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086 你給我離她遠一點

程立山的聲音有一絲哽咽。

他有很多話想和女兒說,可是一時半會,卻找不到話題,更不知道從哪裏說起比較好。

世界上的父母,哪裏有不愛自己的孩子的呢?

手心手背都是肉,更多的時候,是表達愛意的方式不一樣罷了。

“雨湘,你老爸是一個沒有什麽出息的人,真心希望你過得幸福。我也知道,我和你媽媽離婚,帶給你的影響很大,但是……我們兩個人,都是愛著你的,我們……髹”

胡敏潔別過臉去,竭力忍住即將滑落的淚水。

她摸了摸女兒的臉,白得好像一張紙一般蠹。

老媽的心,已經痛得死去活來的。

她突然想起了程雨湘嬰幼兒時期的那段時光。

那個時候,胡敏潔才生下女兒不久。

雨湘的奶奶非常重男輕女,裹著小腳的老人一聽說生的是一個女兒,硬是沒有前來看一眼。

隻有雨湘的外婆,忙前忙後地照顧著。

程立山的公司才剛剛起步不久,很多事情要親力親為,早出晚歸的。

可是,即便是深夜回家,也不忘睡覺之前去搖籃裏看一看米分嘟嘟的女兒。

那個時候的搖籃,還是鬆木做的木質U型搖籃,沒有現在那麽高級,隻能用腳踩著邊沿搖動著。

他們住的筒子樓很熱,外婆就守在搖籃邊,輕輕地為雨湘搖著蒲扇,扇走蚊子和熱暑氣。

程雨湘吃奶的時候喜歡咬胡敏潔,咬得她疼得受不了,又患上乳腺炎,有時候疼得整夜都睡不安穩。

可是,隻要看見女兒乖巧的睡顏,什麽都是值得的。

程立山總是起夜幫忙擰一把熱毛巾。

當時,他還笑嗬嗬地說:“我這個女兒,從小都可以看出來,是一個性子擰的姑娘,脾氣拗,很像我。”

胡敏潔也跟著笑,忍著痛擠出奶汁。

那個時候,沒有朱巧巧,他們一家三口多麽幸福。

胡敏潔含著淚水看著病**一動不動的女兒,淚眼朦朧中,覺得女兒還和出生時那麽大,需要包在繈褓裏,被大人抱起來,小心地嗬護著。

護士過來推床,準備將程雨湘轉入觀察室。

“病人家屬先出來,病人還很虛弱,而且,麻藥的藥性還沒有過去,現在仍舊需要多休息,這個時候,你們也回去休息一下,晚一點將生活用品帶一些過來。”

程立山攙扶起有點站立不住的胡敏潔。

剛才彎身趴著床沿,腿腳都有點麻木了,站起身實在有點吃力。

“老程,你去忙吧,雨湘也度過危險期了,我回去安頓好安安,帶一點白粥和用品過來。”

看見程立山走出兩步,胡敏潔又追上去。

“老程,那個秘密,你說要不要告訴雨湘?”

程立山一怔。

“本來,我也是想將這個秘密帶進棺材裏去,可是,雨湘現在這樣,需要大事情的刺激,再也沒有任何事情,比這個事情更使人震驚了。而且,她應該有權知道安安的身世。”

閉了閉眼睛,程立山的腦海中經曆了激烈的爭鬥。

“再等等看看吧,或許,她的情形,肯定不至於像我們想的那麽糟糕。實在不行,我們再……”

胡敏潔點點頭,她真希望雨湘早點好起來。

……

程雨湘覺得自己似乎又走入了一個黑暗的隧道裏。

這個隧道,她曾經來過,黑暗、冰冷,讓人全身寒毛直豎。

她迷惘地向前走著,看不見一絲光亮,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盡頭。

可是,除了一如既往地前進,幾乎看不見一點希望。

似乎聽見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程雨湘的內心,湧起了一絲懼意。

聲音沉重,應該是男人的腳步聲。

她大力地搖晃著自己的腦袋,睜大了眼睛想看個分明。

沒有光亮,隻是感覺有一雙有力的大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頸。

好難受,簡直沒有新鮮空氣可以呼吸了。

“不要,不要……”

