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聲巨響,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戚晚的心,輕輕抽搐了一下,分明在她記憶中應該不小的房間,可是凝固的空氣,讓人突然有些喘不過來氣。
狠狠咬了咬嘴唇,戚晚鼓起了全部的勇氣,才終於突破了心理壓力,長長舒了口氣:“我本來就會變成瞎子,你根本不用因為說錯話而自責,我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都會瞎,放心,我不會連累你!”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冷厲晟冷峻的側臉,除了冰冷,終於多了一抹不可置信的驚訝。
他驚訝,她居然將眼瞎,當做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名詞,就那麽直白的說出了口!
戚晚垂下腦袋,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要說這麽煽情的話,也許冷厲晟根本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裏也說不定,可是,她要說的,也隻是自己心裏所想的。
從小到大,她已經被太多的人侮辱性的稱之為瞎子。
當最開始有人這樣叫的時候,她是哭過,也痛恨過。
可是就算再多一個人嘲笑,或者多一個人同情,她的眼睛始終都是這個樣子,而不會因為這些嘲笑或者同情,而有絲毫的改變。
所以,就算承認,又有什麽呢?
“戚晚!把你剛才說出來的話都收回去!”
戚晚是坦然了,可是,這句話聽在冷厲晟心中,他俊逸的眸子裏,卻滿是怒意肆掠。
醫生都還沒有下定最後的定論,這個女人,她憑什麽以為自己就治不好,最終都會失明了?
冷厲晟的聲音很冷,幾乎凍得戚晚瑟瑟發抖,可是他漆黑的目光,卻仍舊緊緊的盯著她,將無數的威壓狠狠強加在她身上。
艱難的扯動了一下嘴角,戚晚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改笑。
可是說出來的話,又怎麽可能再收回來呢?
“冷厲晟,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如同我的眼睛,這段時間我知道,你應該找人不少一聲問過了吧?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希望呢?”
從前,她一個人的時候,對她的眼睛不知道抱了多大的希望,她自己很清楚,也隻有等有一天,她的病完全好了,這個世界才會重新對她露出陽光的一麵。
可是現在,當著冷厲晟的麵,金錢不是問題了,卻終於還是沒有人可以……
“我讓你不許再說!”冷厲晟眉心已經擰得緊緊的,沉痛的慍色在他的眉宇之間展開,帶著濃濃的戾氣。
不說,就不會存在嗎?
戚晚合上了略微幹燥的唇瓣,巴掌大的精致小臉上漾開了一抹寡淡的笑意:“去處理你手上的傷口吧。”
她在笑,可是也隻有自己才知道,在臉上拚命在笑的時候,一個人的心,可以苦澀到什麽程度。
冷厲晟眯了眯眼睛,幽深的深眸在戚晚臉上停留了兩秒,突然開口:“你幫我!”
“為什麽?”戚晚下意識的擰眉頭:“我手臂受傷了!”
他怎麽會這麽突發奇想的讓她動手呢?且不說她自己都是一個病患,就算不是,他去找一個護士過來,也比她做得更好。
冷厲晟舉起自己受傷的右手,突然想起戚晚根本看不見,不過他也不惱,甚至在一番憤怒之後,他的心情似乎還好起來了。
幽幽的聲音,輕飄飄的在房間裏麵響起:“我知道你手臂受傷了,但是我也有一隻手受傷了,你讓我一隻手怎麽給自己上藥?”
戚晚抿著唇,突然感覺這男人好像比平常的時候都變得多了點無奈,“可是我一隻手,眼睛也看不見。”
這才是最大的問題,一個眼睛都看不見的人,又怎麽去給他受傷的地方上藥呢?
“要不……”戚晚拖長了聲音,有些心虛的道:“你打電話讓許悅過來,或者直接找一個這酒店的服務員上來吧,她們做的都會很仔細。”
許悅因為是冷厲晟的貼身助理,戚晚很相信他。
而酒店的服務生,因為冷厲晟身份的問題,當然更加不會怠慢了。
冷厲晟幽幽的瞧了戚晚一眼,低啞的嗓音好像從喉嚨深處硬生生的扯出來的似的:“你願意讓別人來碰我,也不願意自己給我上藥?”
一點也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的冷厲晟,饒有興致的盯著那張漸漸多了點紅暈的小臉蛋。
她呆滯的樣子他真的一點也不喜歡,可是眼前這副含羞帶怯的模樣,卻叫他的心髒,忍不住的狠狠跳動。
完全,控製不了自己!
戚晚皺眉,小臉上寫滿了茫然:“冷厲晟,你這是什麽意思?我願意還是不願意,你會在乎嗎?”
他的口吻,竟然好像他們兩個人是什麽親密的關係一樣。
雖然兩個人現在每天吃住都在一起,可是他們都是最清楚的,他們不存在任何親密,也永遠都不可能衍生出親密!
真是!
