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一章 訴苦

林一凡步履沉重,心中沉悶,他仰首看了看天,明明是萬裏無雲的蒼穹,卻仿似烏雲密布一般,讓人壓抑的幾乎要窒息過去。

途徑三清殿,他的腳步沒有絲毫的停留,甚至連站在殿外的兩個小家夥向他施禮,也沒有看到!

而今的整個玄青門,就壓在他一個人的肩上,沉重的讓他有些不堪重負,他需要找個人,傾訴一番!

穿過三清殿後的一座座高矮不平的房屋,林一凡一路向著玄青門後山腹地行去。

行至岔路之口,他身形一轉,沒有絲毫的遲疑,朝著右邊一條行去!

山路荒涼,青草沒腳,由此可見這條路平日裏,極少有人走動!

林一凡顯而對此地極為熟悉,他雖是有些心不在焉,腳下卻自然而然的避開了山路上的坑窪凸起之處,如履平地一般。

檀香嫋嫋,香氣入鼻,鍾鼎深沉,道音入耳,不由得,他心中平靜了許多,慢慢抬起了頭。

祖師祠堂!

緩步行入其中,殿中擺置依舊,仿似歲月也不曾將其改變。林一凡的目光,掃過香案上的一排排靈牌,麵上不自覺地浮起一抹愧色!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走上前去,取過幾炷香,放在燭火上點燃,恭恭敬敬的禮拜之後,插入一旁的香爐之中。

做完這一切,林一凡這才對著一旁盤膝端坐的那道身影,苦笑道:“師兄,一凡來了!”

楚淩飛緩緩睜開雙眼,麵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今天是什麽風,把師弟這個大忙人給吹來了?”

林一凡歎道:“什麽風都沒有,一凡是來找師兄訴苦來了。”

“師弟初掌大權,該當是意氣風發才對,有何苦處可言?”

林一凡搖頭苦笑道:“師兄莫要打趣於我,我是整天裏東奔西走,疲於奔命,大事小事一堆,忙的暈頭轉向!”

楚淩飛再度笑道:“師弟,莫要胡說,東奔西走,豈不正是露臉的機會?你這玄青門新任內務長老之名,好叫天下人得知!”

林一凡頗有些惱怒地道:“師兄,你若再這般嘲笑一凡,我可真走了啊?”

楚淩飛慢慢收回笑意,仔細地打量了自己的這位師弟一番。許久不見,他滿麵風塵,一臉的疲憊之色。

“看來,師弟真是遇到難處了!”

林一凡苦笑道:“何止是難處而已?自打喬師弟自逐師門,掌教謝師弟也仿似受了刺激一般,閉關不出,整個玄青門大事小事,盡都壓在我一人肩上。我自家人知自家事,做個內務長老,還勉強能勝任,但掌管整個玄青門,還要震懾天下,應付一幹心懷叵測的屑小之徒,根本是力有不逮。”

“謝師弟閉關了?”楚淩飛頗有些意外地道。

林一凡點了點頭,道:“正是!他或許是當日在三清殿上丟了臉麵,又自感修為不足,難以坐穩掌教之位,這才痛下決心,一閉關就是三年!”

楚淩飛搖了搖頭,道:“謝師弟性子高傲執拗,此番分明是想要一鳴驚人,震懾天下,卻不知修行之道,欲速則不達。一昧強求,反而亂了心性,落入下乘,縱然天資過人,能不適得其反,已是不錯了!”

林一凡歎道:“師兄說的極是,但謝師弟本就是偏執之人,又如何能聽得人勸?師尊隕落之後,他繼承掌教之位,更是榮不得別人說三道四。便是我這個師兄,對他來說,並算不上什麽,不過是隨便敷衍我兩句罷了!”

楚淩飛神色微微一暗,道:“謝師弟有此性子,卻也有我三分緣故!”

“師兄莫要自責了,你也本是好意!”

楚淩飛默然片刻,忽的道:“我看師弟一臉風塵仆仆之色,可是剛剛趕回師門?”

林一凡點了點頭,將前事說了一遍。

楚淩飛神色漸漸嚴峻,沉聲道:“這些大小門派,不顧念我玄青門舍生取義,救助蒼生之功,為了自己的貪欲,翻臉相向,該當殺雞儆猴,震懾天下!”

林一凡歎道:“師兄說的極是,可如今整個玄青門,還有誰有這個本事?師弟我如今修為還停在上清境三層,要震懾同代之人,勉強能做到,但是若對方老一輩的長老門主出麵,我多半不及。那種矮人一頭的滋味,當真不好受,師兄可知這幾年我是何等的憋屈?”

楚淩飛默然,看著林一凡,麵上漸漸浮起一抹激憤之色!