胡敏潔正在幫程雨湘擦拭著麵頰。

因為手術,程雨湘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全部被剃光了。

胡敏潔不忍心看,隻是將視線轉移到衣服和臉頰上。

也不知道女兒去了什麽地方,衣服上沾滿了灰塵和泥土。

她一邊細心地擦拭著,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雨湘小時候的事情。

幫程雨湘擦耳朵的時候,感覺到她的頭微微搖晃,嘴巴裏還嘟嚷著什麽。

由於帶著呼吸機,說的什麽話根本聽不分明。

胡敏潔握著熱乎乎的毛巾突然怔住,旋即站起身,定定地看著女兒的神色,不由得歡喜地叫出聲來。

麻藥過了,程雨湘醒過來了。

程雨湘微微睜開眼睛,隻能半閉半睜,氣血不足,還不能完全開口說話。

隻是稍微帶一點意識的呢喃。

過了好一會兒,她的眼神才聚焦到老媽的身上。

胡敏潔帶著哭腔:“湘湘,是媽媽啊,認不認識?”

醫生很快過來了,翻開了程雨湘的眼皮,總算鬆了一口氣。

“大腦損傷,現在剛剛醒過來,所以還會有意識障礙,暫時會認不清楚人,反應也會比之前遲鈍許多,過了這個時期就會慢慢好起來。”

程雨湘使出全身的力氣,細微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胡敏潔還是發現了,高興得掉下了眼淚。

她趴在床沿,付在程雨湘的耳邊輕聲說話。

“湘湘,你已經沒事了,大腦裏的血塊全部都取出來了。身體恢複還需要一個過程,不需要太擔心,有老媽在,我會一直陪著你的。你爸爸守了你一個晚上,我讓他先回去了。”

程雨湘張了張嘴巴。

胡敏潔看了看,又想了一下:“你是不是問安安?”

程雨湘再次輕輕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安安很好,我出錢請早教班的老師先帶著,你放心好了。她那麽乖巧,老師也喜歡她呢。隻是,她太小了,我不方便帶著她來醫院,等你好一些了,我再抱著她來看你。”

欲言又止,幾次到了嘴巴邊沿,胡敏潔還是忍了回去。

不說,現在絕對不是說出秘密的最佳時候。

傷口在頭部,連頭發都剃光了,胡敏潔不敢觸碰,隻能虛空地撫摸一下。

“湘湘,如果痛,你就喊出來。”

程雨湘的眼睛完全睜開了,逐漸適應了房間裏明亮的光感,她直直地看著自己的媽媽,眼淚洶湧地流了出來,沿著太陽穴往耳朵裏灌。

胡敏潔嚇了一大跳,急忙拿起熱毛巾擦拭。

“湘湘,你要堅強起來,不能哭,眼淚流出來也影響傷口,很快就會沒事的。不怕,等你好了,你帶著媽媽和安安一起去荷蘭看風車和鬱金香,好不好?”

程雨湘淌著淚,艱難地動了動下巴。

其實,她感覺自己的頭部灼熱疼痛,好像隨即都要爆炸一般。

恨不得有一個大冰塊壓製住這樣的感覺。

剛才媽媽說如果痛就喊出來,可是,她的嗓子完全發不出聲音來,有心無力,隻能委屈地流著眼淚。

胡敏潔一邊擦眼淚,一邊安慰道:“湘湘,不要哭,很快就不疼了。你疼,媽媽也跟著疼,希望幫你分擔一點疼啊!”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胡敏潔從床頭櫃裏翻出程雨湘的手機。

“你有沒有記下霍冠群的號碼?媽媽給他打電話,讓他來看看你,好不好?”

也許,有了異性朋友的慰問,湘湘會好得快一些呢?

霍冠群嗎?他怎麽可能過來看她?

程雨湘閉上眼睛,眼淚從長長的眼睫毛中沁出來,滑過臉頰。

“好好,媽媽不給他打電話,等你好多了,我們再和他說。”

胡敏潔急忙放回手機。

女兒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是不想男孩子看見吧?

……

前一天夜晚的耿家別墅裏,可是熱鬧非常。

霍冠群一言不發地走進去,猛地伸出手推開書房的大門。

耿海濤正在和耿紹東說話,看見霍冠群麵目黑沉地走進來,正要說什麽,卻見他伸出大手,一把抓住耿紹東的襯衣領口,大力地拖了出去。

耿紹東也不反抗,任由他拖著往外走。

“冠群,你要做什麽啊?”

