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看似是在詢問自己,但實質上卻是在咄咄逼人,孟修遠怎麽可能看不出來,這個主,到最後,還不是他孟今硯說了算。

法明珠不顧臉麵,當眾發瘋,到處都是眼睛看著,他就算是想護,也是有心無力。

但嶽箏從始至終都安安靜靜待在他身旁,甚至不曾多說一句話,護住她,是他的底線。

他不會讓孟今硯得逞。

當即,他沉著臉,極其不悅道:

“你不要太得寸進尺,箏箏什麽都沒有做,你想以什麽由頭送她進去?”

孟今硯笑,“那你倒是好好問問你的小情人,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什麽都沒做。”

他這話說得很輕鬆也很自得。

孟修遠對嶽箏是有些了解的,她有點小心機,但不多,像剛才法明珠發瘋去搶那個注射器的時候,她人被嚇得不輕,明顯就是壓根不知情,不過,為以防萬一,怕出現不可控製的局麵,他還是多問了一句。

“你做了什麽?”

嶽箏這會兒還不知道孟今硯接下來會拿出怎樣的鐵證,以為就隻是莫文謙汙蔑錦虞抄襲這事,想著自己如今手裏捏著莫文謙女兒的命,她算是能拿捏住他了,他應該不會背刺自己。

所以,這會兒功夫,她直接嬌嬌嗲嗲撲進孟修遠懷裏,委屈模樣演繹得倒是極好,“阿遠,我什麽都沒做啊,你難道不相信我嗎?”

真可謂是我見猶憐啊。

孟今硯瞧著卻覺得惡心,隻因為嶽箏那張臉和他母親有五分像。

他母親要是還在這個世界上,是絕對不可能像她這樣,為了能在男人腳底下討生活而不擇手段,罔顧人倫的。

眼看著孟修遠一臉享受嶽箏的撒嬌,孟今硯別開了視線。

多看一眼他都覺得髒。

兩人旁若無人的“恩愛”,被用被堅固繩索捆綁住的法明珠看得一清二楚,她辛苦準備布防這麽久,可不是想讓嶽箏那個賤人盡享漁翁之利的,當即,她發出怨憤的威脅。

“嶽箏,你別忘記你答應過我什麽,你要是敢讓我背鍋,你信不信我……”

這話,她隻說一半,目的點到為止即可。

她點得也的確是恰到好處,嶽箏倚靠在孟修遠的懷裏,聽到她那話,多少還是有被驚嚇到,這些年,她們倆把對方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幾乎把對方給扒了個底朝天。

陳年舊事,彼此心中都有一筆賬。

兩人間的暗流湧動,實在是明目張膽,孟修遠感受著嶽箏身體的僵硬,擰著眉問:

“怎麽回事?”

嶽箏也真不愧是演員出身,很快便恢複了冷靜,她繼續之前那副嬌柔模樣。

輕聲細語又極其體貼的說,“沒事,我是心疼姐姐這樣被綁著,姐姐好歹也是阿硯名義上的母親,他不該這樣對她動粗的,還有,這事歸根結底也隻是我們孟家的家務事,實在是沒必要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讓他人笑話吧。”

“阿遠,要不然我們還是回去私下處理吧。”

孟修遠好麵子,這事是眾所周知的。

早在錦虞那樣不堪的視頻出來的時候,他便有打算把人帶回莊園審,但考慮到不能讓孟今硯之後被人笑話頭戴綠帽,他便忍住了。

但他哪裏能想到會一環接著一環來呢。

如今,局麵的主動權都到了孟今硯手裏,逆子護著錦虞的心思很明顯了,他甚至還想把他兩個女人送進監獄,荒唐到他都找不到詞來形容他的混賬,他這是想把孟家的臉都丟盡啊。

看著不遠處錦虞輕輕的拉著孟今硯的手想讓他坐下,孟修遠心裏更是一頓發堵。

找個什麽女人不好,偏偏找個這樣的。

除了長相,一無是處。

拉著孟今硯坐下後,她拉著他的手,很是擔心他的傷勢,悄悄地問:“你疼不疼?”

剛才發了大力跑過來,孟今硯能明顯的感覺到傷口崩開了,疼肯定是疼的,但他不想讓她擔心,就算是疼,他也說不疼。

聽到他說不疼,錦虞蹙眉。

“你別騙我。”

男人勾唇笑,“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錦虞直盯著他的眼睛,“也許是現在?”

