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的降溫終於迎來小小回溫,早上依然冷,騎車出門還需要穿厚衣服,中午開始升溫,相對暖和,尤其太陽高照,那種舒服涼爽,是秋天最自在的季節。
外賣員腳不沾地,一個個進去,一個個出門。在門口聚集,又在路口分開,奔向各個商家。
周璐到達外賣站時,人走得差不多了,她停好車子,仍舊在辦公室門口等著。門上掛著鎖,準確說,這道鎖從她來這第一天開始就沒有打開過。
所有人統一口徑,都說不知道、不清楚,沒有一個人給她準確答案,誰見了她都跟瘟神一般匆匆躲開,生怕沾染上晦氣。
誰不知道站長既小氣又自私,還記恨。
知道問不出來,索性周璐也不問了,比打卡上班還積極,天將蒙蒙亮,給夏子晴和夏明昊做好飯,就騎車到站點等著。
她也是跟站長杠上了,脾氣勁上來,這筆錢必須要到手。
【那個...】周璐隨手拉住一個人,【站長今天來不來?】
那人回頭看她,像被什麽髒東西沾到一樣躲到一旁,不停搖頭說不知道,快速遠離那裏。
態度有些奇怪,周璐在這待了好幾天,最開始還有熟人搭兩句話,勸解她不要這麽任性。這兩天反而什麽動靜都沒有,到處躲她,就算再遲鈍,周璐也嚐出裏麵味不對。
她當然知道站長在躲著她,但也不至於所有人避她如蛇蠍吧。
她又沒做什麽事。
【咦?張哥,你跑這麽急幹嘛?】
周璐側身站在門後。
小張無奈,【你也不看誰又來了。】
【誰?】是前些日子新來的那個女外賣員,【你說裏麵坐著的那個?她是誰呀?你們不認識嗎?】
【別打聽了,也別跟她說話,別跟她有任何接觸,送好你的外賣就行了。】
這就奇怪了,還想再問,小張急著送外賣要走,生怕那個新來的出什麽岔子,又返回來低聲警告,【不想得罪站長,想在這片混,就記住我剛才說的話。】
那個人懵懵懂懂點頭,戴上頭盔往相反方向走了。
周璐離開那裏,重新坐回長椅。
那聲音說得不大,在安靜無人的簷下,一字不差落入周璐耳中。
多日來的疑惑算是真相大白。
可笑的是,她為自己來這裏編造的理由,沒有一個用在自己身上。
什麽善解人意!什麽為他人著想!自己就是別人眼中的笑話。
手背漸漸攥成青白色,屈辱不甘心透過窗戶印刻在眼中,砸砸思緒像無形的巨山壓在身上,有人就是想利用她心底那點愧疚尊嚴逼她放棄,有人就要讓她知難而退,就要讓她在麵對比她還高的巨山望而卻步。
想通這一點,周璐憤然起身。
連帶最後那一絲想要和平處理的理智,統統扔進垃圾桶裏。
疾步走到門口,憤怒讓她恨不得立刻找到站長算賬理論,在邁下台階那刻停住,感受到有什麽東西在頭頂轉動,下定決心般離開了外賣站。
直到人影消失在街頭,悠悠聽到有人鬆了口氣。
過了中午最忙碌的時間,外賣員終於有時間能喘口氣,小院裏零零散散停了幾輛車,有人趴在車上小憩。
誰都不會注意到這個時候多出一個人。
辦公室的鎖不知何時打開,斜掛在門上,吱呀聲響起,裏麵傳來聲音,【誰?】
周璐緩步走進去,【站長。】
站長手裏的杯子差點端不住,一激動,膝蓋重重磕在桌子上,吐出嘴角沾上的茶葉,尷尬笑笑,【是周璐啊,有什麽事嗎?】
他在心中為那些在門口待著,卻沒有看到周璐進來的外賣員記了一筆。
麵上風輕雲淡,招呼周璐坐下說話。
【我聽著有人跟我說起你找我來,剛好總部那邊培訓這幾天都沒在家,對了,你那事解決了嗎?人抓住了嗎?】
他先發製人,堵住周璐想要質問他的原因。人抓沒抓住,周璐是否被冤枉,他比誰都要清楚,清楚中裝憨,讓自己不會牽扯到裏麵。
周璐才不想跟他繞彎子,【站長,我那兩個月的工資麻煩你給我結一下吧。】
【這...】站長沉痛歎氣,【不是我不想給你結,你家裏那個情況,我早想把錢給你,單據都讓財務那邊給你結算清楚了,你看...】
還好他早有準備,那張單據就像是巴掌,重重刮在周璐臉上,使她蒙上一層隨便懷疑人的羞恥感。
【站長...】周璐起身想接單據,站長收了回去,示意她坐下別急,【我話還沒說完,你之前那事弄的影響挺大,再加上另一個撞人的肇事者在其他站點被抓,導致前段時間外賣員一下推上風口浪尖,我們生意和榮譽一度下降沉底,總部那邊都發來問責。】
周璐慚愧解釋,【我沒想到去道歉會發生這種事,站長,這事我確實有責任。】
有責任就好,站長就等著這句話,他慢悠悠將單據重新放回抽屜,【所以這筆錢還不能發給你,至於時間,要等到總部那邊將這件事定性出處理報告,根據報告再決定你的工資問題。】
周璐錯愕,雙手局促不知道放在哪,眼睜睜地希望破滅,似懂不懂的去理解這話裏什麽意思。
【這事不是查出來和我沒關係嗎?警察那邊都撤銷記錄了。】
【是,警察那邊是沒事了,但是對站點,對整個外賣員產生巨大影響,我也不能隱瞞,上報給總部,這也是沒辦法,你先回去等信吧,我想處理結果很快就會出來了。】
不對,不對!周璐感覺這話裏不對,她想不出來,簡單的腦筋一時無法轉過彎。但心底隻有一個念頭閃過,尤其是站長那張得逞的嘴臉,更讓她確定自己被戲耍了。
像個跳梁小醜,被狠狠拿捏在站長手心。
理智被憤怒衝垮,周璐惱羞成怒吼道,【站長,欺負一個女人好玩嗎!很讓你有成就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