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賢哥,你要是參加科舉,保準也拿個狀元回來。”若音瞧著帖子,喜滋滋地拍馬屁。

王禮賢露出點笑意,沒有接她的話,默默將毛筆清洗了收起。科舉有什麽好?在他眼裏,功名利祿什麽的都是浮雲,守住想要守護的人才最重要。至於其它的,他壓根不稀罕。

帖子遞到元秀清手中的過程,並沒有費多少工夫。元家的下人對若音的死皮賴臉印象深刻,煩透了這個無法無天的丫頭,丟燙手芋頭一般將帖子遞進小姐的繡樓,很快傳到元秀清麵前。元秀清拎著措辭嚴謹、修辭工整的拜帖,費神想了老半天,才將它與那日藥鋪前形容狼狽的若音聯係起來。

想起若音,自然想起那日街上與她同行的男子,子衿。那次匆匆一別,元秀清一直記掛著他,有許多的疑問想問他。他的身影讓她懷念,卻隻能悶在心裏,不敢向任何人提起。所以收到拜帖後,元秀清幾乎沒怎麽思考,就答允了若音的邀約,明日到繞梁閣聽戲。

若音給元秀清遞帖子的時候,城東馮家的大門也被人敲開,一位紮著小辮、穿著下人服飾的丫頭跟著引路人,穿過彎彎繞繞的回廊,見到廊院深處的躺椅裏,馮家少爺正悠然地曬太陽,招牌的折扇放在旁邊古桌上。她倨傲地打量兩眼,神態從彬彬有禮變做肆無忌憚,昂著下巴評論道:“果然紈絝,難怪區區鄉下丫頭都擺不平。”

引路人被她嚇得一驚,旁邊的下人更是大怒,捋裙子就要打人,被那丫頭一眼瞪過來,毫不客氣地斥道:“我說的話自有我的道理,不問青紅皂白動手,要是打壞了,你賠得起?”

她的話莫名其妙,先是紈絝和鄉下丫頭,接著是她的道理,加上氣勢洶洶的模樣,顯然有恃無恐。馮家少爺的好奇心被勾起,摸了扇子握進手裏,同時坐直身子,向下人們打個手勢,示意下人們住手,眯著眼睛問她:“哦?你有什麽道理,說來聽聽。”

紮小辮的丫頭不答反問:“城南有個

野丫頭,名字叫做若音的,聽說馮少前些日子吃了些虧?”她語氣肯定,胸有成竹的模樣表明,她早對前因後果調查得一清二楚。

馮少想起若音髒兮兮的樣子,心頭頓時犯起惡心,口氣也開始變得冷淡:“本少懶得同她計較。”吃點小虧而已,馮少懶得搭理。另外聽說,那丫頭最近跟狀元爺鄭玉走得近,他又不傻,犯不著去試探鄭玉的底線。

紮小辮的丫頭不知道馮少想些什麽。事實上,小小寧城而已,根本不值得她放在眼裏。因此她沒有等馮少答複,立刻悠著口氣接著說:“我家主子瞧那野丫頭礙眼,決定讓她永遠消失,特意為她準備了件小禮物。”

若音根本不知道,她已經被人劃進“清理名單”,大清早地蹲在戲院門口,守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看見縣衙的小轎,若音便明白元秀清來了,生怕她看不見自己,立即站起身,跳著腳衝軟轎揮手:“這邊!”

元秀清撩開轎簾一角,從小小的縫隙中望出去,恰與子衿的視線撞個正著。他跟在若音身邊,眸色幽深,神色分外克製,安靜的姿態與若音截然相反,一雙手隱在袖子裏捏得死緊,遠遠衝元秀清點頭示意。

元秀清手指一抖,鬆了轎簾,慌裏慌張地垂下頭,不敢與他對視,兩朵紅霞嗖地飛上臉頰。隨著轎簾飄落,小小的縫隙立即消失,將子衿擋在簾外。

王禮賢拖著若音的胳膊,將她往戲院裏扯:“好了,人已經等到了,先進去再說。”

若音開開心心地繞過人群,朝戲院的後門走過去。元府的小轎早一步到達,正停在後門的門口。不知道王禮賢用了什麽法子,竟然訂到一個臨窗的隔間。若音跟著他跨進隔間,看見元秀清端坐窗前,焦灼的眼神不斷往門口瞄,看見子衿後反而刷地移開,飛快地別過臉。

十足十的小女兒心態,看來她對子衿並非毫無印象。

八世輪回,記憶早已消失,卻無法磨滅心底最深處的執著。那樣的情

深,近乎本能。

若音開口便想調笑,被王禮賢拉住,衝她搖一搖頭。無論元秀清今日以什麽身份來赴約,都是縣太爺家的千金。若音立刻嘟起嘴,明明白白地表示不滿。王禮賢生怕若音說錯話,惹惱了元秀清,及時製止她的魯莽,轉身向元秀清行禮,謙遜地表明身份。

元秀清正愁找不到話,聞言順著台階答禮。

子衿杵在門口沉默。若音見狀趕緊向他丟眼色,示意他同元秀清搭話,無奈子衿一雙眼睛粘在元秀清身上,根本沒注意到。王禮賢察顏觀色,知道元秀清的心思亦不在自己和若音身上,反觀若音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索性直接告退:“草民魯莽,鬥膽恭請元大小姐出來聽戲,又恐舉止粗鄙,擾了元大小姐聽戲的雅興,因此隻在外間候著。小姐若有吩咐,隻管傳喚。”

元秀清痛快地允了,借著清靜的緣由,將自己帶來的丫頭也打發出去。

王禮賢硬拖著若音離開,在隔間外隨便蹭兩個位置坐下,隻留子衿與元秀清獨處。

台上咿咿呀呀,弦鼓聲樂奏起,旦角們輪番登場,一出《鶯生傳》正式開演。

台下的人兒各有想法,誰都沒有心思聽戲。

若音使勁支起耳朵,仍然聽不清隔間裏的動靜,忍不住就把手伸進懷裏,摸出一把符咒,想翻出一張傳音的。結果符咒才露個角,被王禮賢眼尖瞧見,一把壓住她的手,遮得嚴嚴實實:“哪裏來的?”

若音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大反應:“朱言給的。”

王禮賢鬆了口氣,神色卻不見輕鬆:“收好。沒事別往外拿。”那個混帳朱言,竟然給若音這麽危險的東西,他什麽意思!

若音嗅到八卦的問題,顧不上打聽子衿的事情,先將符咒收起,然後迅速扯了王禮賢的袖子,好奇寶寶似的問:“禮賢哥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告訴我嘛。”難道真的很稀罕?那她悄悄拿去賣掉,能換多少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