族並不願意承認這些人是他們的後代。

這一切都是傳聞,畢竟巫頂天和巫仇天都沒有見過天界的人,他們也隻是當這是一個神話。

是不是有天界的存在?天界到底有沒有生物存活,這些他們一概不知。

可是他這句話,卻是捅了馬蜂窩,軒轅紫衣麵色一寒,暴然出手,巫頂天猝不及防之下,根本無處躲藏。

她一出手,就讓巫仇天眼神一凝,這可不是人階高手能夠散發出來的氣勢。從她身上散發的威壓,巫仇天推斷她至少有地階巔峰的實力,甚至更高。

他也不敢硬接,隻想著將巫頂天拉開,就在這時,軒轅紫衣突然收手,不再說話,眨眼間便消失在人群之中。

“師兄,師兄!”巫頂天大聲呼喚著巫仇天的,可是後者卻像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一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搖晃了好幾下,巫仇天的眼珠才動:“啊!怎麽了?”

周顯儒竊笑不已:英雄難過美人關,大哥好歹也是少年英豪,卻偏偏過不了女子這一關。

巫頂天無奈地道:“師兄,別看了,人都走了,再看也是徒然。”

巫仇天喃喃道:“世間怎麽會有如此相似的人?為何有容顏相似之人,走的偏偏是我的靈兒?”

忽地,他眼中漸漸有了血色,一點點血絲如蠕動的寄生蟲一般占據他眼球的白色部分,中間黑色的瞳孔仿佛無月的黑夜一般,深不見底。

滔天煞氣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灰中帶黑的煞氣縈繞在周身範圍之內,除了巫頂天,周顯儒和吳世感到明顯的不適。

眼眸之中射出兩道黑色的光芒,烈日為之退避雲層深處。巫仇天仰天怒吼:“賊老天,你不公啊!”

王守仁仿佛狩獵的蒼鷹一般從三樓直撲而下,臉色凝重,兩條壽眉緊緊皺在一起。低呼一聲:“不好!”一塊龜甲閃耀著晦澀難懂的文字盤繞在空中,一個個金色字體落下,巫仇天身上的煞氣就萎靡三分。

龜甲上的黃金字體掉落一半,巫仇天身上才不再有煞氣纏繞,眼眶之中的血色也全部褪去。王守仁深吸了一口氣,對周顯儒吩咐道:“你這大哥,真不是什麽安分之輩。他和他師弟現在被巫門追殺,我知儒堂能庇佑一時,無法庇佑一世,還是讓他們早點離開吧!”

周顯儒欲言又止,王守仁心知這個師侄最終情誼,歎了口氣道:“如果隻是你我的事,我不會這麽絕情,但是這關係到整個南楚,你我誰都負不起這個責任。”

周顯儒默然,雖然說皇室都有自己的供奉,知儒堂也不是吃素的,但是巫門盤踞南楚,皇室不一定敢與之不死不休,就連知儒堂的上層,也不一定願意為了一個巫仇天與巫門徹底撕破臉皮。

巫頂天見不得這種為難的嘴臉,他的宗旨一向是求人不如求己,既然南楚不能留,他就帶著師兄離開。

就在扶起巫仇天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被王守仁攔住了:“年輕人,不要著急,要走也要等他養好傷再走。他救了顯儒的命,也是我的恩人,我王守仁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輩,就算皇室和知儒堂不肯摻和,我王守仁大不了淨身出戶。”

周顯儒有些擔心的看了巫仇天一眼,如果巫頂天真的帶著巫仇天這麽離開,那麽巫仇天會怎麽想?自己還配叫他一聲大哥嗎?”

一行人在王守仁的帶領下來到南楚宰相府。

宰相府沒有想象中的金碧輝煌,反倒顯得有些寒酸。門外的牌匾還算大,但是門框已經被蟲子蛀爛了。

裏麵的陳設大不如外麵,顯得十分寒酸,進去之後,王守仁讓下人抬著巫仇天去客房休息,自己則是拉住想要陪師兄的巫頂天:“他體內到底有什麽東西,為什麽能散發這麽大的煞氣?巫門又為什麽要追殺你們兩個外山門弟子?”