冷厲晟清雋的俊臉一沉,小聲咒罵了一句,轉身就往外麵客廳走:“既然你不願意,那就讓它這樣吧!”
隻是那一點小傷,他是男人,受過不少比這還要厲害得多的傷,可是並沒有哪一次讓他怎麽樣了。
他才不會因為一個小傷口,矯情的在這裏跟一個女人說這麽哀求的話!
知道冷厲晟真的走了,戚晚的心跳聲好像又亂了節拍,她完好的那隻手緊緊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幹燥的唇,最終還是艱難的咧開:“把藥箱拿過來!”
剛才冷厲晟沒進來的時候她還感覺自己已經困倦得快要入睡了,可是被這個男人莫名其妙的在這裏攪和了一通,她得精神居然跟著好了起來!
已經一條腿跨出了病房的冷厲晟,驀地聽見戚晚算是應承了他的條件,深邃的眉眼,終於慢條斯理的揚起了一抹得意。
轉身,他很快在客廳裏找到了醫藥箱,將裏麵簡單的處理傷口的用具都拿到了戚晚的**。
“我,我看不見,你需要我做什麽,我幫你做,但是你自己清洗傷口,再上藥好不好?”沉甸甸的心情,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說出來的話,變成了撒嬌味道十足的聲音,戚晚有些懊惱,卻不得已,還得小心翼翼狀似央求冷厲晟。
冷厲晟猶豫了一下,最終做下了一個將會讓他在半個小時後後悔不已的決定:“你幫我上藥!”
戚晚瞪大了眼睛:“可是,可是我看不見,我會弄傷你!”這個人到底是怎麽想的?
冷厲晟抿唇,漆黑的長眸盯著戚晚退縮的模樣,想也沒想的,突然伸出了那隻沒有受傷的手,陡然控住了戚晚的後腦勺。
溫熱的唇,一下子含住了戚晚的嘴唇。
“冷厲晟,你到底想幹什麽!”那個吻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久,但冷厲晟離去之前,居然還狠狠的咬了她一下!
戚晚恨恨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臉惱怒的瞪著冷厲晟。
她的唇,還真讓他有點舍不得離開呢。
冷厲晟挑眉,微微平複了心跳,才重新將碘伏往戚晚手上塞去,低沉的聲音因為剛才的一個吻,而變得微微沙啞了些,也性感得撩人:“動手吧,不然的話,我會再吻你!”
再吻她!
戚晚的小臉蛋,很快抑製不住的爆紅。
他往常吻著她的場麵,很快在腦海裏一幕一幕的滑過,那些過去,好像就是剛剛發生的那些,讓她的心髒居然也跟著漏跳了兩拍。
瞧著她臉頰上一抹越發厚重的紅暈,一抹壞笑漾開在冷厲晟唇角:“在想些什麽不健康的東西嗎?”
她的臉,一向白皙得好像純潔的白雪,可是紅潤起來,也同樣那樣吸引人的注目!
“沒有!”冷厲晟的聲音好像炸彈一樣在她耳畔炸響,戚晚急急的皺了眉頭,果斷否認掉,“我才沒有!”
冷厲晟笑笑,不再跟她計較,“不管有沒有,戚小姐,開始吧!”
分明是一個眼睛看不見,還隻能用一隻手操作的人,冷厲晟偏偏不肯放過她,自己用手拿著棉球覆在傷口上,命令戚晚:“可以開始倒了。”
“嘶……”連兩秒鍾都不到,寂靜的空氣裏,突然響起冷厲晟深深地抽冷氣的聲音。
她到底在幹什麽!
她難道感覺不出來他給她手中的小瓶子是碘伏的嗎?她隻需要按照他的吩咐,往下傾倒就行了,可是她……
一陣狼狽的齜牙咧嘴後,冷厲晟嚴重懷疑戚晚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報複剛才他說她瞎子的那一次,她居然拿著瓶子撞上了他有點血肉模糊的傷口!
“傷,傷到你了嗎?”戚晚一緊張,一大半瓶碘伏立刻倒在了白色的被子上,額角也跟著冒了一層吸汗出來。
“沒,還好!”強忍住了一口氣,冷厲晟擰著眉心,大概也沒有什麽時候,他會比此刻慶幸,幸好戚晚什麽都看不見吧?
所以,他狼狽的樣子,她也完全看不見。
“抱歉!”等戚晚醒悟過來,才感覺到手下的被子都濕潤了,知道是手中的碘伏倒掉了,她更加慌張失措了:“冷厲晟,還是別讓我來吧,你可以叫許悅……”
突然想起來冷厲晟似乎很少跟其他女人接觸,就算昨天帶回來的秦文君,也被他三言兩語的趕走了,如果他討厭女人,那麽許悅,他應該不會討厭吧?
冷厲晟強忍住指關節傳來的痛楚,咬牙切齒,卻仍舊要保持語氣的冷靜:“沒關係,重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