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銘嫌棄得很,時不時暴吼:“江意如!你是個人,不是個廢人!打個雞蛋你都不會,你幹什麽吃的!”
江意如嬌嬌弱弱,目光瞥向一旁嫻熟利落殺魚的傅星沉,舉起不沾陽春水的芊芊十指:“我說了我不會做飯,我從小沒做過飯啊。”
江杉杉坐在小板凳上,沒人叫她幹活,她就坐那兒看戲。
江意如一副“我不會做飯,我是小公主,我燒了廚房,我做了有毒的雞湯都是理所當然”的傲嬌神態,看得她好笑。
她在學校的時候,遇到過很多這樣的男同學、女同學,好像不會做飯,廚藝手殘,就高人一等似的,並以此為榮,且理所應當地把這些活交給別人做,他們坐那兒等吃等喝,跟大爺一樣,順帶鄙視一下那些會做的同學——好像會做飯,在家裏就不是爸爸媽媽的心肝寶寶,是被壓榨的不受寵的孩子似的。
她覺得很不可理喻,什麽時候,“勤勞”兩個字不再是美德的代表,而成了不光榮、不體麵的詞?
瞧瞧,她家傅少多勤勞,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她和她家傅少都以此為榮,臉上有光。
臉上有光的江杉杉,托著下巴,欣賞傅少行雲流水的動作,時不時提要求:“少放調料,我的不要辣椒,我現在不能吃辣。”
“知道了,我記著呢。”傅星沉殺了魚,挑個頭小的串上紅木枝,均勻撒上調料,噴了少量的油,一放到火上,滋啦啦冒油,香飄十裏,引人食指大動。
江國泰一家早知道傅星沉會做飯,但沒想到他這麽能幹,燒烤居然也不含糊,還願意當眾表演。
一時,心情十分複雜。
江國安一家則驚呆了!
江國安本準備烤好了獻個醜,送給傅星沉和江杉杉嚐嚐,顯擺顯擺自己的廚藝呢,誰知道傅星沉一個人頂好幾個,比他和大哥江國泰的動作還熟練。
江國安自愧不如,低聲說:“紅萍啊,這些年辛苦你了,以後我會多學點廚藝,好做給你吃。”
他覺得自己跟不上時代了,被一個年輕小夥子給比了下去。
劉紅萍是越看傅星沉越滿意,比自己得了女婿還高興:“杉杉將來有福氣。”
再一看自家那個仍在蹦手蹦腳的江意如,她氣不打一處來:“江意如,你小時候,我教你做過飯,你都給忘了?”
江意如恨不得捂住她媽的嘴,做過飯這事絕對不能提,多丟臉啊!
她才不能會做飯,她舉起手,眼淚汪汪,嬌嬌氣氣:“媽!我才做過幾頓,那時候也隻是熱熱你做的剩飯,我哪兒會啊!在國外,都是幹媽做給我吃。你看我的手,都被油燙出水泡了。”
就知道罵她,不知道心疼心疼她。
她的手燙個水泡,說不好就留個醜陋的疤,她媽居然無動於衷,這是不是親媽?她嚴重懷疑自己是撿來的。
如果幹媽在,一定不會讓她動手,甚至還會擔心油星弄髒她的衣服。
聽女兒把自己跟嚴曉緋相比,劉紅萍氣得直喘氣:“你幹媽是外人,不讓你動手,是跟你客氣,你還真拿自己不當外人了?我是你親媽,我讓你學著點做飯,將來走哪兒都餓不死,難道是害你?”
“幹媽才不是外人,幹媽沒孩子,拿我當親生的孩子疼呢。”江意如顯擺自己有很多人疼,瞥了眼從小沒人疼的江杉杉,見她媽要發火,趕忙討好地說,“知道了知道了,媽,親媽,你是世上最疼我的人!”
江意如抱著劉紅萍的胳膊撒嬌。
劉紅萍拿她沒轍,點點她額頭,板著臉罵道:“交給你一點小事你都做不好,盡在這兒添亂!算了,這裏不要你……”
江意如一喜,覺得自己的身份跟別人不一樣,她是嬌養的。
“你去提水吧,多提幾桶水來,一會兒洗手用,用完了還可以灑在火堆上,免得天幹火星子引起火災。趕緊去,瞪什麽瞪?還不快去!”
劉紅萍揚起巴掌。
江意如一縮脖子,嘟嘟囔囔,不情不願去提水。
她嬌氣嘛,一桶就提了大約一碗水,提一桶就要歇好半天,哎喲哎喲叫喚累。
可惜沒人理她。
她瞪了幾眼江杉杉,憑什麽她這個千金大小姐都要幹活,鄉下長大的江杉杉卻可以坐在那兒當大爺。
江杉杉一點不覺得自己是大爺,想當初她培養傅星沉能夠下得廚房,花了多少工夫!
今天可不就便宜了大家麽?
全場燒烤,傅星沉烤的是最色香味俱全的!
傅星沉十分大方,江杉杉吃不完的,都送給其他人吃了,他自己則隨便吃了兩條烤魚,一直在那兒賣力燒烤。
一群人圍著,正吃得開心,江杉杉忽然說:“星沉,傅氏要是倒閉了,你還可以賣燒烤發家致富。”
一群人全部噎住了,紛紛看向傅星沉,嚇得不敢吭聲。
這孩子會不會說話!好端端的,說什麽倒閉!
傅星沉仿佛沒發現大家的緊張,笑意清淺,咽下一口烤魚:“到時候我賣燒烤,你來收錢。”
聽了這話,大家鬆口氣的同時,又莫名其妙地被塞了滿嘴狗糧。
劉紅萍趁這個機會拽江意如。
江意如埋頭吃魚,不肯動。
劉紅萍氣得瞪她一眼,隨後歉意地看向江杉杉:“杉杉,你意如姐有話跟你說。意如,你快說!”
眾人意識到什麽事,吃飯的動作慢了下來,略帶譴責的目光聚在江意如身上。
江意如暗自惱怒,臉漲得通紅,眼睛看著魚,迫於形勢,不得不吭吭哧哧開口:“杉杉,對不起,我傷害了你。我爸媽已經批評教育過我了,我知道我錯了,以後我再也不會做那些事了。你能不能原諒我?”
江奕銘哼了一聲,扭過頭。虛偽的道歉,她開得了口,他還沒耳朵聽呢。
四周一片寂靜。
江杉杉知道江意如不是誠心道歉,更加知道,誠心道歉的,其實是二叔二嬸夫妻倆。
她不看僧麵看佛麵:“好吧,以前的事原諒你了,我們到底是堂姐妹,希望你真的知道錯了,真的明白是非。”
江國安和劉紅萍就鬆了口氣。
劉紅萍有些臉紅,明白自己的做法等於是逼兩個孩子一個道歉,一個原諒。
可沒辦法啊,總不能一直拖著,拖到哪天傅少看不下去了,跺跺腳,毀了江氏——“傅先生”若是個仁善的人,也不能業內人一聽到他的名字,就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