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君陌醒了,心愛摸了摸他的手,覺得沒那麽燙了,便問他:“還疼嗎?”

“不疼,就在這裏呆著,哪裏都不想去。”

這撒嬌的語氣,心愛聽了哭笑不得,怎麽可能不疼,不過現在也不適合外出,說他撒嬌,倒不如說他懂事。

“把衣服穿上吧,雖然沒完全幹,但多少好一點。”

“不穿,熱得很。”

“不聽話!”她終於放棄。

厲君陌笑了。過了一會兒,他問她:“你剛才是不是在想什麽?要跟我講故事嗎?”

心愛想了想,還是將剛才的夢,和在海裏突然回憶起的片段,告訴了他。

“我是不是講得很亂?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有些記不清楚了,有些地方也說不通,可能也有記錯的。”心愛說。

“嗯,很混亂,但不一定是因為年紀小,也許是人為的。”厲君陌沉吟著說。

心愛在海中回憶起來的片段,和鏡雲旅社那個老板娘說的那些故事部分是吻合的,棕色眼睛的小姑娘被卡車司機帶走,但是部分是不吻合的,因為心愛沒有死,那個小姑娘卻死了。

中間出了什麽事情,讓故事變得撲朔迷離了呢?

心愛身上有很多未解的謎語。

她為什麽跟他幼年的朋友如此相像,世界上真的有這麽相像的人嗎?

她為什麽會失憶,她6歲之前到底是怎麽生活的?為什麽記憶失去了,連過去的資料和照片都找不到呢?

為什麽她的回憶和夢境有如此大的差異,好似裝進了兩個人的記憶?

人是不可能有兩個記憶的,總有一個是假的。

厲君陌這樣想著,決定盡快去找心安了解一下。

想到小時候的心愛被那個卡車司機猥褻,就不由得一陣心疼。

這個如同花骨朵一般的女孩,到底經曆多少曲折困難,卻又如何還能保持現在的清純和堅韌,還能以這麽光明自然的態度來生活?

他倒是一時間沒有想起自己最初是怎麽對她的。

心愛琢磨著他的話,不知道為什麽,蒙昧的心裏似乎進入了一道亮光。

隻是這一道亮光,直接指向的人,竟讓她不願意去深思。

“心愛,你還記得起來,你為什麽會上卡車嗎?你坐著卡車要去哪裏呢?”厲君陌問她。

“不記得了。”心愛搖頭說。

厲君陌又是一陣心疼。

“不記得了”,這句話經常從她口中說出來,有些事情,明明是存在的,比如“蘇寒”這個名字,但她就是“不記得了”,而且脫口而出,想都不想,似乎是一種本能。

或許對某些人來說,這是一種本能的保護機製吧?

他有些憐憫地抱著懷裏的女孩,感覺到她的柔弱和嬌小,心想,未來一定要想辦法喚醒她真正的記憶,按她的本來麵目生活。

至於那些傷害她的人,都要抽筋剝皮,絕不手軟。

就在這時,她突然又掙紮了起來。

“怎麽了?”

剛才不是乖乖地待在他懷裏,還那麽信賴地跟他講自己的故事,現在怎麽又像個刺蝟一般,渾身的不合作呢?

在厲君陌看來,心愛也是個反複無常的女人。

心愛在黑暗中紅了臉,這個男人到底是有多無恥,竟然還能腆著臉說“怎麽了”?

厲君陌突然意識到了她是怎麽回事,不由得“嘿嘿”一笑,稍微收斂了一下身體,拉開一點雙方的距離。

“大家夥探頭了,”他無恥地說著,一邊用臉摩挲了一下她的臉,“你不覺得這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禮貌嗎?我衣服都脫了,懷裏又抱著這麽漂亮這麽喜歡的姑娘,要是大家夥都不出來一下,豈不是說明你太沒有魅力了?”

“你……”心愛的臉更紅了,想要掙紮,卻被他箍在懷裏,他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別動,我不會傷害你的,隻是抱著就好,我太熱,你又怕冷。”

似乎是怕心愛不相信,他又再次保證說:“我一定不會勉強你的,我都說了,那個契約作廢了,我說到做到。”

心愛剛有點放心,他突然又加了一句:“如果你是自己想要,那就怪不得我了,我可是一定會奉陪到底的。”

說到“奉陪到底”四個字,有種說不出的**靡味道。

心愛又別扭起來,厲君陌還真不忍心用強,想了想,放了手說:“好了,看你這小氣的樣兒,我起來吧,你給我好好呆著。”

心愛真站起來,等厲君陌讓座,厲君陌想了想,一把摟住她說:“舍不得!”

心愛怒道:“是不是男人?剛才還說不會逼我的,現在是耍我呢?”

厲君陌正要說話,突然聽到外麵有人呼喊的聲音。

他不由得一怔。

心愛也聽到了,他們一時間安靜下來,豎著耳朵在風雨中辨別那個聲音。

“心愛,心愛,你在哪裏?”

