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麵對照顧孩子,孫炯濤隻能說用狼狽來代替此時的場景。
**到處都是嘔吐物。孫正晨身上,還有自己手上衣服上,每一處都散發著令人作嘔的酸腐味。
他差點跟著一起吐。
快速跑到洗手間洗幹淨手,衣服扔進洗衣機裏,拿著毛巾擦幹身上,回到房間時,孫正晨赤紅著小臉仍呆呆坐在嘔吐物那裏。
那股子怒火霎時到達頭頂。
連著積攢一上午的怨憤,一股腦朝他吼,「你還坐那幹什麽,趕緊給我起來!」
孫正晨嘴上應著,楞爬著下了床,站在一旁低頭纏手指。
「去把衣服換了!」
孫炯濤忍著惡心將床單扔到地上,正在扯枕頭套,聽到孫正晨在裏麵喊,「爸爸,我穿哪件衣服?」
「你自己不會出來找!什麽事都問我,要腦子幹什麽!」他扒拉出衣櫃所有衣服,堆在腳邊,【你衣服呢!哪件是你穿的?】
找得煩躁,孫炯濤隨手扔了身,孫正晨拿在手上,怯怯出聲,【爸爸,這是弟弟的。】
【有什麽關係!反正你們都一樣胖。趕緊穿上,別一會又著涼了。】
收拾好**,抱著一堆床單被套塞進洗衣機,物件太多,洗衣機盛不下,他隻得拿出一部分,找到洗衣液觀察半天也沒找到應該倒哪個地方,嘴裏嘀咕著,直接倒在床單上,關上洗衣機門,又在開關上怔住。
現在洗衣機上各種功效的按鈕,溫度、速度、種類...眼花繚亂,又是大件洗,又是羽絨洗,還有什麽兒童模式,他轉了半天,隨便選了一個,卡在按鍵上。
手指停頓半晌,一手夾著被套,一手撐著打電話,等待時間漫長,就在他耐心快要耗盡時,徐繪接了,「什麽事?」
「你在哪?快點回來,你兒子吐了一床。」
徐繪,「吐了你換一下就好了。」
她並沒有跟你大吵大鬧,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孫炯濤想發火都找不到地方撒,「你現在在哪!」
「…如果沒事就先掛了吧,等我回去再說。」
「徐繪,你…」
嘟嘟嘟…那邊掛斷。
孫炯濤一腳踢走被子,門弄出很大動靜,嚇得孫正晨一跳,見他出來,縮在角落大氣不敢出。
那副維諾的模樣看著更來氣。
「站那幹什麽!滾**躺著去!」
**除了床墊什麽都沒有,孫正晨不敢反駁,慢吞吞上床,蜷著身體發抖。
昏昏沉沉間,孫正晨聽到外麵發出什麽聲音,他眼睛睜不開,身上冷得厲害,找不到被子,就一直圈在**抱著身體,想要睡覺,卻難以入睡。
委屈間,開始回憶起這個時候徐繪溫柔的關心,還有徐繪做的金魚小混沌,每次吃完什麽病都就好了,才不會像現在這樣沒人管。
「爸爸,哥哥好點了嗎?」
孫正迪一回家就迫不及待回房間,跳上床,摸了摸孫正晨額頭,燙得收回手,趕緊出去喊,
「爸爸,哥哥摸著好熱呀。」
經他提醒,孫炯濤終於想起自己大兒子還生病這茬,中午接回來出了汗又吐了一次,還以為就好了呢,怎麽又燒起來了。
取出夾在腋下的體溫表,孫炯濤轉著看了半天也沒搞明白怎麽看。
「對了。」孫正迪踏踏跑到客廳,翻箱倒櫃拿著溫度槍回來,「媽媽有時候都給我們量兩次。」
孫炯濤探在額頭一按,馬上顯示溫度,
39.2。
孫正迪驚喊,「爸爸,哥哥不會熟了吧。」
這個溫度可不太妙,孫炯濤不敢耽誤,「你先去徐澤語家待一會兒,我領哥哥去醫院。」他給徐俊傑打過電話後,正給孫正晨穿衣服,門外就響起門鈴聲,一開門,徐俊傑在門口等著呢。
孫正迪歡呼一聲,不等徐俊傑去拉,早就蹦跳著去了徐澤語家。
「要不要幫忙?」徐俊傑問。
孫炯濤正想拒絕,屋裏麵發出陣陣嘔吐聲,孫炯濤跑進去一看,孫正晨趴在床沿,吐得地上全是黃綠色苦膽水。
一張小臉煞白,被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我送你們去吧。」
不敢耽擱,孫炯濤避開嘔吐物去抱孫正晨,使了好大力氣,孫正晨紋絲不動。
孫正晨自己也使不上勁,兩條腿打晃,踩在地上站都站不穩。
發動車子上來幫忙的徐俊傑一看,連忙架住另一邊,兩個人強拖著孫正晨下了樓,一塞進車裏,忙發動車子往醫院開。
晚上道路暢通,過了兩三個紅綠燈,不到十幾分鍾就停在醫院門口。
徐俊傑先下車,找到共享輪椅那掃了個輪椅推到車前,孫炯濤抿著嘴不發一言,默默在後麵扶著孫正晨坐著輪椅,推進大廳。
他從兄弟倆上了幼兒園後,再也沒有晚上來過醫院。
對這裏的一切,熟悉而陌生。
站在掛號機前,麵對上麵各種程序,手足無措,手指停留在上麵不知道按哪個。
「你能不能快點啊,後麵人都等著呢。」
有人在催促,也是,能半夜來醫院,基本都是碰上急症的。
徐俊傑在旁邊看了半天,輕聲問,「你帶醫保卡了嗎?」
原來這機子需要醫保卡才可以掛號,不像以前隻要他的身份證在人工前排隊就可以掛。
什麽時候變成這樣方便的。
徐俊傑又提醒一遍,孫炯濤難堪地退到一旁,「我回去找找醫保卡…」
事實上,就算回去找他也找不到。
這時候,他又想到徐繪,遇到這個情況,徐繪又該是怎麽做?
想不通便打電話,徐繪的聲音響起,孫炯濤突然有些難受,「你在哪裏?」
並沒有白天時的咄咄逼人,這一次聽著更像是祈求和妥協。
「一會回去,有事嗎?」
「正晨的醫保卡在哪裏?」
「醫保卡?你問這個幹嘛?怎麽了?」
孫炯濤解釋,「正晨還有些發燒,又吐了一次,我送到醫院了。」
「又吐了?!」徐繪急得提高聲音,「不應該呀,他退了燒一般不會再吐的,你沒給他吃藥嗎?」
孫炯濤心虛,又不想被壓一頭,「我喂了,可是…」
話戛然而止,他看到什麽,樓梯口處,徐繪拿著飯盒從上麵下來,直直出現在他麵前,而後,老王跟在後麵走了下來。
「你說話呀,喂的什麽藥?退燒…」
四目相對,孫炯濤手機滑落在地上發出清脆響聲,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在這裏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