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須盡快地挽回。
傅星沉麵色平靜,望著淙淙流淌的河水,低低開口:“那時候我剛回國,心理出現嚴重問題,自閉,失眠,社交障礙,暴躁,有暴力傾向,我必須努力克製自己。
奶奶和媽媽找了很多心理醫生來給我治療,傅博聞忙著整理一團亂的公司,沒空理我,他看到心理醫生的診斷很滿意。
過了段時間,我有所好轉,但他不知道好轉到什麽地步了,留下的心理醫生是對傅家絕對忠誠的,他打聽不出來。
那時候,你來到我身邊,我依然自閉、失眠,但有了你之後,失眠有所緩解。傅博聞以為心理醫生治好了我的失眠症,還去逼問過心理醫生,當時醫生也說我已經好了。
爺爺很早以前就立下過遺囑,所有財產,分配給了奶奶、爸爸和我三人,沒有留一分錢給其他人,其他人隻能仰仗傅家。奶奶掌控整個傅家,他以為我治好了失眠,也拿我沒辦法。
杉杉,我沒騙你,直到十九歲左右,失眠症才徹底痊愈。
那段時間,你每天盯著你姐姐,心心念念給你姐姐治病,我怕我告訴你,你就回家守著你姐姐去了,而你父母對你並不好。
所以我沒說我好了,你是我最親近的人,我不想你離開傅家,更不想你回江家受委屈。
再後來,我發現我想和你有更進一步的關係,我更不想你離開了,而且,我也發現你對我有非分之想……”
“你胡說!”江杉杉忍不住了,惱羞成怒。
她哪有什麽非分之想?
他們的開始,是從那夜醉酒,他一直用救命之恩壓迫她,用失眠症脅迫她,還騙她有斯德哥爾摩!
她心地善良,舍不得那條價值千萬的項鏈蒙塵,才勉強答應他的告白。
江杉杉悔恨!
她有那麽多錢了,幾個億的眼鏡公司,她為什麽就舍不得那條項鏈?又不是她的,讓他扔啊!
傅星沉神色安然,黑眸幽邃如海:“你偷看我洗澡。”
江杉杉:“……我……不是故意的!”
“那天晚上,你明知是我,我推過你,你威脅我,我才不得不從。我沒想過那麽早跟你……”
“你可以不從的!你有毛病啊,你沒病,你還從了我!”說完,江杉杉恨不得抽自己的嘴。
她在說什麽?
她就是喝醉了,開個玩笑,見鬼的威脅!見鬼的從不從!
“情之所至,情不自禁。何況,你當時明明喜歡我,卻答應了衛長淮的表白,我不做些什麽,你怎麽能明白自己的心?”
“……”
江杉杉越聽,越覺得怎麽是自己,自作自受?
“所以我活該,是不是?”
“不是。”傅星沉定定地看著她,黑眸明亮,如隱藏了一顆小星星,小星星上有她的倒影,“杉杉,我們不要再計較從前了,從前都是我的錯。我們相愛,奶奶也出國了,沒有人再來反對我們,我們結婚,好不好?”
“不好!”
傅星沉抿唇,漆黑如墨的瞳孔牢牢鎖定她,自顧自朝下說:“我們生個孩子。每天,你上學,我帶孩子,你放學的時候,我和孩子去接你。遇到假期,我們一起旅行,去看祖國的名山大川,去看國外不同的文化和風景。等孩子上學時,你也畢業了,到時候我就等你下班,接上你,再一起去接孩子放學。杉杉,我們結婚,好不好?”
江杉杉氣鼓鼓的,仿佛一個即將爆炸的河豚:“我說了不好!你哪來的這些奇怪的想法?”
傅星沉垂下眼簾,濃密纖長的睫毛覆蓋,猶如停留花瓣的蝴蝶,聲音幽幽的。
“不是奇怪的想法,隻是很普通的生活,是每個人都在過的生活。小時候,我看到別人家的小孩,都是這麽過的,無論去哪裏,去遊樂場,還是去公園,或者去上學,都是爸爸媽媽一起陪他們去的。隻有我不是。我隻有媽媽。”
江杉杉明明在生氣,明明該嘲笑他異想天開,此刻卻莫名其妙地想落淚。
她握緊釣魚竿,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能掉眼淚!
他又在打同情牌!
又在用苦肉計!
她要是心軟了,她就上當了!
“杉杉,別哭,將來我們的孩子,一定會有個完整的家,有個完整的童年,有完整的幸福。”傅星沉微微一笑,抬手擦去她腮邊的淚珠。
“我沒哭!你又騙我!”江杉杉倔強地拍開他的手,扭過頭,臉色冷冷的。
她才沒哭!
她才不會上當!
他童年沒有爸爸的守護,她才不同情,因為她特麽的連一個媽媽都不在身邊啊!她有什麽資格!
她牢牢握緊釣魚竿,生怕控製不住自己用釣魚竿抽他——他是不是故意說那番話紮她的心?
“可去你的吧!既然過去可以不計較,朝前看——那你看你前麵的江意如去啊!”
不知不覺,她把心裏的腹誹說了出來。
傅星沉皺眉,身體卻舒展開,恣意得仿佛與自由的風融為一體:“我隻喜歡你。”
江杉杉沒再說話了。
魚漂動得厲害,她拽起魚線,一條活蹦亂跳的魚釣了起來。
傅星沉幫忙取下,扔進水桶。
江杉杉邊掛魚餌,邊嘲笑他:“你不是說給我釣魚吃麽?”
他的魚已經上鉤了。傅星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一會兒我下水去捉看看。”
江杉杉差點噴笑出聲,辛苦忍住:“好,我等著!”
臨近中午,江杉杉的水桶已經滿了。
她看好戲似的看向傅星沉。
傅星沉脫下鞋,二話不說走進水裏,踩進泥巴坑。
江杉杉慌忙拉住他:“你真去啊?水裏可能有蛇!”
“我答應過你,不能讓你沒魚吃。”傅星沉小心扶著她的手,以防她掉進水裏。
“我又不是飯桶,這一桶魚,夠我吃好幾天了。算了算了,趕緊上來吧,別讓人看笑話。”見周圍的人都投來目光,江杉杉也不好意思了。
在外人麵前,她還是不想他丟臉,像是刻在骨子裏的習慣一樣。
“好,我聽你的,一會兒我給你烤魚吃,你等著吃就行。”
傅星沉順水推舟,上岸,用毛巾擦擦腳,穿上鞋,拎上水桶走在了前麵。
江杉杉看著他挺拔高大的背影,牙根癢癢,總覺得自己吃了虧。
回到來時的營地,燒烤架子架了起來。
整個營地都是江意如大呼小叫的聲音,一會兒雞蛋掉到地上,一會兒火苗躥高嚇得她不斷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