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0五章 白光閃過之後 送3500字

潛伏在一片亂石堆中,雷動的身體徹底和周圍環境融為一體,他的神識已經籠罩了整片山地,方圓數十公裏之內,每一株小草的輕微擺動,都無法逃脫他的感知。

一旦真正進入戰場,雷動的情緒就立刻徹底冷靜下來,幾分鍾前的憤怒,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但心中的目標,卻越發清晰起來:一定要讓這些敢於禍害自己同胞的混蛋,幹淨、完全、徹底地倒在自己槍口之下,讓他們帶著最大的絕望,死!

三十公裏外,一支馬隊,馱著重重的貨架,從西南方向慢慢走過來。馬是西南滇種,矮小瘦削,但馱著重重的貨架在山地之間行走,卻如履平地。馬蹄上包了厚厚的軟墊,踩在山路上幾乎發不出任何聲音。也許是因為還沒有進入共和國境內,這支馬隊的隊伍很懶散,除了趕馬的幾個人之外,所有人都有些漫不經心。

但他們絕對不會想到,自己已經處在嚴密監視之下,自己的一舉一動,都無法逃過對方的感知。

“二十三個!”雷動緊了緊手中的21-b式狙擊步槍,嘴角掛起了一絲冷笑。二十三個人的販毒隊伍,在這一帶,在現在這個跨境販毒受到嚴厲打擊的時候,已經算是不小的規模了,隻可惜這一次,他們每一個人都已經沒有生還的可能。

狙擊步槍是從附近邊防團借來的。在他出示了自己的軍官證之後,邊防團的團長沒有任何猶豫,就從武器庫中調出了這支槍。這個型號的狙擊步槍口徑為7.62毫米。屬於21式狙擊步槍係列中小口徑型號,並不是雷動慣用的12.7毫米反器材步槍。但保養的相當不錯,可以看出部隊日常維護非常盡心。槍身瓦藍,攥在手裏感覺很舒服,給人以極其可靠、安全的感覺。

馬隊還遠,雷動稍微放鬆了一下,心裏卻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自己的第一次戰鬥——那一次,也是打擊跨境毒販,隻不過那時候的自己,神識覆蓋的範圍遠沒有現在廣,身體遠不如現在強悍。作戰手段遠沒有現在豐富,作戰經驗和心理更是十足的菜鳥一隻,但始終沒有變的,是自己對國家的忠誠,是自己守護百姓平安的誌願,不但沒有變,反而越發堅定了。

不知不覺中,雷動的精神,再度進入了某種奇妙的境界。對自己的責任,對自己的使命的最簡單最質樸、同時也是最深刻最本質的領悟,讓他的神識和精神越飛越高,越飛越遠。仿佛站在星空之中,俯視著這蒼穹之下的萬物眾生。

月已西斜,山風呼呼地想起來。吹動群山呼應,吹動草木搖晃。漸漸地。那支馬隊越來越近,在領頭人物的呼喝下。二十幾個毒販打起精神,行動變得小心謹慎,也更加鬼鬼祟祟起來。

雷動已經觀察得很清楚,這支馬隊有著看上去還不錯的裝備,清一色的蘇斯聯邦產ag-47突擊步槍,最後放的那匹馬上,還馱著一門60毫米口徑迫擊炮。隻不過,和第一次戰鬥中遇到的那支雇傭兵小隊相比,這武器配備就大大地相形見絀了,至於戰鬥能力,從他們的隊列和行動上看,更加無法相提並論,最多也就是個不入流的遊擊隊水平。

雷動將眼睛貼在紅外瞄準鏡上,靜靜地觀察對方行動,等待著這支隊伍進入自己的伏擊範圍。

馬隊在距離2185號界碑兩公裏遠的一條艱難山道上,無聲無息地進入共和國境內。馬隊的行動,變得越發小心起來,幾乎每走一步,都要四下縮頭縮腦地觀察一番。

雷動還在耐心地等待著。馬隊距離他的潛伏地點,還有一公裏左右,雷動必須等他們再近一點,才能開槍。

射程不是問題,但當行動開始後,雷動必須保證所有人的屍體,都要躺在共和國境內,一旦到了敵人掏出邊境,就有些不太好辦了。盡管以現在共和國的勢頭和實力而言,阿爾富罕政府並不敢多說些什麽,但能不給對方留下口實,還是不留的好。

