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若音隻是想起了子衿與元秀清的八世之約。她不明白,為何子衿與元秀清曆經七世磨難,還要經受第八世的考驗,才能獲得相守的機會。

情途坎坷,原來不是說書人的隨口胡謅。

王禮賢誤以為她因鄭玉傷神,攬住她的肩膀:“對不起。”

若音聞聲驚訝:“什麽?”

王禮賢斂了表情,換上笑嘻嘻的神色,故做輕鬆地扯開話題:“回去吧。出來太久,李叔會擔心的。”

若音點點頭,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快到家門口的時候,王禮賢頓住腳步:“這次我會在家留得久一點,至少等你過完生辰。我爹如今上了年紀,跑了半年,是該歇一歇了。”至少下次變故發生時,他想站在她的身邊,做她的依賴。

若音並示多想,眉開眼笑地問:“那不是天天都能找禮賢哥玩?”

王禮賢無奈:“你啊,就知道玩。”

若音扯住他的袖子,恬不知恥地反問:“禮賢哥這麽能厲害,我隻知道玩有什麽不好?”

王禮賢被她理直氣壯的神色逗樂,跟著笑道:“是是是,沒什麽不好。”

如果她真是隻知玩樂的普通丫頭,該多好。回去的路上,王禮賢默默地想。

若音快快樂樂地回了房間,抖開王禮賢送的包裹。外裳加底裙,剛好配成一套。淺粉的顏色,配著碎花打底,很討女孩子的眼緣。款式相當特別,與時興的幾種款式都不同,肩袖是簡易的胡服樣式,便於活動,裙幅拖得極長,落霞般華麗。

整套裙裳不知用什麽料子織成,非絲非緞,質地柔軟光滑,手感舒適。腰帶折疊得整整齊齊,旁邊壓著一隻同色係的錦袋,隻有兩指寬,上麵用金絲線繡出鴛鴦戲水的圖樣,平添幾分旖旎色彩。若音打開錦袋,發現裏麵裝著一對小巧的耳墜。紫色的水晶閃過點點幽光,正好搭配衣裙。

子衿跟著她飄進房內,原本打算督促她修煉,見她撫著新裙愛不釋手的模樣,誤以為她要試穿,立刻自覺地

退出房間。

然而若音摩挲半天,最後也沒有試穿,仔細將衣裙折好,連同錦袋和耳墜都收進櫃子深處。爹爹每天在耳朵念叨說,她一個姑娘家,不將自己收拾收拾,等年紀再大就沒有拾掇的機會。她向王禮賢討要漂亮的裙裳,原本是想穿給鄭玉看。如今那人身邊有別的姑娘描妝繪顏,她何必往前湊。

子衿退出房間退得太快,若音沒有靈力,因此沒有人發現,當若音手指撫過時,裙裳上有漣灩的波光閃過。那是靈物見到主人時興奮的閃耀,在若音收起它的瞬間黯淡下去。

當天晚上,若音終於睡了個安穩覺。沒有夢見子衿和元秀清的前世,也沒有夢見點化子衿的仙君。醒來後她精神抖擻,先默默發了一回呆,然後扳著指頭數了數,發現離元秀清的生辰越來越近,她還沒有幫子衿做過真正有意義的事,頓時悵然。

李興旺的傷好了大半,不再需要人照應。若音同他打過招呼,帶著子衿去尋王禮賢,問他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子衿和元秀清見上一麵。

王禮賢正盤算著,想在城裏找個營生,打算開個鋪子做些小生意,聽了若音的話開玩笑道:“不如搭個戲台,約元家小姐出來看戲。讓子衿在後台等著,到時候直接往元家小姐麵前一推,是哭是笑由得他們去。”

若音立刻拍手叫好:“這主意好!”

王禮賢抬眼看看她的模樣:“你是認真的?”

若音這才意識到,他剛才的話是開玩笑,頓時有些不高興,拉下臉道:“你不信我。”子衿隻是魂體。人常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看不見的當然不存在。如果王禮賢不肯幫她,她就自己想辦法。

王禮賢神色坦然:“我自然是信你的。可你昨日才答應,往後性子要收斂些。”十八歲生辰將近,他對子衿的事情完全沒有興趣,隻擔心若音招來麻煩。當年那道人有些來曆,他掐算出來的事情,王禮賢一直牢牢記著。

若音理直氣壯地回答:“我沒有惹事,我這是替朋友分憂解難。”

王禮賢頭疼地敲了敲腦袋,一時間沒有說話。

子衿隨在若音身側,對王禮賢的表現十分疑惑。今天他的目光完全沒在子衿身上停留,與普通人無異。若音以為他看不見子衿才不肯幫忙,子衿則對這點表示懷疑。他不想讓若音為難,可元秀清是他一百多年的執念,無論如何都不願放棄。

片刻後,王禮賢問若音:“我記得你說,元府的結界對凡人沒有影響——那個錦鯉妖可以附身?”

若音經他提醒,拍手笑起來:“對呀!我怎麽就給忘了?子衿你找個人附身,混進元府就能會情人了嘛。”

子衿已經習慣若音的口無遮攔,直接略過她的用詞,搖頭否定這個建議:“不妥。”未經允許搶奪他人肉身,與搶劫無異,子衿不願意做強盜;要得到身體主人的允許,首先要能看見魂體的存在,其次還要願意與他對話,既不會被他嚇暈,又不會喊打喊殺要收了他。

這樣的人,子衿尋了數十年才尋到若音一個。而若音拒絕被附身。

何況元府豈是隨便出入的地方。

王禮賢攤開雙手:“那就隻能把元家大小姐約出來了。”

若音表示毫無壓力:“簡單,我跟她也算朋友,禮賢哥你幫我寫個帖子,約元家大小姐出來玩。”說完樂顛顛地尋來筆墨,殷勤鋪開紙硯,一點拒絕的餘地都不留。

王禮賢見狀,繃著臉斜了她一眼,似是有些為難。若音立刻回他一個狗腿的笑容:“寫幾個字而已。”王禮賢沒有立即答應,兩片薄唇輕輕抿起,不知思量些什麽。若音扯住他的袖子開始撒嬌:“哎呀我的字太醜,根本拿不出手,禮賢哥你也知道,幫幫人家嘛。”

王禮賢被她纏得無法,無奈地接過筆墨,略挽了挽袖子,頂著她的諂媚的目光落筆。他寫得一手好字,落下的字跡龍飛鳳舞,筆鋒暗含淩厲之勢,氣韻十足。若音從前就覺得,連他寫字的姿勢都十分養眼。鄭玉也寫得一手好字,可他的字中規中矩,遠不如王禮賢大氣,從前她還深深遺憾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