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物理老師渾然不覺,自顧自地以為時慕當真感興趣,說得越發激動起來。

“約爾當曾被提名為諾貝爾獎得主,但很可惜沒有成功。”

時慕又配合著做出惋惜的表情:“的確很可惜。”

她實在不想再上物理課,將手撐在扶手上,準備找借口溜走。

“時慕?”

時慕抬頭一看,喬錦書竟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一身綠色絲絨裙襯得她更加有女人味。

她想,剛剛看到的果然沒錯。

“錦書姐。”時慕站起身和她打招呼,故作驚訝道,“你怎麽在這兒?”

“行簡說學校這邊有個聚會,問我要不要來,我就過來了。”說話間,喬錦書將目光移到物理老師身上,“那這是……”

顯然她是誤會了,時慕及時解釋:“我現在是清州大學音樂係的老師,這位是臨校的物理老師,我們並不認識,但聊得很愉快。”

喬錦書點點頭,提議道:“原來是這樣,行簡在那邊,要過去打個招呼嗎?”

要是換做時慕一個人,多半就拒絕了,可現在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逃脫理由。

“當然。”她有些抱歉地看向物理老師,“不好意思,我要去和熟人打招呼,下次再聊吧。”

說完,時慕就立刻邁開步往前走。

物理老師後知後覺的道:“那留個聯係方式啊。”

時慕隻當做沒聽見,反正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敢追上來拉扯。

“看得出來,你們聊得並沒有說的那麽愉快。”喬錦書道。

時慕與她並肩行走,語氣淡淡:“不過是成年人敷衍的外交辭令罷了,就像哪怕我並不知道約爾當,也要裝作感興趣的樣子。”

喬錦書大抵能看出來,因為時慕剛剛那一番話說得很不走心,更像是急於打發一個不歡迎的客人。

正在和白行簡說話的男人見喬錦書帶著人回來,非常有眼力見的找理由離開,將時間和空間留下給他們。

白行簡向對方點頭致意,隨後將目光放到時慕身上,他今天穿的是單排豎條紋的西裝,顯得人越發的高挺。

時慕有注意到,他今天並沒有戴那副金絲方框眼鏡,但依舊顯得十分優雅。

一個“哥”字就在嘴邊,她非偏公事公辦地叫了他一聲:“白教授。”

這個稱呼對於白行簡並不陌生,隻不過從時慕口中叫出來,莫名感覺帶著幾分賭氣的嫌疑。

他最近幾天並沒有見到時慕,更別提會得罪她,想來想去也隻有前不久的那頓飯,他曾故意夾了一塊帶香菜的魚肉給她。

白行簡有幾分訝異,竟然記仇到現在?

喬錦書卻像是感知到什麽一樣,主動道:“剛剛在那邊正好看到時慕和別人聊天,我還誤以為是他的男伴,怕打擾兩人,沒想到碰巧把時慕解救過來了。”

時慕幾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這樣的說話方式讓她感覺到不適,仿佛是在暗暗的告狀說她不懂事一樣。

或許這是她自以為是的理解,但卻無法忽視。

“如果那位物理老師不和我探究德國的物理學家,改為聊克羅地亞狂想曲,或許我們真的會聊得很愉快。”

聽到這話,白行簡眼角彎了彎,像是在笑:“時慕最不喜歡的就是物理和化學,就連我當初給他講知識點,也是愛答不理的。”

“我要是物理學的好,也不會去學文。”時慕忍不住抱怨。

白行簡點點頭,配合著道:“是上天注定讓你偏科。”

這是以前時慕和他頂嘴時,最常說的一句話。

喬錦書難以插入他們的對話之中,甚至覺得這三兩句的對話裏透著一股親密,這讓她不自覺地去審視時慕的表情。

時慕卻是抿抿嘴角,遮掩似的將目光放到旁邊的長桌上,嘴裏的甜蜜味始終消散不去,她伸手想要拿杯酒。

在她拿起來之前,白行簡忽然問:“有沒有開車?”

“沒有。”

時慕回答後突然沒了喝酒的興致,轉而去拿旁邊有著冰川紋的玻璃杯,裏麵盛放著的是橙汁。

她喝了一口,味道有些酸澀,又補充說:“因為預料到停車位緊張。”

“那一會兒走的時候,我送你回去。”白行簡語氣自然的道。

時慕瞧了一眼默不作聲的喬錦書,從容道:“不用了,這邊還算好打車。”

白行簡不置可否地看著她,沒能接著談論下去,因為又有認識的人叫他說話。

許是覺得扔下喬錦書不太禮貌,他猶豫了一下。

“沒關係,我和時慕說說話,你忙你的。”喬錦書善解人意的道。

果不其然,白行簡猶豫的神情一閃而過,似乎是真的放心留下她們兩個說話。

手指輕輕敲了敲手中的冰川紋杯,時慕決定實話實說道:“其實,剛才我是想走的,不過現在要是真這麽走了,似乎顯得我格外的不懂事。”

喬錦書眼底閃過輕微的詫異,似是沒想到時慕說話竟如此直白:“我剛那麽說,不過是想讓行簡放心,當然,你要是想離開,我會和……”

“沒關係。”時慕打斷她的話,“不過是聊聊天,錦書姐應該不會和我講物理知識點,畢竟你是一位畫家。”

玩笑話來的突如其來,喬錦書一時間跟不上時慕跳脫的思維,隻能笑道:“當然。記得你上次說過,是在漢諾威學的音樂,比起回來在大學當老師,在國外應該更有發現吧?”

時慕不慌不忙地應答:“家在這邊,早晚都得回來,不如早回來適應。”

可她們之間的話題實在少的可憐,挑挑撿撿的,唯一能聊天的話題依舊是白行簡。

喬錦書將目光投到不遠處的白行簡身上,幾乎是用肯定的語氣回答:“據我觀察,你似乎很聽行簡的話。”

“他是我舅舅的好朋友。”時慕慢條斯理的道,“聽長輩的話,難道不是應該?”

“長輩嗎?”喬錦書重新看向時慕,仿佛在考量她說的可信度,隨後點頭道,“這話是沒錯,長輩總是喜歡多操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