雷動並沒有打算使用自己全部實力,這裏再怎麽說也還是邊防軍的地頭,他並不想過多展示自己非人的能力,畢竟,那是屬於少數人才有資格知道的秘密。而且,麵對幾個武裝毒販都要動用“超能力”,那也太欺負人了,對付這些烏合之眾,一支狙擊步槍,足夠了!

馬隊,已經進入一條相對平坦的穀地,行動也變得快了起來,這個沒有多少樹木山石阻擋視線的地方,最這些而毒販來說,是最危險的。

但是,已經晚了。

就在他們越過界碑二百多米的時候,雷動的瞄準鏡套住了那個不斷催促手下加快速度的家夥的腦袋,輕輕扣動了扳機。

“噗!”

加裝了消音器的21式狙擊步槍槍口微微一閃,那個頭目的太陽穴頓時飆出一道鮮血,啃都沒吭一聲摔倒在地。

突如其來的變故,頓時讓毒販們炸了窩,他們有的飛快地趴倒,有的四處逃竄,各種火器朝著四周漫無目的地開槍。幾匹劣馬頓時受驚,昂起頭顱嘶鳴著,在山穀裏瘋狂亂竄。

“噗!”

“噗!”

“噗!”

無論山穀裏毒販如何動作,無論驚馬如何逃竄,無論情況如何混亂,雷動都毫不在意,隻是冷靜而飛快地選擇著目標,有條不紊地射殺這這些狂亂的家夥。

沒有一匹馬在他槍下幸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逃脫他的致命一槍。無論他們逃往哪裏,無論他們躲在什麽地方,雷動放出去的神識絲都能準確感應到他們的位置,然後,開槍。

“噗!”

最後一個毒販。在瘋狂奔跑了一百多米之後,再也沒有逃過致命的子彈。後腦勺爆開一片血花,身體噗通摔在地上。看看倒在國境線內,距離邊界,隻有不到一米!

十秒!從第一槍到最後一槍,一共隻花去了十秒鍾時間,對付這些烏合之眾,對於一個超級王牌狙擊手而言,實在是太輕鬆了。雷動滿意地點點頭,準備從潛伏點站起身來。

就在這時,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瞬間襲擊了他的全身,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劇烈的爆炸已經轟然響起。

“轟!轟!轟轟!”

劇烈的爆炸從身下傳出,伴隨著一片彌漫天際的耀眼白光,巨大的聲音響徹天地,雷動的身體驟然從內部崩解,變成天地間一蓬最細微的粒子,向四周飛速地彌漫。

“媽的怎麽回事!”雷動隻覺得那種深入骨髓的劇痛仿佛印在了靈魂深處,又仿佛已經遠離自己的身體。大腦轟轟作響,意識還有些不清楚,“哪兒來的地雷?事先怎麽會沒感覺到?”

雷動覺得自己很憋屈,出生入死的任務接了不知道多少了。靠著野獸般的第六感,還有那強大“神識”,哪一回不是輕輕鬆鬆就躲了過去?怎麽這回竟然絲毫沒有發現危險?

而且。這地雷威力大得也太離譜了吧,就這麽一下子。就把自己炸成灰了?那號稱金剛不壞、曾經替自己擋住無數危險的變態軀體,怎麽就一點用也沒管?難道這就是渡劫?可渡劫隻會被天雷劈。怎麽會被地雷炸?

而且,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存在了,為什麽還能夠思考?

不對,等等兒,這不是地雷,爆炸似乎是從體內開始的?仿佛是全身的靈力集中在體內某個點上,然後轟然爆炸開來——就像一個多月前的伽列爾·山姆那次超級自爆!這究竟怎麽回事?