老爺子驚訝地問起來。

回應他的,隻有重重的關門聲。

耿紹東使勁推開霍冠群的手,理了理襯衣的領口,站直了退後一步,帶著警惕的表情瞪著霍冠群。

“沒喝酒啊,發什麽酒瘋?”

霍冠群冷著臉,瞪著玩世不恭的耿紹東:“你說,當時怎麽救下她的?”

“她?”

耿紹東一怔,嘴角隨即彎了彎。

“少給我裝蒜,你當時開著一輛別克衝過去的,就算你帶著鴨舌帽和口罩,我也一眼認出是你。”

“是的,就是我!他們給我打電話,如果不能按時出現,就會殺了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

“你救下她……之後呢?”

霍冠群咬著牙關,內心忐忑了好半天才問出來。

“之後?”耿紹東假裝思忖了一下,撫了撫自己的額頭。

“之後,抱了抱,親了親,劫後餘生,突然覺得這段感情分外值得珍惜,我們一致決定攜手天長地久地走下去。”

“砰!”

霍冠群忍無可忍,終於放手一擊。

耿紹東捂著流鼻血的鼻子,疼得直齜牙。

“你這個臭小子,有你這麽對待長輩的嗎?在外麵吃什麽火藥了,回來才說不到兩句話就開始動手!而且,下手還這麽狠,鼻子都快被你打掉了。”

“你給我離她遠一點!”

耿紹東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鼻血,偷偷地打量了一下霍冠群的表情。

“你都要和喬恩結婚了,我還單著沒有著落,我不是想著能讓老爺子早點安心嗎?好不容易找一個老爺子也喜歡的女人,為什麽還要離她遠一點?”

霍冠群氣急敗壞,一腳踢翻了旁邊的茶幾。

茶幾上的煙灰缸等物件“嘩啦”散落在地毯上,滿地狼藉。

然後,他大力拉開房門,大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別墅。

老爺子戴上老花鏡,站在扶梯上大喊:“冠群啊,冠群,有什麽事情坐下來好好談談……”

話音沒有落,已經看不見霍冠群的身影了。

“爸,別喊了,他今天吃錯藥了。”

老爺子點點頭:“確實很不對勁,我差點以為是文傑回來了。”

轉過臉,耿海濤瞪著自己的兒子:“冠群一向都沉穩溫和的,不是萬不得已的事情,絕對不會發這麽大的火氣,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你又做了什麽壞事情惹惱了他?”

耿紹東有點無語。

“為什麽他不高興,都是我的過錯在先?難道就不能是他在外麵受了氣,無處可撒,回來故意找我的茬嗎?”

“你這個臭小子,還敢頂嘴了!”

耿海濤轉身去書房找手杖,耿紹東一溜煙跑下樓。

“爸,沒有什麽事情,我出去一趟,您早點休息。”

耿海濤的右眼皮非常有節奏感地跳了起來,讓他沒由來地一陣心慌。

……

耿紹東站立在夜色之下。

原來,霍冠群還是很在乎程雨湘的,這麽一試探就看出來了。

可是,怎麽辦呢?當初,他隻是想逗逗霍冠群,現在,他反而不想那麽快放手了。

不過,這個吳剛成越來越肆無忌憚了,原本的策劃方案裏,根本沒有啤酒桶這麽一個環節。

如果當時他晚來幾分鍾,程雨湘怕是無力回天了。

黑色的別克很快駛入了一個老舊的小區裏,紅牆綠瓦,花香怡人。

這樣清幽的環境裏,居然掩蓋著不少肮髒的交易。

夜風中,夾雜著女人的嬌聲和喘息聲。

耿紹東看著窗子上倒映出來的肥胖的男人身影,用手指彈飛煙蒂,大步朝著屋子走去。

門並沒有鎖得很嚴實,“哐當”一聲就開了。

**趴著的男人一怔,正要發怒,就看見從暗處走出來的耿紹東。

“耿少,是哪陣風將你吹到我這個小地方來了?”