聲音模模糊糊,在風雨之中不能辨別是誰的聲音。

心愛突然想起了潔米妮的客戶代表,原來他並沒有走遠!

她一時間憤怒起來,這個無恥的人,竟然還在找她?

厲君陌感覺到她的憤怒,溫暖的大手握住了她,向她搖了搖。

心愛略微心安,隻要厲君陌在這裏,潔米妮的那個大餅臉,也不可能對她怎麽樣。

過了一會兒,叫喊聲卻沒有了,可能是向別地方走去了。

心愛突然又有點後悔,剛才懷疑是大餅臉,一時激動,但或許不是呢?也許是導演組的人發現她沒有跟上來,所以就派了人從水玉島那邊過來找她呢?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腳步聲突然接近小屋,然後有人在門外踹了一腳,將門踹開。

屋子裏的兩個人猝不及防,心愛被應急燈的光照得刺眼,她本能地伸手去擋住亮光,來人卻驚訝地叫道:“心愛?”

心愛聽到他的聲音,腦子裏突然“轟”的一聲,竟然是楚銘默。

楚銘默走近,疑惑地看著她和身邊男人。

此刻心愛渾身濕透,衣服緊貼在身上,而厲君陌則**上身,將她緊緊抱在懷裏。

這種情況,任誰看了都難免心生遐想,而進來的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楚銘默!

心愛仿佛整個人都被掏空了,心髒一陣緊縮,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楚銘默,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掙紮了一下,厲君陌這一次終於放開懷抱,扶她站好,自己也站了起來。

楚銘默舉著應急燈,在她臉上照了照,發現她衣服淩亂,臉上卻紅撲撲的,又照了照她身邊的男人,卻意外地發現,男人並不是大餅臉,竟然是厲君陌!

厲君陌身高一米八六,英俊異常,有著一副極富男子氣的麵孔,而身體卻是魁梧健壯,肌肉勻稱,在燈光的照耀,皮膚黝黑卻閃閃發光,與楚銘默的白皙俊美形成強烈反差。

在一瞬間,他的臉色突變,眼中似要噴出火來。

就是眼前這個看上去自以為是的家夥,將薔薇深處夷為平地,還巧取豪奪了他所有項目的資金鏈,甚至連他喜歡的女人,此刻他都摟在懷裏。

剛剛對心愛的關心和焦灼,突然變成被背叛的憤怒和懷疑,他的目光轉向心愛。

厲君陌走上前去,擋在了心愛前頭。

他壓著眉毛看眼前的楚銘默,多年前的疑問和情緒突然翻湧上來,這個男人比他稍微矮一點,但是在某些地方,卻始終讓他心中如有一刺。

或許,就是因為蘇默默。

楚銘默也看著厲君陌,兩個男人之間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不是我想的那樣?心愛,你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楚銘默看著厲君陌,但話卻是對心愛說的,他的聲音平靜而溫和,但是隱隱有著不容辯駁的判定。

厲君陌冷冷地看著楚銘默,聲音裏有著毫不掩飾的不屑:“你想的那樣?誰在乎你怎麽想,你有什麽資格讓她告訴是怎麽回事?你是她什麽人,是她男朋友嗎?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別人的未來老公,昨天當著全國觀眾的麵了求了婚,今天連約好的工作都不做了,陪著她訂了婚,現在卻來管她,她需要管你怎麽想嗎?”

“心愛,你說。隻要你說,我都信。”楚銘默的聲音依然平靜,仿佛眼前沒有厲君陌這個人。

心愛在厲君陌身後,臉色蒼白,一陣局促,竟不知如何說起。

厲君陌是對的,他每一句話都說得很利落,楚銘默已經訂婚了,又有什麽資格管她喬心愛?更何況,心愛之所以會被困巨人島,不就是拜他所賜嗎?現在他還來說這些?

“心愛,你知道嗎?”楚銘默慢慢地向著厲君陌身後的那個女孩說,聲音裏無比黯然,“我下午到達北海,開快車到水玉島,那時候風雨交加,我丟下Echo,自己開著快艇來找你。因為我知道你一個人被丟在這裏,我怕你出事。風雨太大,浪把快艇差點打翻了,我是九死一生才能找到你的,然而你卻跟這種人在一起,我……”

“跟這種人在一起?”厲君陌的瞳眸裏有隱隱的綠色一閃而過,他被楚銘默的話激怒了,“戲子果然能裝,你真這麽擔心她,怎麽不早點來,明知道今天有廣告拍攝,還故意去訂婚?又去找什麽韓國女明星來,什麽意思?你別以為人都是傻子,心愛今天被那個大餅臉逼得跳海,差點連命都沒了,那才是九死一生,你一個大男人說什麽自己九死一生的?”

楚銘默依然不跟厲君陌對話。

“心愛,你說,隻要你說,我都信。”楚銘默的聲音依然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