“我這是在哪裏?”雷動隻覺得眼皮猶如壓了一塊千斤重的大石,強掙著張開雙眼,卻覺得自己身處在一個似曾相識卻又完全陌生的所在,如同從一萬米高空空降一樣,天是那麽藍,陽光是那麽耀眼,下麵,看上去很遙遠,是連綿不斷的白雲,透過白雲,仿佛能看到地麵上蜿蜒的群山,濃綠的熱帶雨林,蔚藍的大海,黃褐色的沙漠——就仿佛整個世界都盡收眼底,然而,這身體好像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輕飄飄,悠****,在半空中飄來飄去,似乎一陣風就能把自己吹走。

天地間莫名的風吹過,神魂飄飄****,恍惚間,雷動似乎看見,那個自己魂牽夢繞的姑娘,孤獨地站在夕陽下,夕陽從茂密的亞寒帶樹林間透出來,為姑娘身上打上斑斑駁駁的金黃色光斑。姑娘站在那裏,及踝的長裙包裹著她那美妙的身軀,長發微微飄動著,身軀微微顫抖著,她雙手合十,臉上是一種雷動從來沒有見過的微妙表情,眼神中是無盡的擔憂和期盼。

雷動想伸出手去,輕輕撫摸那輕輕飛揚的發絲,但是,他的手不見了,他的整個身體都不見了,霎時間,那已經沒有身體的靈魂中,忽然傳來一陣仿佛要把他整個撕裂的劇痛,那是他的“心”在痛,那是他的全部靈魂在顫抖:“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的愛……”

劇痛的讓雷動仿佛陷入了無盡的黑暗,等他睜開眼,叢林不見了,太陽不見了,那個美麗的身影也不見了。那股莫名的風托著他的靈魂,飄飄****,一路向動向北,飄過連綿險峻的山脈……

恍惚中,雷動似乎“看到”,一位身材嬌小、全身緊緊包裹在一襲黑色長袍中,容顏中帶著一絲絲化不開的愁緒的少女,“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少女臉色刹那間一片蒼白,雙手捂住胸口,眼中充滿驚詫和絕望之色,仿佛失去了世間最寶貴的珍寶一般,,她霍然站起。仰望著天空,喃喃自語:“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水瑤仙……雷動忽然感覺到一陣內疚,一陣憐惜。心頭一陣隱隱作痛。

“對不起……”

雷動的神魂飄飄****,飄過發著暗黃色光芒的沙漠,飄過溝壑重重的土黃色的高原,飄過掩藏在層層霧霾中的城市間難以計數的高樓大廈……

忽然間,雷動的神魂一動,一棟外部裝修奢華、金碧輝煌的洗浴中心裏,躥出一位衣冠不整的白胡子老頭,胸前五顆扣子開了四顆,露出白皙細密的皮膚。腰間裹著一件白底帶花的浴袍,一隻腳光著,另一隻腳趿拉著一隻木屐,狼狽不堪的裝扮,讓本來有些仙風道骨的老家夥顯得有那麽幾分猥瑣,老家夥氣急敗壞地衝著天空大喊:“雷動啊,你怎麽……記住啊……”

一陣無形的風吹過,雷動的神魂悠忽飄走,老家夥說了些什麽。雷動再也聽不清,隻是心裏苦笑:“怪不得總是找不到你個老神棍,媽的還說要養傷,原來整天在這種地方逍遙快活……”

現在。出現在眼前的,是整齊劃一的冬青和高大的白楊樹掩映中,那棟二層別墅。在那裏,他度過了生命中最快樂、最肆無忌憚的18年。廚房裏。神態溫婉、身軀卻微微有些佝僂的母親,是在為兒子準備晚餐麽?她眉頭緊鎖。手裏無意識地揮動著鐵鏟。“啪”地一聲,一滴油在炒鍋中炸開,母親的手輕輕一抖,急忙把手抬到嘴邊,輕輕吹了幾口氣。忽然間,她似乎感覺到什麽,抬起頭:“阿動,你回來了?”聽不到回答,她四處張望,口中喃喃自語地自嘲:“嗨,又是幻覺……”

一陣來自天地間仿佛無處不在的風兒吹過,雷動的神魂飄飄****。

這是哪裏?