**躺著的女人急忙縮進被子裏,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的打量著。

吳剛成的槍炮已經上膛了,隻得陪著笑。

“耿少,你去堂屋裏坐一會,我這邊完事了立馬就過來。”

耿紹東用鼻子哼了一聲:“不礙事,我就這兒等著。”

他拉了一張椅子過來,彎腰吹了吹上麵的灰塵,大喇喇地坐在他們的對麵。

“耿少,可別開這種玩笑,你也不怕我漏氣了。”

**的女人捂住臉,扭捏起來,怎麽都放不開了。

吳剛成也縮回身子,低聲求饒。

“漏氣?那不是正好,我也正餓著,讓我替補上?”

耿紹東的話越說越沒邊際。

他陰沉沉地笑著,站起身來,緩緩地朝著床邊探過身子。

“得,您是大爺,我求饒!”

吳剛成有點掃興,剛才還一發衝天的鬥誌**然無存。

他將被子蓋住女人,隨手拿起床邊的T恤,緩緩穿好,滿臉不虞地望著耿紹東。

“說吧,有什麽急事,連這一會都等不了。”

等到走出屋外,耿紹東一把抓起吳剛成T恤的圓領:“誰讓你特麽地動她的?”

難道,耿紹東知道了煉油廠的事情嗎?

事情已經過去有幾天了,而且,也沒有什麽後遺症,怎麽可能知道?

別自己嚇唬自己了!

吳剛成內心一驚,還是在麵上緩和住,急切地反問道:“哪裏動了她?不都是按照你的要求來的嗎?”

“我的要求?我們說好了,隻是簡單的小綁架,讓霍冠群來救人,然後,等霍冠群救走萬喬恩,你們這邊的人將程雨湘抓回廠房裏去,等著我來解救。”

吳剛成陰森森地笑起來。

“這麽急切,看來耿少也好這一口啊。我不瞞耿少說,其實,那個小妞,我很早就看上了,又潑辣,又正點,和我以前上過的女人完全不一樣,也是時候換一換新鮮的口味了。”

“誰特麽喜歡這個口味了?”

“耿少,別急著否認,第一次你帶著她來打牌的時候,我就覺得有貓膩,沒有想到,你還是放長線釣大魚啊。我可沒有你這樣的好耐心,看見可口的,就應該迫不及待地一口吃掉,先享受享受美妙的滋味再說。”

耿紹東微微眯起眼睛。

第一次為了修理費讓程雨湘來,並沒有那麽深的意思。

她剛到,他就出去接一個越洋電話。

真的是巧合。

可是,就沒有人相信,而他,就是見不得大家都這樣冤枉自己。

看見耿紹東不說話,吳剛成以為自己說對了耿紹東的小九九。

他伸出肥嘟嘟的手,一把拍上耿紹東的肩膀。

“兄弟放心,既然我們兩個的眼光如此一致,不如,我們再綁架那個妞一次,也給點甜頭她嚐一嚐,好好**一番,讓她軟糯地臣服在我們的西裝褲下?”

不知道那麽潑辣的妞,一旦被馴服,又是怎麽樣的一番風情?

吳剛成在腦海中幻想著那麽一副畫麵,頓時覺得口內生津。

他恨不得再次衝入房間裏,將裏麵的那個女人先疼愛一回,消消火氣再說。

“我說過,不要動她,否則,我們撕破臉就不好看了。”

吳剛成哈哈大笑起來。

“行,耿少的心思,我哪裏會不懂得?一定讓你先吃第一口,吃得膩味了,分給兄弟我嚐一嚐就行,在這一點上,我不是很在乎。”

耿紹東覺得滿腔的怒氣有點壓製不住。

程雨湘也是他們可以隨意褻瀆的嗎?

話都說得如此猥瑣,還不知道腦袋裏想一些什麽不堪的畫麵。

耿紹東忍無可忍,伸出拳頭,直直地揮向吳剛成的麵門。

吳剛成沒有想到會被打,隻覺得挨了一記重拳之後,耳朵裏隻剩下“嗡嗡嗡”的鳴叫聲。

好半天,這種耳鳴的感覺才消失。

吳剛成怒氣上湧,厲聲問道:“敢打我?你也不看看這在誰的地盤上!喊你一聲耿少,不過是給你家老頭麵子,還蹬鼻子上臉了!”

他伸出肥手,“啪啪”地拍了兩下。

頓時,小院子裏出現了三個牛高馬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