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今天很開心。”

盡管街道燈光昏暗,但是對方的眼眸裏卻仿佛掉入了星星一般閃爍著光芒,就在栗原要脫離這個擁抱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對方突然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她。

“我在給你買藥的那個瞬間,突然很擔心,雖然你這次隻是摔到了手,但是如果有更可怕的情況怎麽辦,我能保護好你嗎?在那個瞬間突然開始害怕,我還沒有完全回想起來,關於我們共同有的那些記憶,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也很害怕會失去你。我很想知道我錯失的那段回憶,我也想更了解你。”

栗原張開手,環抱住對方,席遠森把下巴擱在她肩膀上,一字一句在栗原的耳邊清晰地說著。

本來是很煽情的時刻,兩人的肚子都發出了“咕嚕”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刻的抒情。

“走吧!去吃飯吧!想好吃什麽了嗎?”

“油燜雞、檸檬炒牛肉、黑三剁……再來一杯椰奶!”栗原一口氣把想吃的菜都說了出來,對方隻是聽著一邊小聲偷笑。

“怎麽了,吃太多了嗎?”

“上次學弟說請我吃飯,繞了大半天就把我帶去了一家全國連鎖的火鍋店,就連北京火鍋都算不上的那種,他當時就在說,吃東西這種事情還是女孩子比較擅長。現在看起來,他說得還挺有道理的。”

“那你在東京的時候,有遇到過這樣的女生嗎?”雖然知道不應該問,但是抵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用腳趾頭想都明白,像他這樣長得又好看又溫柔的男生,應該有不少女生喜歡的。”

“當然有,當時有一個日本的學妹,對我挺好的,經常會做一些便當帶來學校給我。你知道,日本女孩都很心靈手巧。”說到這裏,席遠森湊到了栗原眼前,“不像有的女孩,會做的料理隻有煮泡麵。”

“那你不還是全部都吃完了。”栗原嘟著嘴,加快了腳步,店門口終於沒有以前能看到的那些長長的隊伍了,店員領著他們到了樓上,一邊小心翼翼地詢問著,“店麵太小,您介意拚桌嗎?”

“沒有關係的。我們不介意。”

二樓的房間裏也隻有在角落裏有一盞孤單的台燈,牆壁上有兩個散發著微弱燈光壁燈,整個房間顯得暗淡又安靜。店員拿過一個小蠟燭擺在他們中間,坐在他們兩邊上的是兩個大學生。四目相對過後,對彼此多毫無興趣地繼續各自的話題。

按照栗原在路上想吃的東西點了單,栗原說在網上看到椰奶是推薦商品,安利席遠森也點了一杯,“你要是不喜歡喝,就讓給我好了。”

席遠森點了點頭,實在不想拆穿她其實就是想喝兩杯的想法,等待的過程中聽到邊上那個女孩子在聊天。

“我覺得你就是太宅了,不喜歡改變自己,但是在北京要出人頭地就是要去social,要去扮演一個你,才能獲得成功。”

說話的女生打扮得很成熟,嘴上的大紅色口紅無疑加重了她身上成熟女性的味道,坐在對麵捧著臉聽她講話時不時點頭說著“原來是這樣,你說得太對了”的女孩,長發隨意綁著,臉上還有著一些稚嫩的氣息。

拚桌的壞處就是別人說了什麽,你都能聽到,而你們的身份又很特殊,聊什麽才不會讓氣氛變得很尷尬,又不會讓別人聽到產生什麽疑惑呢?

“你能說一下我們小時候的事情嗎?想知道我缺失的那段記憶是什麽樣子的。”

隔著桌子上蠟燭的昏暗燈光,還有擺在麵前咕嚕咕嚕煮著的油燜雞升騰起的熱氣,席遠森的距離好像很遠又很近。

“你是轉學過來的,原本在城市讀書,跟著你家人到了我們島上,是夏天時候的事情了。我第一次見你是在你家,你給了我一塊巧克力,那是我第一次吃巧克力……”

“我們一起演過學校裏麵的話劇,你負責寫腳本還有整個的流程,那是我第一次開始接觸這些。”

“吉他也是你教我的,後來你覺得你玩不過我了,就把吉他送給我了,不過後來我們搬家的時候,好像遺失了!”