哦,是那間熟悉的、自己加入總參謀部直屬的怒龍大隊後,無數次來過的辦公室。

這是一間寬敞但絕不豪華的辦公室,足有上百平方米的房間沒有一個窗戶,房頂上巨大的頂燈射出明亮但柔和的光芒,將整間辦公室照得亮如白晝。高達4米、寬約10米的牆上,掛滿了一張張巨大的作戰地圖,密密麻麻的等高線中,幾個血一樣鮮豔的紅點,觸目驚心。

屋子中央,是一張5米見方的平台,平台上放著的,是一張巨大的沙盤。

一位肩配中將軍銜的中年男子,背著雙手站在沙盤邊,他的皮膚黝黑,神情堅毅,鬢角的頭發已經有些微微發白,但腰杆仍然挺得筆直,站在那裏,如同永遠不會垮的小山,眼睛死死地盯著地圖最下方那個血紅的紅點,雙眉緊鎖。

雷動仿佛看見,辦公室外的走廊上,一位中校手裏抓著一份電文,急衝衝跑到辦公室門口,報告也沒喊,直接推開門,衝到中將身邊,喊了幾句什麽。中將如小山般的身體猛然一陣劇烈地顫抖,慢慢地、艱難地轉過身,接過中校手中的電文,緊緊攥著,左手無力地揮了揮。中校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卻始終沒有說出口,而是轉過身,輕輕退出了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中將的身體仍然在顫抖著,仿佛有千斤重物壓在頭上,他的頭艱難地抬起,再度盯著那地圖上滴血般鮮紅的紅點。

驀然,中將的腰杆猛地再度挺直,霍然轉過身,對著斜上方的天空,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這是你的使命……記住你的責任!”中將的嘴角劇烈地顫抖著,聲音卻越來越堅定:“我的好兒子,你是我雷天剛的好兒子,你是共和國最好的戰士,我以你為榮!”

中將的聲音越來越大:“為了戰士的責任,為了戰士的使命,立正!敬禮——”中將剛勁的大手五指並攏,從胸前直劃而上,緊緊貼在軍帽邊緣。

辦公室內,中將的身軀猶如鐵打鋼澆,巋然不動,那從胸腔噴薄而出的宏厚聲音在整個辦公區滾滾而過。

辦公室外,三名軍官霍然起身,朝著西南方向,肅然而立,“刷!”整齊劃一的敬禮聲,在整個辦公區內響起,猶如驚雷!

郎天宇,宋金剛,駱浩然,雷動看著下方肅然而立的軍人。一股難舍的情緒在心頭升起:“再見了,我的戰友們。我們的責任和使命,要你們來繼續了……”

驀然。一股極強的吸力,仿佛從無盡的蒼穹中傳過來,緊緊攫住雷動的神魂,猛地向上扯去。猝不及防之下,雷動神魂仿佛被撕裂一般,不由自主地向著無盡蒼穹飄去。

一聲震天徹地的怒吼,在某塊大海深處響起,這吼聲中,包含了驚詫、憤怒、委屈。雷動心中忽然閃過一陣有些好笑的不舍:“你個吃貨……”

但蒼穹中無窮無盡的吸力,再沒有給雷動任何思考的時間。

雷動的覺得自己越飛越高,越飛越高。陡然間,雷動驚訝地發現,自己已經消失的身體,突然間聚集起來,不,那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散逸在天地間的無盡靈力。屬於自己的靈力,回到自己身邊。

“嘎巴嘎巴嘎巴。”雷動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就像一顆顆最基本的粒子,緩緩旋轉著凝聚起來。發出一陣陣奇異的聲音。就在最終凝聚成型的時候,一股劇烈的罡風,猛然吹了過來。這罡風熾烈無比。如同天火降臨一般,帶著濃重的死亡氣息。吹拂著雷動身體內每一個細胞,燒灼這每一顆最基本的粒子。就像在熊熊的高爐裏焚燒著鋼汁。