孟今硯,“……”

兩人坐在這小聲聊著天時,不單單是為了聊天,而是在等。

等顧風那邊安排好所有的證據鏈,今天,法明珠,嶽箏,孟修遠,做偽證的陳裏,以及林海一家,他們都將要付出該付的代價。

同樣,他也需敲山震虎。

錦虞是他孟今硯的妻子,不是他們這些阿貓阿狗隨隨便便就能欺負的。

想欺負她,敢欺負她的,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承不承受得住他的怒火。

但在孟修遠看來,他們兩個就隻是坐在這裏談情說愛,故意完全無視他的存在。

所以,很快,他便不耐煩地訓斥孟今硯。

“你到底想做什麽?”

聞言,孟今硯嘴角溫柔的笑意消散得無影無蹤,他微微偏頭,看著孟修遠那張憤怒的臉,薄唇輕扯一個嘲諷的弧度,“孟修遠,你還記得十九年前你是怎麽逼死我媽的嗎?”

他這話一出,孟修遠那張臉倏地慘白。

全場更是開始議論紛紛。

十幾年前孟修遠和妻子葉菀發生的那件事,在當時,可謂是鬧得沸沸揚揚。

這些年,因為孟家出麵發出警告不許外界亂傳言,事情已經很多年沒再有人討論了,但現在,最厭惡有人討論他母親的孟今硯主動提出,全場不可謂不震驚。

他母親的事,一直是他心裏的痛。

錦虞曾親眼看到他用刀片傷害自己。

當年他太小了,沒有能力保護他母親,所以他自責,愧疚,此刻,她能知道,現在他主動提起,內心肯定是承受了極大的痛苦的。

察覺到他情緒緊繃,她悄悄地拉住他的手,隨後,她衝他揚起一個柔柔的笑。

四目相對,他讀懂了她眸裏的信息。

別難過。

感受到掌心柔軟的溫度,他緊繃著的身體稍微放鬆了一些,回握回去的時候,他那雙細長的眸死盯著孟修遠,逼問道:

“你是記得呢?還是不記得呢?”

孟修遠雙唇緊繃,拒絕回答,隻是那雙眼睛看向他時,卻帶著警告。

他這般,孟今硯卻是半分懼意也沒有。

反倒是開始緩緩說起當年的事來,“十八年前,正是你事業的上升期,但你這人一向自負又自傲,爺爺想磨煉你的脾性,可你卻覺得他那是看不起你,所以,你一直想證明自己,在接下那個你沒有能力處理的項目時,你很焦慮,然後你開始熬夜,抽煙,酗酒,脾氣開始變得暴躁,我媽安慰你,開導你,可你卻覺得她無用,隻會天天搞些沒用的藝術,後麵,你的老相好法明珠主動找上你,不同於我媽的醉心於藝術,她從小就被家裏培養商業頭腦,她懂投資,懂談判,甚至很多時候,她這些能力優於你,於是,你們重複之前的曖昧,開始約喝咖啡,開始頻繁的約會談合作,就這樣,你開始樂不思蜀了,你在她那裏學到了很多,但盡管如此,爺爺安排給你的那個項目,你還是拿不下。”

“後麵,你得知那人愛好是聽古箏,但是一般的琴師他壓根看不上,之後,你把這件事告訴了我媽,我媽心疼你日夜為那個項目憂心,便主動提出可以去認識那個人,她是誠心想用自己那雙彈古箏的手去為你爭取一個機會,卻被你的紅顏知己法明珠利用,我媽那天傍晚就隻是純純粹粹為那人彈了一曲,卻遭法明珠陷害,彈曲竟成了陪睡,那夜,我媽和那人被陷害躺在同一張**,並且還有各種不雅的視頻流出,你表麵上說相信我媽,但實際上,你開始和她冷戰,她委屈掉淚,你覺得心煩,之後便開始日夜不著家,慢慢的,我媽幾乎就是以淚洗麵,而你,也是愈發的大膽,都不再是之前偷偷摸摸的約會了,而是明目張膽的出軌。”

“再後來,奶奶見我媽實在是瘦得厲害,為她請來醫生,卻被檢查出懷孕了,你得知她懷孕了,第一時間不是關心她的身體,問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孩子是那個人的嗎’,我媽說不是,可你卻懷疑,最後,是爺爺出麵,你這才收斂,但你說出來的話就是潑出來的水,傷了我媽的心,那便是破鏡難圓,之後,她主動提出離婚,你卻死活不願,法明珠知道這事後,再次造謠,說你孟修遠頭上戴了綠帽,我媽肚子裏的孩子並不是你的種,外人看你那異樣的眼神,讓你覺得你的臉麵受損,於是,你把怨氣發在我媽身上,你開始限製我媽的自由……”