“打擾一下,您的菜上齊了,請慢用。”店員把剩下的菜都擺到了桌上,椰奶也端了上來,裝在小木杯裏麵,看上去很好喝的樣子。

多虧了店員的突然出現,讓這場回憶會突然中止,“吃吧吃吧,餓壞了吧!”席遠森嚐了一小口椰奶,就把杯子推到了栗原這邊。

“太甜了。”

“那我就不客氣啦!這個油燜雞很辣的,甜食可以解辣!”說完兩人就開始專注地吃著麵前的食物,偶爾交流一下關於食物的意見。邊上的女生們也早早吃完,背上各自的包包走了。

“沒有想到我們之間竟然有這麽多回憶,但是我都記不起來了。好像是跟你有關的記憶全部被挖空了一般。”席遠森坐在對麵,尷尬又迷惘地笑著。

“沒有關係,你要是想聽的話,我都可以講給你聽。時間還很長,要是你想找回來這段記憶,我也可以陪著你。”

說出這番話,絕對不是敷衍對方,也不是聖母心作祟。即便最後的那一天,席遠森記起來了,席爸爸救出來的就是她,他們之間會變得怎麽樣呢!

但是席遠森有權利知道一切,不管最後她會得到怎樣的結果,她都能接受的。

“需要我送你回家嗎?”結賬出來之後,淩晨的風已經有點微涼了,“北京的晝夜溫差有點大。”

栗原點了點頭,“對啊,晝夜溫差大,所以我超甜!”最近跟著一首rap學習到的土味情話,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順嘴就接上了。

話音剛落,就感覺到嘴唇上被什麽東西輕輕觸碰了一下,有一種溫熱的觸感。

“既然你這麽說,那就隻好檢驗一下真偽了。”

說完對方就伸手在她鼻子上輕輕刮了一下,隨即便去幫她攔出租車了,留下栗原在門口回憶著剛剛蜻蜓點水般的吻。

此時的喜歡,就好像一瓶打開前經曆過劇烈搖晃的碳酸飲料,在拉開拉環之後,嘭地一下,衝出瓶口。

“那回家之後記得給我發個消息。”席遠森趴在車門口,溫柔地看著栗原。

“嗯!”

“今天我很開心。”栗原仰起頭,衝著他笑了一下。

“我也是!”

席遠森站在原地默默記下來出租車的車牌,直到它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當中,他才緩緩移動著。

好像自己的體內有什麽地方運轉出現了問題一般,跟陳栗原在一起的時候,總能感覺到海的存在,好像自己一直身處於海邊,能感受到鹹濕的海風,但是他並不排斥這樣的感覺,那種以前就覺得雙方很熟悉的感覺竟然真的建立在兩個人以前就認識,還是同學,還一起經曆了那麽多事情的基礎上,記憶的藤蔓在此刻仿佛吸取到了什麽養分,開始肆意生長著。疑惑也開始漸漸冒出了頭角,為什麽一次短暫性的失憶,卻單單忘記了跟栗原有關的事情,身邊的其他人他都記得,為什麽,隻有陳栗原,他會毫無印象。

回酒店洗完澡以後,席遠森看到手機上有好幾條未讀消息,有陳栗原發來的,告訴他自己已經到家的消息,還有合作夥伴發來的,問他有沒有興趣拍一部科幻片。

席遠森立馬給合作方發了消息,表示自己有興趣,對方就分享了一個pdf文件給他,“你先看一下故事的劇本。根據這個小說改編的,我去給你找找書,之前的導演突然說不拍了,你要是有興趣,我們就可以弄這個項目。”

“不用了,我自己上網買就好了。”說完席遠森記下了這個書的名字,在購物網站上下單了這本書,顯示的是第二天上午就會進行派送。

席遠森給自己開了一罐啤酒,開始讀收到的故事梗概,寫得很詳細,還沒有開始讀原文,就有種被吸引了的感覺,哪個導演不想拍太空科幻片呢,庫布裏克的電影點燃了多少男孩的宇宙夢啊,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著酒一邊構思著新的故事應該怎麽拍,時間過得飛快。