雷動隻覺得這熾烈的罡風透體而過,從身體外吹入體內,有破體而出,緊接著,下一波罡風又接踵而至,連綿不斷地衝入自己體內。

劇烈的疼痛,全身好像都要被吹得煙消雲散,卻又偏偏一點一點變得越來越細密,越來越結實。

“風劫!”不知道為什麽,雷動心中忽然冒出這樣的念頭。就在這時候,一道巨大的天雷,帶著強烈的電光,狠狠劈在雷動身上。

“轟!”巨大的響聲響徹天地,雷動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這一刻徹底成型,就像高爐裏的鋼汁,刹那間被巨大的軋機錘煉成一塊堅硬的鋼板!

雷聲隻有一道,雷聲過後,罡風突然消散,天空中傳來的那股巨大的吸力,突然變得不再顯得那樣狂暴,而是充滿一種溫柔的感覺,將雷動小心翼翼地包裹起來,仿佛母親的懷抱,令雷動的精神緩緩放鬆,再放鬆……他感覺到,自己正在回到從前,這種感覺十分怪異,卻又似乎遠遊的遊子輕輕推開自家大門,三分溫暖,三分急切,三分期待,卻又夾雜著一分難言的畏懼……

就在雷動感覺到自己的腳跨過門檻的時候,四周的空間忽然一陣劇烈抖動,紛紛呼喝傳到耳邊:“鼠輩敢爾!”“攔住他!”“混蛋!”刹那間,兵器交鳴聲、風雷聲、呼喝聲大作,猛然一股大力傳來,雷動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漢京,怒龍大隊地下基地。

安靜呆呆地坐在桌旁,手裏緊緊攥著那張封麵鮮紅的證件。眼前,擺放著雷動的照片,以及一朵朵已經幹枯卻仍然保存得很好的無名小花。那些,都是雷動在曆次訓練、作戰間隙,親手為她采摘回來的,安靜一直都舍不得丟棄,及時它們已經幹枯,已經變得沒有半分顏色,在安靜眼中,也同樣是這世界上最珍貴的事物。

呆呆地看著這些花,呆呆地看著雷動的照片,看著他那雙充滿深情的,亮得如同黑色寶石一樣的雙眼,往日的一切一切,又如同電影一般,在安靜腦海中一幕一幕閃過。

第一次的見麵,多少次的“偶遇”,搭救自己時那暴烈的出手,參軍後那一封封意蘊深長的來信,重逢時的溫馨,並肩作戰時的默契無間,還有那深深的熱烈的親吻,以及那刻骨銘心的第一次……

已經五年了,和雷動縱然聚少離多,但兩顆心卻始終沒有分開過,始終貼得那麽緊,那麽密,但是安靜至今也怎麽都不敢相信,就在兩個人即將成為夫妻的時候,雷動竟然就這麽走了……

攤開手中的證件,雷動和安靜的合影躍然眼前。他的眼睛還是那麽亮,還是那麽飽含深情。他的笑容還是那麽快樂而溫暖。

這一刻,安靜忽然淚如雨下。

“篤。篤,篤。”有人輕輕敲響屋門。

安靜背對房門,呆呆地坐著,不動,也不說話。自從回到基地之後,她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任何人都不見,一句話都不說,無論是雷天剛。還是郎天宇等幾個戰友。

少頃,房門輕響,一個人悄悄走進房間,走到安靜身後。安靜艱難地轉過頭,呆滯的雙眼中,差異的光芒一閃而逝。

黑色的長發,有些蒼白的臉龐,俏麗而神秘的黑衣,正是悄然消失的水瑤仙。

水瑤仙默默注視著安靜。良久,才深深歎了口氣。原本在見到安靜之前,她有很多話想要說,想要問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想要安慰她幾句,甚至想要怪怨她沒有照顧好雷動,但現在。看著那張憔悴的臉,看著那雙完全失去光彩的眼睛。水瑤仙卻發現,自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發生這種事。並不是安靜的錯……

