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雪，才有冬天來了的真實感。
隻不過，全球氣候變暖，雪花一年比一年薄，雪也一年比一年落得晚。
坐在車上，江杉杉雙手捂住傅星沉的手，看著窗外的飛雪，十分興奮。
“小時候，我跟爺爺奶奶住，特別寒冷的冬天對小孩子來說，卻是充滿了樂趣。河裏冰層很厚，我們去河上溜冰，打雪仗，堆雪人。星沉，回去我給你堆雪人！”
“好。”傅星沉莞爾。
其實，江杉杉平常有些嘮叨，她的童年各種經曆，她講過很多次了，他也聽過很多次。
每一次，他都會耐心聽。
隻是，她以為他真是個樹洞，根本沒聽進去。
傅星沉又是一笑，心裏莫名很踏實，很歲月靜好的滿足。
有名分與沒名分，她在身邊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江杉杉講著講著，突然扭頭說道：“星沉，我們回傅家吧。”
“你，”傅星沉微微蹙眉，“不怕奶奶為難你？”
“傅奶奶不會為難我。”江杉杉笑容落寞。
她對傅星沉有用呢，傅老夫人恐怕巴不得他們和好，因為她的孫子不能沒有她。
傅星沉抽出手，摸摸她的腦袋：“那我們回去。傅家也是你的家。”
江杉杉靠在他的肩頭。
他說的沒錯。
她在傅家生活整整十三年，早已把傅家當成自己的第二個家，當成為自己遮風擋雨的港灣。
盡管那裏住著三觀炸裂的傅老夫人，但這麽久沒回去過，她其實早有些忍耐不住了。
……
雪花紛飛中，霍念秋正站在門口，穿著羊毛呢的厚大衣，圍著毛絨絨的圍巾，隔著車窗玻璃，江杉杉看到她呼出的白色霧氣，還有凍得通紅的鼻頭。
眼眶突然就熱了。
她掙脫傅星沉的手，跳下車，跑過去抱住霍念秋，張嘴差點喊了一聲媽，好歹理智沒完全脫韁，愣了下，才悶悶地喊道：“霍阿姨！”
“杉杉回來了！路上累不累？剛下飛機，一定很累。快，跟我去屋裏暖和暖和。”霍念秋笑眯眯地說道，鬆開她，握住她的手腕，心疼地看著她的臉說，“在外麵哪有家裏好，你看你，都瘦了。”
江杉杉點頭。
她想說車裏有空調，一點不冷，是霍阿姨冷，臉都凍紅了。
但是，她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嗓子眼像是被什麽堵住了。
她特別後悔，為了賭一口氣，連霍阿姨和傅叔叔都狠心不來看望。
兩人牽著手，邊走邊聊。
“眼睛怎麽紅了？是不是阿沉欺負你了？他呀，話少，一肚子心眼！一會兒我幫你教訓他！”
江杉杉慢慢平複情緒，低聲說：“星沉不會欺負我，是我欺負他。”
“哦？你欺負他了？說來我聽聽，讓我也樂一樂。”
“我去海裏遊泳，腿抽筋，淹到水裏……”
“你沒事吧？”
“別急，我沒事，有事的是星沉。他不知道怎麽犯傻了，直愣愣跑過來救我，我都沒意識了，我聽人說……說，我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摁進了水裏……然後他就溺水了，最後是我給他做的人工呼吸。”
“哈哈哈……”
霍念秋快樂瘋了。
江杉杉鼓著臉頰，麵色通紅，十分不好意思。
“這小子，竟然有這一天！哎呀，我怎麽沒去！真想看看他被你摁水裏的傻樣兒！有沒有拍照片？有的話，轉發給我，我要發給我那些老朋友們看看，讓她們也樂一樂。”
“……沒有。”莫名同情傅星沉。
傅星沉默默無語。
前麵那兩個女人討論的是他，卻沒一個人記得他還在後麵……
似乎她們也忘了，他還在生病……
江杉杉走進客廳大門，看到了傅老夫人板著的臉，才想起來自己忘了傅星沉。
她趕忙回頭，見他就跟在身後，才鬆了口氣……她以為她把他忘在了車上呢。
在傅老夫人麵前，江杉杉和霍念秋不約而同收起笑臉，兩人同時變得端莊貞靜，謹言慎行，淺淺的笑容恰到好處，都是浮於唇角不達眼底。
活脫脫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老夫人瞧著就來氣，皺著眉頭問：“阿沉，你身體還好吧？等雪停了，就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杉杉，你也去。”
江杉杉老老實實點頭：“我記住了，多謝老夫人關心。”
很多時候，她都分不清老夫人對她的關心，是發自真心的，或者隻是客套。
不過，老夫人對不相幹的人，連客套都不會有。
傅星沉淡然回道：“差不多好了，小病而已，不值得興師動眾。”
“你自己的身體，你自己管好。餓了吧？小王，開飯。”傅老夫人沒說什麽，起身去餐廳。
江杉杉看到餐桌上有幾道菜是自己最愛吃的，她看了眼霍念秋，衝她露出甜甜的一笑。
霍念秋卻悄悄指了指老夫人。
江杉杉頓時明白，是老夫人特意叫廚師給她做的。
她的心情更複雜了。
回想往日，貌似老夫人也常叫廚師做些曾秀荷愛吃的菜……這些她最愛吃的美味佳肴，轉瞬間就變得味同嚼蠟起來。
在傅老夫人提到江意如時，滿口的蠟變得更加沒滋沒味。
“阿沉，你們聚會，你有看到意如吧？”
傅星沉抬眸看了眼江杉杉，淡淡開口：“看到了。”
“我正要跟你打電話，讓你多照顧照顧意如，意如初來乍到的，不認識人，我擔心有些壞小子欺負她。不過，意如是杉杉的堂姐，有杉杉在，她必然不會讓人欺負意如，我就沒給你打。”
傅星沉：“……”送命題，拒絕回答。
江杉杉低頭當鵪鶉，沒問到她頭上，她堅決不多說一個字。
反正問答的是祖孫，尬不尬祖孫倆之間也不在乎。
“你們回來時，怎麽沒帶上她呢？”傅老夫人不滿地問道，點名問，“杉杉，意如可是你堂姐，不管你心裏怎麽生她的氣，也不該讓外人看了笑話去。”
江杉杉從碗裏抬頭，眨了眨眼：“老夫人，我沒生堂姐的氣，沒帶她回來，是因為她在那裏玩得挺開心，我不忍心敗壞她的興致。”
傅老夫人眉頭一皺：“阿沉都生病了，她玩什麽玩得很開心？”
江杉杉搖頭，眼神無辜：“我不知道呀！”
鬼知道她堂姐去了哪兒。
昨晚也沒看見江意如。
她自己不出來，難不成她還會專門去找她給自己添堵？她蛋疼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