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想了想也跟進去,見若音急急火火找出來的東西,是一支寸餘長的袖箭。——正是當初朱言留給她的,以防遇到危險情況。

“哢嚓!”

在王禮賢驚訝的目光裏,若音毫不猶豫地折斷袖箭,動作之快,子衿都想阻止都沒能來得及。他惋惜地撫額而歎,表情十分無奈,提醒她說:“若音姑娘,這支袖箭是朱言大人給你的救命符,情況危急時才使用的。”

若音拎著兩截斷箭,理直氣壯地回答:“對呀,他叫我遇到危險的時候折斷。我現在遇到了危險,為什麽不能折?”

問題是現在危險已經結束。若音有靈符護身,有子衿時刻跟著,那惡犬與藤蔓看似詭異,其實都算不上特別危險。——她現在不是毫發無傷地脫險了嗎?子衿默默地別過臉,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反正袖箭已經斷掉,他還是閉嘴吧。

王禮賢盯著斷掉的袖箭,眼中金芒飛快地掠過,陌生的情緒掙紮著往外湧。若音與子衿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都沒有注意到。王禮賢略略閉了下眼,強行壓住心底的衝動,掩下所有異狀。

若音則瞪大眼睛,滿懷希望地等待奇跡出現。朱言被子衿形容得那麽厲害,袖箭也看得那麽重要,效果一定非同尋常。

結果她等了半天,小屋裏風平浪靜,什麽都沒有發生。沒有耀眼的光芒,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音,更沒有神秘飄渺的煙霧。若音大失所望,覺得自己被子衿忽悠了。她扔掉斷箭憤憤罵道:“什麽破玩意!”

此時朱言正在鬼界喝茶。若音被藤蔓困住時,他大馬金刀的坐在鬼界某處偏殿,雕龍彎弓隨意扔在身側,手裏翻著一本冊子,漫不經心的問對麵人:“天命所歸,真有這樣的說法?”

那人恭謹地低著頭,麵容隱進陰影裏,瞧不清楚神色,語調平緩莊重:“自然是有的。否則世間的說法從何而來?”鬼界一點都不想跟朱言扯上關係。打從朱言墮天的那刻起,天

界對他的通緝令灑遍六界,如今數百年過去,明裏仍然沒有人敢對他動手,見了麵反而愈發客氣。

強橫的實力擺在那裏,誰都不願與他為敵,又不敢跟天界翻臉,平日都是避著。哪知今日他尋到鬼界,要瞧一本冊子,鬼界第一時間奉上,隻求他看完趕緊走人。可朱言拿到冊子翻看兩頁,也不知記住沒有,隨手拋開冊子,抄起手邊的茶盞開始喝茶,對那人的話不置可否。

鬼界的茶亦有忌諱,生人飲不得。朱言敢喝,自然有把握無視那些忌諱。

那人小心瞧了一眼他的神色,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以為是默許的鼓勵,壯著膽子補充道:“當今天帝便是天命所歸。朱言大人當年一時激憤,險些入魔,如今數百年過去,是時候放下心結了。”

嗬,什麽天命所歸,不過是有心人傳出來的謠言罷了,還真有人拿它當回事兒。朱言冷笑,想要說些什麽,忽然心神一晃。他先是一愣,接著想起留給若音應急的救命袖箭,隻有那東西能牽動他的心神,頓時臉色大變,霍的起身,撈了彎弓急急往外走。

擔心若音遇到的是了不得的大麻煩,朱言邊走邊掐指演算,誰知掐出來的結果卻讓他停下腳步,立在原地哭笑不得:那丫頭壓根沒事。劫後餘生,眼下好的很。

反到是鬼界那人,被朱言一連串的舉動嚇的瞠目結舌,整個人都僵住,戰戰兢兢的模樣,生怕哪裏惹到這位煞神,想問卻不敢問。

朱言一眼瞥見,大度的衝他一揮手:“沒什麽要緊事,你且忙去。”

那人暗暗呼出一口氣,如蒙大赦,慌忙行禮告退。空****的大殿隻剩下朱言。

確認新收的小徒弟平安,朱言不再趕著救場,伸手摸出麵鏡子,屈指劃了幾下,鏡麵應勢而亮,映出一張冷俊的麵孔,烏發整整齊齊地紮在腦後,眉眼與若音夢裏的仙君竟有九分相似,神色冷得像是結了冰:“何事?”

朱言瞧見他背後堆積

成山的文書,麵上端出的幾分威嚴瞬間散去,幸災樂禍地撫掌大笑:“文書越批越多,承鈞,天帝老兒對你還真是放心。”

承鈞的目光重新落回麵前攤開的文書上,淡聲道:“不勞你掛心。”聽說若音拜朱言為師時,他亦是同樣清淡的神情。這位九天之上的神君,在六界中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形於外。

朱言維持著懶洋洋的戲謔模樣:“天界找到若音了?”

承鈞動作一頓,神色更冷幾分:“我沒有收到消息。”他太了解天界那幫家夥,抓到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能弄得雞飛狗跳,搞到人盡皆知,他必然會收到消息。可如果沒有事情發生,朱言不會特意詢問。難道是妖界鬼界出的事?承鈞投過來一個疑問的眼神,等著朱言的解釋。

“沒有便好。”朱言丟下幾個字,半句解釋都沒有,嗖地掐斷法訣,鏡麵頓時暗淡,變得像普通的鏡子一樣。若音折斷袖箭喚他,一定有什麽緣故。他確認天界沒有動靜,伸手掏啊掏,掏出一張古怪的符紙,對著吹出一口氣。符紙上畫有彎彎曲曲的籙文,被他一吹便起了火,悄無聲息地燃盡。

朱言的身影隨之消失,眨間工夫出現在若音麵前,衝散的白發揚開,鋪開一片雪色。站穩的時候,恰好聽見若音罵的那句“什麽破玩意”。朱言挑眉,望著腳邊被她扔掉的斷箭:“嗯?”竟敢說他的法寶是破玩意?

他突然來一招大變活人,端出一副威嚴相,手握雕龍彎弓,嚇了若音一大跳,聞聲更加心虛,她條件反射地退開數步,臉色變了數變,最後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咳,那什麽……”

被人暗算的事,絕對不能輕易抹過。若音心中念頭轉得飛快:那人的身份還無頭緒,能控製驅使藤蔓妖,要報仇肯定有危險。她和子衿、王禮賢兩人親近,不願意讓他們冒險,靈機一動想到朱言,果斷將這位便宜師傅推出去。如果他真有子衿說得那般厲害,這點小事還不是手到擒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