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艘前往隨州碼頭的商船後頭的貨艙裏,隱隱傳來一陣女子和小孩的哭聲。

十多名女子和小孩被綁於角落。

其中一名女子臉上似是挨了幾巴掌,還留著巴掌印與淚痕。

她旁邊的是甜寶兒,不同於其他人,甜寶兒不哭不鬧的。

因為正發著高熱,甜寶兒沒有被捆住。

女子哭過一陣後,用身體撞了撞甜寶兒,“顧家小丫頭,你快給我鬆鬆綁啊!”

甜寶兒掀了掀眼皮,沒力氣搭理她。

說起來,真是巧,這女子是顧四郎原先那個未婚妻陳玉蘭。

逃荒途中,陳家退親後,陳玉蘭的父親陳大狗企圖偷顧家的糧食,被發現,暴揍了一頓後,就不敢再跟著他們顧家。

原以為以當時那種情況,陳家是過不了州府設下的關卡的,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陳玉蘭。

而且,陳玉蘭還牢牢記住了她,多次企圖打聽顧四郎的事,並套她的話。

甜寶兒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怎麽可能會上她的當?

這會,聽到陳玉蘭叫她幫忙鬆綁,她抬眼,冷冷地問,“鬆了綁,你能帶我們所有人逃離這裏?”

這種情況下,甜寶兒已經懶得去裝小孩子的幼稚不懂事了。

陳玉蘭遲疑了一下,說道:“當然能了。”

甜寶兒可不相信陳玉蘭,這可是個無恥的,從她和顧四郎退親的時候,就能看出來了。

陳玉蘭還想哄騙甜寶兒,突然船好像被什麽重物撞擊了一樣,猛地一晃,貨艙裏的人頓時東倒西歪。

甜寶兒嚇了一跳,隱隱聽到外麵有人在大喊,“水賊啊,有水賊……”

水賊?

聽到‘水賊’,甜寶兒也慌了,都說水賊凶狠,遇到了,可不管你是男是女,是老或少,基本都會沒命。

完了!難道她就這樣死於水賊手中?

甜寶兒頓時覺得心灰意冷,偏偏旁邊的陳玉蘭還在嚷嚷個不停,“顧家小丫頭,快點給我鬆綁!”

在甜寶兒忐忑的時候,船艙的門被人從外撞開了……

……

顧家眾人一上船,秦家管事就把他們安排在一間布置得極為雅致的艙房裏。

眼見樓船拋錨,緩緩離開了碼頭,看著碼頭的人和建築越來越遠,顧家眾人心裏五味雜陳。

船行了一天了,除了期間顧老頭出去過一次,就沒人再來過。

連一同被帶上船的祁修,也不知道被帶去哪個船艙。

顧大郎忍不住問,“把爺,你怎麽把小修隨便交給別人?要是祁羽回來了,該怎麽和他交代?”

顧老頭本不想多說,但見兒子和孫子們都一臉不解和擔憂,便解釋,“放心,他們會把小修送回他家人身邊的。”

顧二郎問,“阿爺,你認識這船的主人家?”

“好了,問那麽多幹嘛?我總不可能會害了小修,主要是小修真的不適合待在咱們身邊啊!”顧老頭道。

見他明顯不想多想,而且如他所說,他不可能會害祁修,眾人便不再多問。

顧大郎岔開話題道:“人販子的船確定是前往隨州?也不知走到哪了?”

他們曾試圖向船上的人打聽人販子的商船,可這裏的人口風很緊,不願多嘴。

顧老頭剛要開口,樓船就像受到什麽衝擊一樣,無故動**了起來。

“啊呀!”

顧二郎一個不防,從椅子上跌了起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因急著趕路,船老大在天黑之後也繼續行船,沒想到會出意外。

船艙外麵響起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和喧囂聲。

顧老頭說,“發生什麽事了,大郎去看看。”

顧大郎回來了,臉色難看道:“前麵有水賊劫船。”

顧老頭剛要開口,突然聽到外麵有人嚎道:“救命啊,我們是被人販子綁來、唔唔……”

是人販子的船!

顧家眾人沒有猶豫,一下就跑了出去。

他們所在的這艘船剛才撞到了一艘商船,對麵那船正在大肆掠奪呢。

那船上的人都被趕到甲板上,顧家眾人一眼就看到一個熟悉的小身影,被擠到了船的邊緣,好像隨時都可能掉在水裏一樣。

顧家眾人看得既激動,又揪心,“快看,是寶兒,是寶兒!”

顧大郎發現了甜寶兒的狀態,憂心道:“寶兒的情況好像不大好。”

甜寶兒的小臉漲得通紅通紅的,身體隨著船的搖**和擁擠,好像隨時都可,能栽到海裏。

顧老二急紅了眼,不管不顧道:“不行,我得去把寶兒接過來!”

顧老頭冷喝道:“站住!水賊還在上麵,你打算怎麽接?”

顧老大也說,“是啊,老二,不能衝動,會害了寶兒的。”

“不然該咋辦?”

顧老二把甜寶兒當成自己親閨女一樣,看到那小小的人兒被人擠來擠去,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竟心疼得落淚。

其他人也不好受,顧老頭咬了咬牙說,“你們在這等著,待我潛入水裏,悄悄靠近那船。”

“不行啊,阿爺,要下水也是我們這些年輕的下。”顧大郎急道。

顧老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必須把寶兒全須全尾地帶回來。”

“知道了,阿爺。”

顧大郎說完,就繞到船艙後麵,尋了個沒人發現的位置下水。

途中,他聽到有人驚恐道:“水賊過來了,會不會要人命啊?”

另一人道:“難說,咱們還是先找個地方避一避。”

顧大郎剛下水,似乎聽到有人在大喊,有個小女娃落水了!

撲通!

甜寶兒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人擠得掉進了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