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心愛以前所未有的溫柔問他,盡管她被他按在胸前,悶得快喘不過氣來,說話也有些甕聲甕氣的。
聽到她這句話,他喘了好久的氣,突然勉強笑了一下。
再好不過了。
雖然他累得沒辦法回答她這個問題。
她慢慢推開他,他覺得她的手好殘忍,實在舍不得,可是現在卻怎麽也不敢造次了,還是離她遠一點,任由她推到她覺得足夠安全的距離。
心愛抬頭看去,隻見他黝黑的臉上略微有些發灰,知道他奔跑過度,忙用手掌幫他在胸口順氣,然後做一點簡單的疏導,讓他覺得舒服一點。
他確實很舒服。
那雙溫柔的小手,在他身體上撫摸,摸到哪裏哪裏舒服。
胸口真的是舒服得很,其他的地方也很想舒服。
他臉上露出了迷醉的笑容,他簡直想就這樣下去,她的手不要停,一輩子就這樣。
“為什麽這麽傻呢?”
心愛有些心疼地問他。
如果是慢跑二十公裏,以厲君陌的身體素質,其實問題不大,但是狂奔二十公裏,追上喬心愛她們的車,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問題是為什麽呢?
厲君陌真的是個大傻瓜!
連厲君陌自己都這樣認為,所以,他隻是笑了笑,沒有回答,也沒有力氣回答。
心愛歎了口氣。
她彎下腰去,摸了摸他的膝蓋,隔著夏天的褲子,能摸到那裏硬硬的,似乎已經結了痂,便問他:“這裏好了嗎?”
厲君陌一愣,想起自己的膝蓋來。
在水玉島上,他的膝蓋摔破了,不過那裏隻是受了皮外傷,看上去觸目驚心,但其實並不重,很快就好了。
他不在乎這些,自己早就忘了,她卻還沒忘。
他對她搖了搖頭,意思是自己沒什麽。
就算有什麽,也是他樂意的。
“你還是說不出話來,這是奔跑過度了,你這個傻瓜,一定是跑得太著急了。你知道嗎?你是身體素質好,如果稍微弱一點,可能就要暈倒,那可怎麽辦呢?”她一邊揉著,一邊數落著他。
他無力反駁,隻能看著她微笑,然後,突然向她抬起自己的雙手,晃了晃。
對你的思念就像掌心裏的刺,看似小,卻讓我坐立難安。
心愛看著這個巨嬰向她露出的天真而疲憊的笑容,心裏又是好笑,又是感動。
瞧他眼睛裏帶著的那點小叛逆,意思是:不見到你我怎麽可能暈倒呢?
她看懂了他的眼神,有些尷尬,但卻實在不忍心說他什麽了,隻是柔聲問他:“你好一點了嗎?你的車子在哪裏?你現在這樣,需要去看看大夫了,我送你回去吧……”
厲君陌被她又是哄又是揉的,感覺已經好多了,慢慢站直了身體,也突然看到了她身後不遠處,圍成一團的幾個女孩,都是電視上見過的……
他再往高速路上看了一眼,不由得一愣怔,原來那些車子都已經打開車窗看著這邊的好戲呢……
而一向在意他人眼光的心愛,卻在全心全意地護理他,完全沒有意識到周圍的變化。
他突然有些感動。
心愛注意到他的異樣,便也隨著他的目光向幾個方向看去,不由得大窘。
她們肯定是什麽都看到了!
該怎麽解釋呢?
根本無法解釋!
看到她的模樣,幾個女孩便走了過來。
“真的是厲總啊!”何靜驚訝地叫道。
其他人也是驚訝無比,她們早就覺得路邊那個高大英俊的男子就是上次來學院練功房看她們的老總,卻沒有想到,這真的是他。
還是娜娜和顧越兒護著心愛,別的不說,先問護理經驗豐富的心愛該怎麽辦,心愛沉著地指揮起來,頓時幾個人手忙腳亂地幫起忙來。
厲君陌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他可不希望別的女人碰他。
隻要喬心愛一雙小手就可以了。
可是他實在說不出話來,也沒力氣拒絕這麽多善意的幫助。
之前他像風一般卷過來,一路上好多女人想抓住他都沒法碰不到,現在他卻被幾個女孩肆意地揉搓,半分不能動彈,這讓身為獵人的他也是醉了。
在攝像師到來之前,娜娜問他;“厲總,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是被人綁架逃出來的嗎?”
厲君陌無言以對。
心愛則對娜娜說:“他現在很虛弱,最好不要說話。等開車的師傅和攝像小哥來幫忙,咱們得把他送到醫院去才行。”
大家都點頭稱是。
隻有一個纖細的聲音像針一般刺過來:“喬心愛,剛才你為什麽要抱住厲總?你可真會找人啊,上次是……”
大家都向聲音的主人看去,卻是久未發聲的林小雨。
這個眉眼纖細的女孩及時地刻意地住了嘴,但是她話中的意思卻充滿了惡毒。
心愛感覺到這話的陰冷,她直起身來,望著眼前這個女生,說不出的厭惡和鄙視。
厲君陌現在急需的是護理和治療,其他的女孩也許也有疑惑,但是會第一時間照顧厲君陌,而不是放著一個虛弱的人不管,先說風涼話,或者是穿緋聞,給心愛當麵捅刀子。
這是第一女孩應該做的嗎?
