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沉舟出去不久後,孟撿便把和謝玉珍獨處的機會讓給了錦虞,而他自己,則是尋了一個理由出了病房。
出去後,他目的明確,直接去往衛生間。
人剛到門口,就見戴著金絲邊眼鏡的斯文男人正慢條斯理地在洗手,兩人視線在鏡中交匯,孟撿冷笑,“陸醫生不上班的嗎?”
“工作日瞎跑到這裏獻什麽殷勤?”
聞言,陸沉舟麵無表情地甩了甩手上的水,隨後,從白大褂衣服裏摸出紙巾,擦手就跟在擦什麽精致的藝術品一般。
瞧見這一幕,孟撿隻覺得矯情。
就他這樣的,連他哥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難怪,難怪這麽些年,錦虞不曾喜歡他。
陸沉舟擦完手轉身,看到孟撿嘴角嘲諷的弧度時,麵無表情道:“你不必防賊一樣防著我,我和阿魚之間的感情,是誰也撼動不了的。”
聽到這話,孟撿隻覺得可笑。
“感情?你和我嫂子什麽感情?”
四目相對,兩人眸底都是不容忽視的強勢,陸沉舟一字一句道:“我和她是家人。你和阿魚認識不久,所以你可能不知道,在她心底,家人勝過一切,如果你真要逼她在你哥和我之前做選擇,我相信,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我。”
孟撿知道,這的確是非常的有可能。
但他不想輸了底氣,冷硬道:“她願意為我哥懷胎十月,孕育孩子,而你呢,她知道你對她的感情嗎?還有,她要是知道了你對她的感情,她會不會跟你老死不相往來?”
這回,孟撿連續兩句問話,瞬間讓陸沉舟臉色慘白,男人雙拳緊握,心跳驟停。
這些年來,他從未對錦虞表達自己的感情,就是怕,怕她會和自己老死不相往來。
她那個性格,要是知道他暗戀了她這麽多年,肯定會很愧疚,要是真的知道了,她不會再接受他的任何好,會直接和他說,以後我們別再見麵了吧。
這樣的結果,他無法麵對。
想到這些,陸沉舟一臉不悅地看著孟撿,怒問,“你到底想做什麽?”
瞧他這樣,孟撿便知道他害怕了。
但這還不夠,他要的是他自亂陣腳,露出狐狸尾巴,一旦他因為慌亂露出了尾巴,那他便會快狠準的抓住,然後毫不猶豫地剪斷!
孟撿笑,“我想做什麽很簡單,不是你的東西你少覬覦,畢竟,這人啊,得要臉要皮。”
聞言,陸沉舟麵無表情地糾正。
“我和阿魚認識了24年,而你哥才出現不過四個月的時間,光是這一點,誰覬覦誰的東西,這都還不一定。”
隨後,他輕蔑一笑,“更何況,你怎麽就知道阿魚愛你哥,怎麽,你哥難道沒和你說,他們兩個之間隻是合約關係嗎?”
如果說前麵的對話,孟撿還能壓製住自己的暴脾氣,那麽此刻,他忍無可忍。
衝過去一把揪著他的衣領,拳頭都要下去了時,男人突然無畏一笑,“你有本事就打吧,反正,你打了我,我受了傷,她隻會心疼我。”
聽到這話,孟撿的拳頭離他又近了一寸。
他咬著牙後根,怒氣騰升。
“你他媽以為我不敢嗎?”
陸沉舟諷笑,“你當然敢,但是你承受不住代價,畢竟,昨晚我參加你哥的生日宴,你們故意刁難我,光是這一點,阿魚就該對我道歉,要是你現在再揍我一拳,我臉上出現了傷口,那這便是最好的證據能證明你們針對我。”
孟撿:“……”
陸沉舟,“哦,忘了提醒你,外婆很喜歡我,她一直都把我當她的親孫子,要是她知道你剛才的熱情隨和體貼都是裝出來的,你覺得,她還會放心把阿魚交給你哥嗎?”
-
病房內。
謝玉珍在得知林海做的那些事後,老淚縱橫,她一臉自責道:“真是造孽啊,早知道我生出來的是這樣混賬的東西,我就該在他還沒成年的時候掐死他,都怪你外公縱容他,唉!”