林一凡並沒有看到他神色的變化,忽的又搖頭歎道:“若是喬師弟還在就好了!憑他的修為,別說那些小門派的門主長老,便是那忘塵老兒,也不敢輕易冒犯!”

楚淩飛臉上的激憤之色慢慢收起,轉而道:“對了,林師弟,喬師弟自逐師門之事,我也略有所聞。不過,我隻是從給我送日常物品的弟子口中得知,所知不祥。不瞞你說,我心中其實一直有些疑問,卻沒有機會尋問師弟。當日之事,到底是怎樣的,如何會鬧到那般下場?”

林一凡閉目片刻,才道:“那一日,在謝師弟的莽撞之下,一切就如同一場鬧劇一般,醒來卻是讓人心中悵然……”

半晌,林一凡才住口不言,目光看向楚淩飛,卻見他一臉的思索之色!

“怎麽了,師兄?”

楚淩飛不答反問道:“你是說,那兩個魔教女子,並沒有和喬師弟一同進入三清殿?”

林一凡點了點頭,道:“不錯!那日在三清殿外執勤的弟子,正是我的門下。據他們所說,喬師弟其實早就到了三清殿外,卻隻是聆聽不語。對了,喬師弟初來之時,並沒有帶著兩個魔教女子,似乎是中途讓魚魚師妹將其喚來的!”

楚淩飛雙目一眯,眼中閃過一抹慧光,忽的笑道:“林師弟,如果我所料不差,開陽峰的秦師弟,事後應是十分平靜吧?”

林一凡聞言一愣,旋即道:“師兄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喬師弟沒有入殿之前,秦師弟一直為了他,與謝師弟據理力爭,但喬師弟進入殿中之後,他反而偃旗息鼓了,此事頗有些蹊蹺之處!”

“蹊蹺之處,隻怕不僅是這一點吧?”

林一凡點頭,道:“不錯,向來與喬師弟共同進退的夏師弟,卻一反既往的站在了師門這邊!”

楚淩飛笑道:“師弟,你就沒從其中看出什麽嗎?”

林一凡想了想道:“要說看出什麽,我覺得就是喬師弟那日的表現大異尋常!”

楚淩飛忽的拍掌道:“就是這個意思!”

“師兄,你是說……”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這麽多大異尋常之事,湊在一處,隻能說明這一切,都是假象!”

“假象?”

楚淩飛道:“不錯!正是假象!喬師弟的為人,你、我包括大家都心知肚明,至於郭師叔所言的什麽沒有師尊壓製,喬師弟就無法無天之類的,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師兄這麽一說,我倒是有些明白了,可喬師弟這麽做,究竟是為了什麽?”林一凡道。

楚淩飛拉著他,行到一旁坐下,道:“師弟,我來給你還原一下,當日的情景!”

“師兄請講!”

“按照你的弟子所言,喬師弟在殿外聆聽已久,謝師弟意圖將他趕出師門之事,他都聽入耳中。依照常理而言,受到這等不公平的待遇,不當堂發作才怪!可喬師弟,偏偏都忍了下來,你莫忘了他出現之時,是選擇的什麽時機!”

林一凡深吸一口氣,雙目精光一閃,豁然驚道:“是我想要聯合六峰峰主及長老們,廢除謝師弟的掌教之位之時!”

“正是,喬師弟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打斷你這番話,防止事情朝著不可挽回的地步發展!”

“可他這麽做是為了什麽,難道他還顧念與謝師弟的舊情,可謝師弟都這般對他了啊?喬師弟未免也太善良了吧?”林一凡不解的道。

楚淩飛搖頭道:“喬師弟心性善良,此事自然不容懷疑。但我想,泥人尚有三分土性,謝師弟接連數次對他有意無意的出手,縱然是有再深的兄弟之情,也早就寒了心了!”

林一凡點了點頭,道:“那是為何?”

楚淩飛歎道:“師弟啊,你是當局者迷啊!”

林一凡麵上一紅,道:“還請師兄指點!”

“其實說白了,也很簡單。喬師弟為何阻止你,隻要想想如果他不阻止,你們將謝師弟從掌教之位,拉了下來之後,引發的一連串後果便知!”

林一凡麵色微變,沉吟片刻,道:“我明白了!我玄青門自鬼門關大戰之後,由於師尊及眾位師叔的隕落,實力大幅滑坡,若在此時鬧出將剛剛上任的掌教廢除一事,勢必引得整個玄青門大亂叢生,四分五裂,眾弟子人心惶惶。而且,此事一旦傳揚出去,隻怕會在頃刻之間,引得多方勢力蜂擁而至!”

“正是,所以說師弟,你當日所為,往小了說,是主持正義,往大了說,便是給我玄青門埋下了禍根。若非喬師弟當機立斷,隻怕你已鑄成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