而一旁到家之後第一時間給席遠森發了消息的栗原則陷入了漫長的等待,生怕手機亮起來的瞬間自己錯過了,一直盯著的手機屏幕卻一直都沒有亮起來。其實也沒有什麽,卻總感覺某個部分像被戳了一個洞一般,泄了氣。

第二天上午,席遠森就收到了在網上訂購的書籍,講的是在城市被外界文明所攻擊的時刻,一個年輕人協助整個團隊拯救世界以及在地球文明陷落的大背景下穿插著的他的戀愛故事。故事用大量的篇幅描繪了外界文明對於地球的攻擊,戰鬥場麵拍攝出來肯定非常精彩,誰又不想拍攝這樣的故事呢。席遠森當下就給合作夥伴發了消息,他要拍。

“那等你結束手裏這個項目的拍攝,就可以轉站下一個項目了。”

原本的計劃是拍完這個項目就回東京,可是卻陰差陽錯談了戀愛,又打算接新的項目,那看來短時間之內是沒有辦法回東京了。想到這裏,席遠森給宗原打了個電話,他跟栗原的事情,也沒有跟宗原說,遲早是要說的吧。

“晚上一起吃飯!”給宗原發了一條消息,很快就收到了對方的回應,“當然沒有問題。”

要在國內居住一段時間的話,也不可能一直都住在投資方的酒店裏,雖然在片場的時間會更多,當下最重要的還是要去找個房子,席遠森打開日程本,在上麵鄭重寫下來“租房”這件事,日程本上某一天還記著要給栗原寫歌詞這件事,他都差點忘記了。他想起了那天聽到的那個曲子,“隨夏天遠去的你”,提到夏天明明都是一些開心的事情,為什麽她會想到一個這麽悲傷的詞語。

夏天是擁有悲傷詞語的時候嗎?隨夏天遠去的你?他突然想起來,那個在海邊的夏天,他站在海灘上,周圍圍著很多人,中間躺著的是自己的父親,他原本就蒼白又瘦弱的身體,仿佛脆弱,隻要輕輕一觸碰,就會消散掉。

那是他記憶裏最糟糕的夏天,他閉上了眼睛,努力在回憶裏搜索著,似乎在某個角落,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穿著白色連衣裙,一頭黑發的女孩,也被很多人所包圍著,她什麽都說不出來,隻是一味地在哭。

她為什麽要哭,她為什麽也在哪裏?一切的疑惑就像夏日午後出現的一團黑色的烏雲,突然間籠罩著他。

【她的夢想】

一個星期的假期很快就結束了,大家都陸陸續續返回了拍攝的現場。青春期的海邊部分都已經拍完,隻要把男女主角在城市的片段補拍完畢,電影差不多就拍完了。

在北京並沒有成功跟何希跟趙盈盈約上飯,何希去美國拍新單曲的mv,趙盈盈忙著去試鏡信息,席遠森沒有回複她之後,栗原也每天都宅在家裏完善著新專輯的相關部分,倒也沒有什麽了。成年人的戀愛首先從擁有各自的空間開始。

再在片場見麵的時候,需要從一種親密的狀態切換成同事的狀態,一開始倒是有一點點不習慣。暫時不能在大家麵前公開,要控製住想要靠近對方的衝動,要假裝毫不在意,雖然挺難的,不過還好,隻要堅持完這一周,把後麵的部分拍完,就可以了。

開拍前閑聊的時候,何希首先感覺到了這種不對勁:“你跟他怎麽了,客氣得有點過頭了。”

“沒有啊,沒有什麽。”說話間,栗原眼神不自覺地開始漂移。

“噢,聽說上次台風的時候,你比預訂的時間晚了幾天回去,他也晚了幾天才回去。”何希的語氣裏沒有太多情緒,隻是簡單的陳述著他所知道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