巫頂天看著王守仁,開口道:“你值得信任麽?”

“我說了不算,要看你自己怎麽看,你覺得我值得信任那就是值得信任,你覺得我不值得信任,可以離開。“王守仁看巫頂天的眼光滿是讚賞。

這兩個年輕人通過他的觀察,他還是很滿意的,不然他也不會說出可以淨身出戶摻和巫門的家務事這樣的話。

雖然有時候他們太過小心了些,但是他們有膽識,而在對吳世的事情上,又可以看出兩人的豁達。這兩個孩子脾氣倔強,可能不會因為別人的威脅而屈服,因為在他們的世界裏,男人不應該屈服。

巫頂天垂下腦袋,仔細想了片刻,道:“我師兄是巫門新任門主,仙堂堂主巫仙雲犯上作亂,我們才會被巫門追殺。師兄體內的東西是巫族祖靈,這也是我們被追殺的重要原因之一。”

王守仁呆滯片刻後,哈哈大笑:“哈哈,老夫不管你們是不是巫門的叛徒,也不管他是不是門主,既然你們不是因為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而被追殺,那麽你們的事老夫管定了。老夫就說那股煞氣連洛書都無法克製,原來是巫族的祖靈。”

急著去看巫仇天的巫頂天看這老頭一副瘋癲模樣,有點像師父巫妖,暗罵了一句老瘋子,然後徑直離開。

巫仇天直到夜晚十分才醒來,他一醒來,就看見巫頂天盤坐在房屋的正中間修煉,無聲的笑了笑,躡手躡腳起來打算出去透透氣。

剛走幾步,巫頂天就轉過身驚喜的叫道:“師兄,你醒了!”

巫仇天快走幾步,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打坐都不專心!”

被打了腦袋,巫頂天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憨憨的笑了起來。

“走,陪我出去走走。”巫仇天伸了個懶腰,將地上的巫頂天拉起來。

巫頂天有些好奇的問:“師兄,你怎麽不問問這是哪裏?”

“我暈了,南楚我們也不認識別人,總不能還待在彌方家的仙滿樓吧!除了宰相府,我們還有其他地方可以去麽?”巫仇天一臉你小子白癡的表情。

說到宰相二字,巫頂天馬上將王守仁說的話複述了一遍,巫仇天聽完之後,歎了口氣道:“王老先生這麽想也是無可厚非的,他不是一個人,他有南楚百姓需要照顧,他也有知儒堂需要顧及,這怪不得他。”

“那我們怎麽辦?”巫頂天問道。

巫仇天道:“與其留在這裏讓人為難,還不如早點離開,免得到時候讓朋友為難。周顯儒這個人值得結交,總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將兄弟的命搭上。”

窗外人影晃動,卻沒有響起腳步聲,如果不是看到人影,巫仇天根本無法發現有人過來。看來來的人不是王守仁便是別的高手了。

果然,不一會門被推開,王守仁一臉嚴肅的走進來,劈頭蓋臉的問道:“巫小子,老夫在你心裏就這麽不堪?還是我這宰相府太寒酸,你看不上?”

兩兄弟對視一眼,麵色古怪,都不說話,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怎麽回答。

“就你們兩個傲氣,就你們兩個知道理解別人,老夫活了幾百年了,活夠了。巫門的人要是敢來,我就打得他們不敢來。再敢讓老夫聽到走之類的話,小心老夫把你們塞進刑部大牢,關上十年八年的。”王守仁繼續道。

巫仇天苦著臉道:“前輩都這麽說了,晚輩要是執意要走,就太不給前輩麵子了,我們還是留下吧!”

王守仁不滿地道:“好像我求著你一樣。”

讓巫仇天留下的念頭,是在電光火石之間決定的,因為巫仇天身上有祖靈,而且他不相信天巫老祖會被神帝穀的人殺死。

留下來後,巫仇天不由想起了巫門,也不知道被巫仙雲篡位的巫門,現在到底是什麽模樣。

《巫者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