見她哭成這樣,錦虞心裏很不好受,抬手輕輕幫她試去淚水後,她寬慰謝玉珍。
“沒事的,外婆,都過去了。”
她向來就懂事,可有些時候,謝玉珍並不希望她這麽懂事。
她今年才24歲啊,24歲這個年紀,其他女孩才剛出社會,對未來的愛情和工作都是憧憬狀態的,可她,卻早早的就開始貪黑起早的工作,不僅結婚了,肚子裏還孕育了一個孩子,用她這瘦弱的雙肩撐起了他們這個家。
把她的手緊緊的牽住後,謝玉珍哽咽道:“阿魚,這六年你真的太辛苦了,以後啊,多為自己而活,外婆年紀大了,活夠……”
不待她把話說完,錦虞抬手直接捂住她的唇,她眸中含著滾燙的淚水。
“外婆,你別說這樣的傻話,你和小祁從來就不是我的負擔,沒有你們,我壓根就堅持不到現在,媽媽和錦爸爸已經離世了,我不希望你和小祁再出任何意外,所以,你一定要好好聽醫生的話,努力把身體養好了,隻有養好了身體,我們才能說以後。”
看見她的眼淚,謝玉珍心疼得不行,當即,連連點頭應下,“好好好,我聽阿魚的。”
之後,兩人都平複了下情緒。
平複完後,錦虞問:“外婆,我媽媽和我親生父親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提到女兒,謝玉珍又是一陣傷懷,她輕歎了一口氣,語氣憂傷道:“他們倆的事啊,我知道的也不多,之前也都告訴你了,他們大學相戀,卻因為你父親家人出麵,兩人活活被拆散,後麵啊,你父親被他家人強製性地送出國,結果在逃回來找你媽媽的路上,墜海身亡了。”
這些話,錦虞之前的確是聽說過。
但就隻有這些,壓根不足以尋到她父親的蹤跡,就著這個話題,她繼續問:“那外婆,我媽有向你提過我父親叫什麽名字嗎?”
聞言,謝玉珍輕搖頭,“沒有。”
而後,她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道:“不過,她有次生病了,我去醫院照顧她時,聽到她做夢哭著喊了兩個名字。”
眼看著就要有線索了,錦虞人瞬間緊張了起來,她身體前傾,一臉期待地問:
“我媽她喊了什麽?”
謝玉珍輕抿唇,“喊了一個阿葉,後麵……後麵好像又喊了一個阿生,她當時嘀嘀咕咕的,我沒怎麽聽清,後麵她醒來,我問她,她神色慌亂,一個勁地說我聽錯了。”
聽到這話,錦虞有些驚訝。
慌亂?
為什麽要慌亂?
還有這個“阿葉”,線索指代的到底是不是葉家呢,“阿生”又是誰呢?
這些問題在腦袋裏徘徊,錦虞一個腦袋兩個大,就在她還想問點什麽時,陸沉舟和孟撿進來了,男人笑得溫柔,“阿魚,外婆身體還沒恢複好,不宜和你聊太久的天,這樣,你和孟先生先回去,讓外婆休息會兒。”
錦虞看著謝玉珍微有些疲倦的神色,輕點頭,“那外婆,你先休息,我下次再來看你。”
謝玉珍笑得慈愛,“好。”
待到兩人離開後,陸沉舟幫謝玉珍掖了掖被角,他嘴角掛著淺笑,“外婆,你剛和阿魚聊什麽呢,臉色聊得那麽沉重。”
對陸沉舟,謝玉珍壓根就不設防。
她輕歎了一口氣,憂心忡忡道:“聊阿魚的親生父親,這丫頭,六年過去了,她還是沒放棄,其實,畫畫找了十多年都沒找到,我就猜測那個人是不是早就不在人世了,但現在,看阿魚這麽堅持要找,也不好多說什麽打擊她。”
“這畫畫也是的,什麽線索都沒留下,雖說她留下的嫁妝盒裏留了一條項鏈和一疊信封做線索,但如今,信封內容被毀,項鏈的話,突兀拿著項鏈去尋人,無疑也是大海撈針。”
在聽到她說的這些話後,陸沉舟藏在鏡片後的眸子劃過一層鋒利。
阿魚,你為什麽要這麽執著呢。
你一執著,我就忍不住想出手。
從醫院出來後,錦虞滿腦子都是謝玉珍說的話,她在想,阿葉和阿生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就在她想得出神時,身旁的男人突然沒好氣地出聲,“我問你個問題。”
錦虞緩緩回神,“你說。”
男人開著車,目不斜視地問:“我哥和陸沉舟要是同時掉進水裏,你先救誰?”
聽到這個熟悉的問題,錦虞腦細胞一陣發顫,她微抿唇,輕聲回複,“救你哥。”
短短三字,讓孟撿的嘴角悄然上揚。
算她識相!
他心情愉悅的問:“為什麽?”
錦虞實話實說,“沉舟哥會遊泳,至於你哥,我好像還沒見過他遊泳。”
瞬間,男人笑臉消失,臭臉回歸。
他一臉怒氣的偏頭去看她,後牙槽都要咬碎了,“那我問你,我哥和陸沉舟,誰更重要?”
這回,錦虞許久都沒給答複。
也正是因為等了許久,孟撿又暴躁了。
“就這麽難回答?”
錦虞低頭看著包上可愛的小掛件,捏在手心裏玩,心情很是複雜,“我不知道。”
想到孟今硯在背後默默為她做的那些事,孟撿很煩地瞥了眼錦虞,毫不客氣地諷刺。
“養條狗養這麽久都養熟了,你倒是沒良心,壓根就不值得我哥在背後那樣為你籌謀!”
聞言,錦虞心一驚。
“籌謀什麽?你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