“你先是冷戰,後又是限製她的自由,一直對她不管不問,她找你簽離婚協議書時,你卻裝死,裝死就算了,你還任由著法明珠找上門來,欺負她,侮辱她,哦對了,你孟修遠還騙婚,在和我媽結婚之前,你就和法明珠生了一個孩子,後麵,你出軌成癮,我相信大家都是有所耳聞的……”

他把話說到這裏時,渾身都有些發顫。

那年,他八歲。

已經是記事的年紀了,孟修遠對她母親造的孽,他清清楚楚記在腦子裏。

如今回想說出,心髒就跟針紮似的疼。

如果當年他不是八歲,而是十八歲,那他就算是拚了命也會把他母親帶走,隻可惜,那年他實在是太小了,他自己都還需要被人照顧,所以,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受罪。

當年的事情被他這樣說出口後,孟修遠氣急敗壞,上前就想揍孟今硯想讓他閉嘴,卻被孟撿先一步阻止,“他媽的滾開!”

“老東西,我哥說的不過就是個事實,你倒是氣急敗壞上了,搞笑,你到底在破防什麽?哦,你應該是怕了,畢竟你這人要麵子,要是別人知道你本質是個軟弱無能的男人,你肯定覺得完蛋了,自己都暴露本性了。”

眼看著他還想衝過來,孟撿眉眼一凜,人狂躁了不少,“還有,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你要是敢動我哥,我分分鍾讓你見閻王!”

見他人已經氣得不成樣子,孟今硯勾唇笑了,他語調淡淡的,“我知道你這些年一直在介意我媽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我也知道你剛才為什麽要強迫給錦虞抽血。”

“我更知道你覺得我會步你的後塵,腦袋上戴著個‘綠帽子’,但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因為,我和你不一樣。你不相信你老婆,但我會無條件的相信我老婆;你懷疑你兒子是孽種,但我會保護好我們的孩子;我會像個男人一樣找出證據證明我老婆是無辜的,她是被陷害的;而不是像當年的你一樣軟弱無能。”

此時此刻,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叫孟修遠無法麵對,當年葉菀難產,他悔不當初,但盡管如此,一切都還是晚了。

因為,他救不活一個死人。

他也沒有辦法彌補一個死人。

但隻要想到當年她光著身體,和那個男人相擁在**的畫麵是真的時,他就接受不了,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女人被其他男人那樣睡。

所以,嫉妒掩蓋了他的理智。

如今,在麵對孟今硯的時候,他雖然有愧疚,但憤怒大過愧疚,盡管孟撿擋在他身前,但他還是猩紅著一雙眸子衝孟今硯大吼。

“你當年才八歲,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當年的事情你以為我沒查?我查了,那個視頻裏的人就是你媽,多方技術人員都有證據證明,那視頻是真的,並不是弄虛作假。”

“至於她肚子裏的孩子,也的確不是我的骨血,法明珠當時給我看了親子鑒定,孩子不是我的,是那個男人的,證據都明擺著了,你還想我怎樣?”

對於他此番大吼,孟今硯隻發出了一聲冷笑,“這話,你騙騙你自己就得了,如果你真的相信我媽,那證據你會自己去找,而不是假手他人,你說你查了視頻是真的,那你知道那些技術人員都是法明珠的人嗎?法明珠給你看的親子鑒定,你覺得那就是真相嗎?還是說,那本就是你心裏的真相。”

“你這個人的軟弱是骨子裏自帶的,你大概是覺得隻要我媽身上有了這樣一個‘汙點’,這便能掩蓋掉你三番五次出軌的醜惡罪行。”

他這話完全戳中了孟修遠的肺管子。

男人怒目圓睜,“你胡說八道!”

孟修遠這話是咆哮出口的,聲音很大也很尖銳,孟今硯怕錦虞被嚇到,主動起身和她換了個位置,換完位置後,他給了顧風一個眼神。

“我胡不胡說八道,證據能證明一切,時隔十九年,那些能找到的,不能找到的證據,我都給找了過來,現在,我就讓你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麽,在這之前,我就說一句話,我媽是無辜的,真正不清白的,是你的兩個情人。”

孟修遠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你什麽意思?什麽叫做不清白的是……”

這次孟撿沒讓孟今硯浪費口水和孟修遠多說,他雙手用了點力,直接把身前的男人推開,下一秒,他臉上掛著惡劣的笑,語調懶散。

準確地說,是諷意直白。

“意思就是說,像十九年前那種極限大片,你的小三小四才是熟練的老手,嗬,你都五十多歲了,你不會還以為自己很厲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