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如慌慌張張跑到花園，氣喘籲籲：“傅奶奶！您快回去瞧瞧，阿沉……”
“慌什麽？”傅老夫人老神在在，那雙看似溫和實則嚴厲的眼，掃了眼江意如。
似在責備她，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江意如心神一凜，把氣喘勻，這才不急不緩地說道：“我看到阿沉在叫李大管家幫忙收拾行李，好幾大箱子，有他的，也有杉杉的。瞧著不像出差，或者旅遊，倒像是搬家。”
她問過他們收拾行李做什麽，但傅星沉不發話，誰也不敢多嘴一句。
傅家，就在上午，傅星沉和江杉杉剛離開沒多久，那個白戈就跑回來，把所有人叫到一起，挨個排查，凡是傳播“流言”的人，一律辭退，然後馬不停蹄地補充進新人。
這些新人都是早早培訓好的。
傅家大宅表麵上看著，和平常沒有任何不同。
但她親眼瞧著傅家的下人換掉三分之一，親眼瞧著傅老夫人皺了一下眉頭，她知道，傅家已經變天了。
從今以後，誰也不敢再奚落江杉杉一句，背地裏不敢，當麵更不敢。
老夫人眉頭蹙了蹙，慢慢品完一杯茶，才起身，坐上在一旁候命的車子，回到主宅。
江意如就鬆了口氣。
……
傅星沉正在樓下客廳，東西已經收拾好了。
他耐心地等奶奶回來。
“奶奶。”
老夫人神色不辨喜怒：“聽說你中午在公司，弄了一出大笑話。”
傅星沉親手為她沏了一杯茶，淡淡道：“活躍工作氛圍。”
老夫人微微動怒：“你不該欺騙大家，你結婚了。”
傅星沉抬眼，表情冷肅：“杉杉不高興，我為她出口氣。”
出氣？
為什麽出氣？
當大家還在茫然時，傅廷禛朝江意如看了眼。
江意如頓時麵色通紅，頓悟。
因為她住進了傅家，因為傅奶奶帶她出席宴會，因為傅家的下人傳播流言她將為傅家孫媳，所以杉杉不高興，傅星沉要為她出氣！
她在外麵打著傅家未來孫媳的幌子，傅星沉就在公司告訴上下員工，江杉杉是他妻子，兩人婚戒都戴上了！
她在傅家下人間散播流言，傅星沉就把傳播流言的人全部辭掉！
她住進傅家，傅星沉就帶著江杉杉搬出去住！
江意如心微微顫抖，感覺受到了巨大的羞辱和傷害。
他怎麽可以肆無忌憚地傷害她？
老夫人手指摩挲細膩溫潤的白瓷杯，平靜地問：“你知道，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嗎？”
傅星沉目光坦然：“目前看來，並沒有什麽影響。”
言外之意，將來他和江杉杉結婚，對傅氏完全沒有影響。
老夫人微微動怒：“你也知道沒有影響！那你應該清楚，杉杉對你的事業毫無幫助！”
傅星沉說：“我對她的事業也毫無幫助，我不能幫她馬上領到博士證。”
他懶得揭穿，傅氏什麽體量，江氏什麽體量，奶奶看好的江氏，哪怕傅氏吞了江氏，也不見得能在傅氏掀起一朵水花。
他不懂，奶奶為什麽一力撮合他和江意如。
老夫人瞥見他眼裏閃過的一絲羞愧，氣得差點另外一隻腳也踏進棺材。
她運了一會兒氣，歎息說：“阿沉，傅氏是你爺爺的心血，也有我的心血，你是我們最疼愛的孫子，希望你守護好傅氏。”
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消弭於無形。
霍念秋等人，不自覺吐出一口氣。
剛剛，他們都緊繃得忘了呼吸。
傅星沉神色肅穆道：“我會的。”然後匯報目的，“奶奶，我今天和杉杉搬到外麵住，周末我們會回來看望您和爸媽。”
老夫人起身去樓上，朝後擺手：“隨便你吧，年輕人的事情我不管。”
這話卻像是對江意如說的。
江意如眼睜睜瞧著，老夫人竟然不阻止傅星沉搬出去和江杉杉同居，眼圈一紅，垂下頭，眼淚就吧嗒吧嗒地掉下來。
客廳裏，人們的腳來來往往。
霍念秋高興地和傅星沉交代，要帶上這，帶上那，不帶的話，杉杉不習慣，還嗔怪：“……男人就是粗心，女孩子要細養。幹脆叫你王阿姨和趙阿姨一起去住，一個照顧你們的飲食，一個照顧你們的日常起居，你趙阿姨最擅長做皮膚保養，少她兩天，杉杉就得惦記。”
少他三天的時候，也不見江杉杉惦記。傅星沉瞟了眼趙阿姨。
趙阿姨立馬露出恭敬而慈祥的笑容。
傅星沉正色吩咐：“趙阿姨，麻煩您把皮膚保養的要點寫下來，我學著做。王阿姨，麻煩您飯點過來做飯。其他時間，不用你們待在那兒。”
趙阿姨呆滯：“……”她要失業了麽？她是寡婦，掌握一手絕技不容易，傅少怎麽好意思跟她一個寡婦搶飯碗！
王阿姨笑了聲：“是，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和杉杉的。”
霍念秋送他上車，笑著感歎：“噯，我這輩子，最後一個心願，就是把兒子嫁出去，交給別的女人照顧。整個傅氏也能算得上十裏紅妝吧？希望不會被退貨。”
那語氣，就像甩掉了一個大包袱。
傅星沉木然臉：“……”您這麽皮，爸爸知道麽？
霍念秋返回大廳，看到傅廷禛遞給抽泣的江意如一包紙巾，江意如抱著紙巾繼續哭，傅廷禛笑著喚了聲“大嫂”，便雙手插兜離開了。
霍念秋微微頷首，對曾秀荷說道：“廷禛也在收拾東西，他也打算搬出去住了？”
“他上班了，搬出去住，上班方便。”曾秀荷笑道。
“這事兒我聽說了，”霍念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廷禛化名曾俊，進了傅氏通信技術研發部，與他所學專業正好相合，真是年輕有為。聽說是走了老夫人的路子？”
曾秀荷臉色大變。
她前半生靠老爺子和老夫人，後半生就指望兒子了。
霍念秋唯唯諾諾的，這麽多年也就學了個治家的能力，外麵的事情是半點管不上，老夫人很瞧不上她。
若非她生了傅星沉，又一心一意照顧傅廷鈞，恐怕傅家出事之後，老夫人第一個問責並趕出去的人，就是霍念秋！
當年，傅廷鈞娶了媳婦，生了兒子，大家都不知道，傅廷鈞出事之後，他們母子倆才曝光。
這麽一個懦弱的人，被她一個姨太太欺負不敢吭聲的人，竟然盯上了她兒子？
她想做什麽？
她是做不了什麽，可她想什麽，會影響到傅家的掌權人，傅星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