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音駕著雲,歪歪扭扭地行出一段距離才將鳳羽丟開,重新歪歪扭扭地回到仙君身邊。承影瞧著她笨拙的模樣隻是笑,搖搖頭:“你這駕雲術學得,實在與眾不同。”

話音未落,不遠處果然燃起火光。若音驚呼出聲,格外地稀奇:“走水了!天界也會走水!仙君我們要不要去瞧個熱鬧?”

承影一手扯著霞絲,另一手將她拉到身邊,以保護的姿態將她護在懷裏,溫聲解釋:“是鳳凰涅槃。”他瞧著若音丟開的彩羽,見那羽毛靜靜浮著,沒有半點火光,歎息出聲:“怕要失敗。”

若音好奇地仰臉詢問。承影指著那片羽毛給她看:“傳聞鳳凰涅槃時,燃燒盡一切依戀,不留半點痕跡——哪怕是脫落的羽毛都會自動燃燒起來,化為灰燼。遠在洪荒時期,鳳凰會在涅槃前夕回歸族內,由王裔護衛,以三昧真火涅槃新生。如今王裔隕落,三昧真火失傳,鳳族涅槃盡用凡火,常有失敗,即使成功亦實力大減,一代不如一代。”

若音似懂非懂:“所以鳳凰死一隻便少一隻麽?”

承影點頭。

若音覺得惋惜:“從前在凡界,鳳凰象征祥瑞,是至高無上的神明。誰知到了天界才發現,它居然是最殘暴的生靈,隻能強行馴服後給神仙駕輦,否則便要斬殺,真令人驚訝。”

承影一手攬著她的腰,輕言細語地解釋:“天界裏許多事,都與凡界傳說相差甚遠。洪荒時期的鳳凰隻是性子暴烈,隻要不招惹它們,還算易處。後來有隻鳳凰得罪一位上神,撕了上神的坐騎,上神強收那隻鳳凰當坐騎,百般折磨。鳳族視為奇恥大辱,集體暴亂圍襲上神,引來天界捕殺,這才傳出殘暴的名聲。”

若音覺得稀奇:“那究竟是誰對誰錯?鳳凰為什麽要撕裂上神坐騎?”

承影收了霞絲,認真與她對視:“事情過去太久,沒人知道最初的原因,誰對誰錯也無人知曉。你以後記著,是非對錯,不可主觀地妄下

定論。多聽一聽,多看一看,不要莽莽撞撞地惹事生非。”

他的表情太過嚴肅,若音知他鄭重,認真將每個字都記在心裏,麵上卻衝他吐舌扮鬼臉:“我才不怕呢。仙君說會護著我,就一定會護著我。”

一句話說得承影亦笑起來,輕輕一捏她的臉頰:“你啊……膽子當真大得可以。”

不遠處的火光漸漸熄滅。果真如承影所料一般,那隻傷重的鳳凰沒能熬過這場涅槃,半邊翅膀燃盡,生機盡絕,剩下半片翅膀拖著殘軀,淒淒慘慘朝下摔去。往下煙雲重重,不知它落去哪裏。若音來不及傷懷,就聽見頭頂半空中傳來一聲唾罵:“沒用的畜生,竟在半途中涅槃。最可恨居然沒給本尊換隻幼鳳,就這麽死了!”

聽他的意思,竟對鳳凰的隕落毫不心疼,隻可惜沒有新生的幼鳳而已。若音望向承影。承影知她心中疑問,解釋道:“大約是方才那隻鳳凰的主人。聽聲音應該是犁靈上神。”

若音立即衝聲音的來源問道:“喂!你不知道鳳凰涅槃是會失敗的嗎?”

“咦?”

犁靈沒想到會有人敢同他叫板,從半空的雲朵中露臉往下望,頓時笑了:“我當是誰,原來是凡界新升的小仙。念你無知,這次本神不與你計較。承影神君好有閑致,不妨教一教她什麽話當講,什麽話不當講。”

承影跟著笑了笑,光風霽月地側過臉,囑咐懷裏的小仙:“以後可要記清楚了,想講的話才當講,不想講的話絕對不可講。”

若音憋著笑使勁點頭,頗為受教:“嗯,記清楚了。”

犁靈臉色一沉,本能地想發火,瞧瞧承影的神色,心中有所忌憚,不願同他翻臉,從鼻子哼出一聲,憤憤遠去。

若音低頭瞧著涅槃失敗的鳳凰墜落的方向,想起凡界圖騰中鳳凰展翅的神姿,悠悠歎了口氣:“仙君,是不是有了三昧真火,鳳凰涅槃就不會失敗?”

承影慨歎:“估計是吧

。當年鳳族王裔隕落時,有人存了幾片王羽,可引三昧真火。不過如今真火何其珍貴,誰肯輕易示人?”

若音眨了眨眼睛:“那鳳族涅槃,隻能憑它們自己掙紮麽?”

承影對她的連番追問有些頭疼,卻仍溫聲解答:“旁人如果有心,幫它們尋來梧桐木或者燃起火焰,都可提升成功率,隻是鮮少有人願意去做。當年鳳族孤傲驕縱,淪落到如今的模樣,雖然可憐,卻是咎由自取。你莫要管這些閑事。”

若音點頭,倚著他寬厚的胸膛,閉了嘴不再追問,專心看他抽取霞絲。

夢裏的時光分外珍貴,她簡直恨不得時光靜止,好讓她哪怕多看一眼。她知道,抽取霞絲是第一步,接下來要將霞絲浸入弱水。弱水之上,鴻毛不浮,最適合霞絲成型。一點點煉製完畢,再摻入千年的冰蠶絲,將二者糅合後纏出衣裙的雛形,最後認主訂契,才能成為她最終見到的模樣。

那是仙君給她的溫柔。

若音沉浸夢中不肯醒來,不知外界時光流逝,把李興旺急壞了。

初時以為她倦累,隻是普通的沉睡,就沒有喚她。哪知三天過去,仍不見她有清醒的跡象,李興旺發現不對勁,趕緊請了郎中來瞧,卻瞧不出任何毛病。他急得團團轉,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隔壁老王家的兒子。可是年輕人才拌完嘴,這時候喚他終究不妥。接著想到她的仙家師傅,卻不知如何去尋。

再仔細一想,頭一天晚上是子衿送她回來的,李興旺急急找去馮府問,哪知子衿剛好出去,費了些銀錢買通元府的下人,寫了張帖子遞給元秀清。李興旺無功而返,回來路上忽然想起青羽,一拍腦門,趕緊往綢緞鋪奔。

自行知道她拜的師傅是仙家,李興旺慢慢便察覺,丫頭周圍的人盡是些不同尋常的。她說青羽是綢緞鋪的掌櫃,但她對青羽的熱乎勁,可不像是尋常人。李興旺不知青羽有什麽本事,實在是急壞了,但凡有點可能就要試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