這是一個正要尋找慈善方案,做好紀梵琳在中國的公益事業的人嗎?
林小雨前次還有改變,現在依然如故,心愛知道必須狠狠還擊她。
可是此時此刻,一切太複雜,心愛一時竟然不知說什麽。
剛才她確實是感動於厲君陌一路相隨,雖然……隻是給她帶來麻煩,但他疲憊成這樣,癡傻成這樣,她又怎能當他是過去那個厲君陌呢?
她真的無法立即推開他,所以就被林小雨這樣譏諷嗎?
她咬著嘴唇,眼中卻是怒火,真要說話,身後傳來一個變了形的男聲:“我跑了二十公裏,累得快~快不行了,借~~喬心愛~~女士的肩膀靠一靠,不可以嗎?”
男人的一句話,哪怕是疲憊到極點的一句話,也讓所有矛盾還沒開始就消於無形。
林小雨一愣之下,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態度卻立即收斂了,恢複了她那怯怯的高中女生的角色扮演,低眉順眼地隨著大家一起幫助厲君陌乘上她們的學院專車。
心愛本來全身蓄力,準備和林小雨幹一場,現在卻看得目瞪口呆,望了厲君陌一眼,眼中竟然帶了一點意外的佩服。
厲君陌看懂了她眼裏的這一點佩服,又是得意又是可氣,心想老子在外麵治一堆男人的光輝偉績你都沒看過,還真以為老子現在是病貓了?連一個小女孩都治不住?
當時,心愛並沒有想太多,但是後來,她在總結這次經曆的時候,卻得到了一個重大感悟:男人強大了,女人就少了很多煩憂,所以,如果以後戀愛結婚,一定要找一個強大的男人才是。
當時的她,跟在大家後麵上了學院專車,雖然心裏還是有些忐忑,不自在,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厲君陌卻讓她有一種莫名的安定感:她覺得他一定會處理好一切事情,不會讓她再為了這樣那樣的事情尷尬焦慮。
後來的事實證明,他確實做到了。
首先,他跟隨學院專車回到學院,那裏有專業的護理人員幫助他恢複,因此當天夜裏就正常了,當他能正常說話的時候,就給心愛發了一個報喜的短信,去掉了心愛的第一重擔心,這一天夜晚她睡得很好,持續的噩夢那暫停了一天。當然,他沒有忘記讓她幫忙挑掉掌心裏的刺……跑了二十多公裏,為的不就是這個嗎?反正他自己是這麽說的。
第二,他要求東南電視的製作人員,在近期播放的第一女孩專輯節目裏,特別加入有關心安手術所需骨髓的內容。其實,他一直在海外查詢適配的骨髓,隻是因為沒有找到,所以暫時沒有告訴心愛。
第三,他和曾經的情人薇薇安徹底劃清了關係,他讓沈傑和薇薇安做最後結算,同時,自己也和所有其他女人斷絕類似關係。這一切,他都不曾告訴心愛。他曾經和心愛說過,他和她們是交換關係,在這種交換中,他一直做得厚道,也一直誠實,從未在心愛麵前掩飾。但是,一旦他決心要和心愛在一起,他就會將所有關係厘清。但這些,心愛都不需要知道。
厲君陌需要的,隻是她做自己就好,他相信她能理解自己,也相信她能處理好自己的事情。
所謂愛人不疑,疑人不愛。
厲君陌就是這樣一個人。
他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懂起道理來,純起情來,原來是這樣得心應手。
小劇場:
幾年後,心愛和厲君陌從東南市回到鏡雲縣,開車路過曾經相擁的地方時,想起厲君陌當初的那一場奔跑,心愛突發奇想地要下車步行。
沒辦法,厲少那個時候已經完全不知道“任性”兩個字怎麽寫了,對小嬌妻百依百順,立即將車子扔在臨時停靠點,陪著心愛步行了20公裏。
他們從傍晚一直走到淩晨,那一路上,該怎麽形容呢?真的是看雲看落日看星星看月亮……
走到厲君陌的起跑線時,心愛哭哭啼啼的,累得散了架。作為一個半專業運動員,步行這麽長時間對她來說也是一場酷刑,但即使這樣,她卻堅持下來了。
厲君陌看著在自己的嗬護之下變得越來越會撒嬌,也越來越懂得釋放自己的妻子,心中充滿了憐愛。
“你那個時候,為什麽那麽傻呢?”心愛問他。
“就像你現在一樣瘋狂。”他說。
不廢話了,他們在大月亮地下緊緊相擁,疲憊的身體像著了火。
這一次,厲君陌毫不客氣地吻了她,之後做了什麽大家自行想象,反正厲君陌覺得自己總算討還了一點什麽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