某種意義上的情敵,同時某種意義上又是同樣情景遭遇的兩個女人,就這樣安靜地互相注視,一種微妙的氛圍,緩緩在兩人之間、在小小的房間裏升起,環繞。

過了好半天,水瑤仙輕輕開口了:“他……他其實沒有死……”

水瑤仙的聲音很輕,有些沙啞,有些說不出的神秘味道,卻如同一個炸雷響在耳邊,安靜嬌軀一震,眼裏放出不可置信,滿是疑惑卻又充滿驚喜和希望的目光,注視著水瑤仙那張略顯蒼白的俏臉。

“他沒有死,隻是離開了這個世界,”水瑤仙暗自歎息,“我能感覺得到,你知道,我有一種……”

水瑤仙的話聽上去很矛盾,甚至有些荒謬,但曾經親眼目睹過水瑤仙那玄奇的絕地天通之術的安靜,卻瞬間懂得了其中的真正含義,她沒有等水瑤仙說下去,而是霍然起身,失去水分滋潤的幹澀嘴唇,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他在哪兒?”

聽著那艱澀卻焦灼的話語,看著那憔悴卻堅定的深色,水瑤仙內心輕輕歎了口氣,眼裏閃過一絲複雜難言的光芒。

一條荒涼的山穀內,安靜和水瑤仙相對而坐,二人周圍,按照五行、七星方位,擺著幾十塊小小的靈石。

“你真的決定了?”水瑤仙注視著安靜的雙眼,緩緩說道,“很可能無法成功,很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危險,你真的確定……”

水瑤仙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她已經看到,安靜臉上那無比堅定的表情。

輕歎一聲,水瑤仙深深吸了口氣,開始掐動奇妙的法決,一雙白玉般的小手,在空中如同精靈一般飛舞起來。

淡淡的黑氣,從周圍慢慢升起,隨著水瑤仙的雙手不斷揮舞,變得越來越濃,片刻之間就徹底籠罩住兩個人的身影。水瑤仙站起身來,吟唱著簡單卻又變化奇異的咒語,身體開始翩然起舞。

黑氣越來越濃,水瑤仙的身形越來越靈動,嘴裏的吟誦聲,卻越來越艱澀。周圍的靈石上,開始發出一點一點的幽光,匯入那黑色霧氣之中,如同黑夜中的螢火蟲一樣,一閃一閃地放著神秘的光芒。

水瑤仙的舞姿越來越急,那點點幽光越來越密,逐漸匯聚成一條細長的光柱,似乎有些暗淡,卻又似乎耀眼無比。水瑤仙的咒語,在這一刻也終於吟唱完畢。

“敕!”水瑤仙輕叱一聲,右手並指如劍,向著那道光柱一指,一口鮮血噴了過去。

呼地一聲,那細長的光柱猛然間光芒大盛,直衝天際。下一刻,一道巨大白色光柱,從天邊直降下來,將安靜和水瑤仙籠罩在內,光柱那頭,是一副似曾相識的場景,黑色的河流,起伏的山嶺,幽深的洞穴,以及影影綽綽的虛影,出現在兩人眼前。

光柱開始緩緩旋轉起來,安靜和水瑤仙同時覺得自己的身體和靈魂,都已經離開大地,向著那神秘的所在緩慢地飄過去……

光芒一閃,黑氣和白光以及地上的靈石同時不見了蹤影,而安靜和水瑤仙的身影,也已經徹底消失在原地,荒涼寂靜的山穀裏,隻剩下呼嘯的山風,以及風中不斷搖曳的樹木長草。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一道灰影破空而至,落在陣法的原本所在,老神棍站定身形,看著半空中已經消失的白光頓足捶胸。

“為什麽,為什麽你們這些孩子,一個兩個都是這樣啊……”

——第三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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