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記憶的陰晴圓缺

謝軼言決定,由司錦留下來護法,水千湄和許重山須隨眾人一道入幻境破陣。

水千湄雖然囂張跋扈,但麵對修為最高的謝軼言始終有些忌憚,她與司離凰宮一幹人等吵吵鬧鬧不得歇,卻也不是不分場合,可萬萬沒想到有口無心一句話竟將自己拐帶進去。

謝軼言繃著一張冰塊臉,對著眾人睜眼說瞎話:“水道友適才言明,除了傳音符,她有更好的方法打通幻境,這一趟就要靠雲鏡穀的道友了。”

謝軼言平日一副周正端言的模樣,看誰都是目不斜視,一路行來也算得上是處事穩重公正,水千湄與司錦在隊伍裏矛盾衝突不斷,也都仰仗他一手化解,她原以為謝冰塊對自己還有幾分寬容的,如今看來,明擺著偏幫離凰宮多一些。

可不管是什麽原因,偏幫別的女人就不行。

水千湄立時柳眉倒豎:“離凰宮的弟子被困,憑什麽要我們雲鏡穀去送死?”想到這裏,她不禁使眼色看向了身邊的許重山。

許重山卻有些躍躍欲試:“師姐,這幻境背後有古怪,雪兔能找到這裏來,說明這地方確實有寶貝,我們就進去看一看,就算天塌下來,不還有高子撐著麽?我們身上都有師尊的神識,若真是有什麽意外,他老人家一定會想辦法救我們出去的,你還在猶豫什麽?”

許重山與史留名一樣都是以陣法機關方麵的能人,既然史留名都不怕,他還能忌憚?

在場除了公孫四兩之外,誰也不知道這處幻境與赫連歌的淵源與糾葛,眾人的心思五花八門,除卻真心救人的,還有想進去碰碰運氣的,畢竟墜入幻境的,並不隻是赫連歌這一個,至於那傳說中的秘寶是否有人捷足先登亦未可知。

謝軼言所說的血祭之器,他們也都未曾見過,誰知道是不是這位玉珩宗大弟子故布疑陣呢?赫連歌那叫聲雖慘,但更多的人認為隻是因他與其他弟子奪寶失利而發出的哀鳴。

眼見才能為實。

這次進穀試煉的名額,光玉珩宗占了一半,其餘宗門弟子當中有不少人指著玉珩宗的背脊罵小氣,他們對謝軼言的話各有保留,自不敢輕信。

許重山這句話,無疑便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不光是後來新加入的雲鏡穀弟子,還是跟在司錦身邊的離凰宮弟子都臨時起意,想要從中分一杯羹。

司錦頭大如鬥。

她管不住別的弟子,可史留名這條小命卻不能不顧。

可是史留名卻早早做好進陣的準備,在地上畫起了陣法。

許重山看了一會兒,也提起靈筆走進去,與他一道塗塗畫畫,這樣一來,水千湄就真的沒有退路了。她心埋怨師弟多事,卻又不願在謝軼言麵前失了顏麵,隻得咬牙挺著,拿著眼角往他那邊瞟。她自以為萬人迷,滿以為謝軼言引她進陣還有私心,可是謝軼言從頭到尾都沒多看她一眼。

謝軼言正在打量公孫四兩,心中若有所思。

水千湄火氣一上來,腦子就不管用了,她重重地哼了一聲,道:“師弟,你悠著點兒,謝大哥說了,在裏邊還要靠我們雲鏡穀。”從不願進穀到心存試探,再到積極響應,簡直就是一瞬的變幻,改變主意比翻書還快。眾人都被雲鏡穀“雷厲風行”的氣度給鎮住了。

司錦腦海中映出一個大大的“蠢”字,心中暗歎不已:“若是雲鏡穀的掌門在場,差不離會被她氣暈去。”

司錦與水千湄並不是第一次撞上,兩人向來就不對付,卻因為修為境界相同,做什麽都能碰在一起,別人不了解水千湄,她司錦還能不了解?水千湄脫線的時候,一般都是為了男人。

公孫四兩抱著雪兔,慢吞吞挪了幾步,挪到了離謝軼言較遠的地方,此際她手腳冰涼,步子僵硬,隻恨不得馬上在他麵前消失才好,可是謝軼言的眼就像被她吸住了,不論她在何方,他都盯得死死的。公孫四兩不知道謝軼言為什麽要這樣看著自己,她寧可他盯著的是雪兔,於是她很不爭氣地將雪兔高舉過臉,擋在了麵前。

謝軼言冰冷的眉目陡然染上了一層暖色,他有些不自然地轉過臉,看向陣中,良久才道:“前輩,鏡子。”

公孫四兩長籲一口氣,從那嚇人的目光壓力中解放出來,她舉著瑟瑟發抖的雪兔,一個箭步躥去陣中,將鏡子放下,然後又一個箭步躥了回來,依舊舉著雪兔當著臉。

雪兔將三瓣嘴湊她耳邊,怯怯地問道:“那個冰塊臉的哥哥是不是和姐姐有仇啊,他一直那樣看著你。”

公孫四兩竊聲道:“也……不算有仇,他隻是沒有看過美女,多看兩眼,嗯,沒事的。”

雪兔:“哦。”過了一會兒:“他是不是喜歡姐姐啊,我覺得他看姐姐的眼神好像沒有那麽冰。”

公孫四兩縮起脖子:“小孩子家家懂些什麽,他能喜歡我才怪。”

他提著劍追著她圍著湘妃林跑了十幾個圈啊,他守在極上之陣外三四個月啊,他嫉魔如仇啊,喜歡是沒可能……喜歡殺還差不多。

不過他恰好也不是她喜歡的那種類型,他不會笑也不會讓別人笑,成天頂著個烏沉沉的臉,好像她死去的爹啊。

太可怕,不敢想。

公孫四兩後悔自己自告奮勇一頭紮進來,可是想起能夠幫到阿木和妙妙,她又生出些許豪氣。怕什麽,我還跟神仙打過架呢,我連雷公都不怕呢。

公孫四兩自我安慰地在心裏哼哼,冷不丁聽謝軼言在對麵說了一聲:“好了。”

同時,妙妙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公孫姐姐,我現在通過傳音符分一條神識給你,你看看能不能接住。”

隔空傳物,這也是妙妙從阿木身上臨時學到的,這樣高等的法術由阿木施放出也許不算什麽,可是換了妙妙……公孫四兩驚聲道:“你……通心靈玉……”通心靈玉全開了?是不是意味著,妙妙記起了前三世的因果,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公孫四兩激動得滿臉通紅,想也沒想就跑進了陣中。其餘弟子以為她發現了什麽,也跟著蜂擁而上,這樣一來,神識擾亂,妙妙的話就有些聽不清了。

公孫四兩隻感到兩道溫暖的神識通過傳音符渡了過來,旋即,一個熟悉的聲音直抵心房:“耗子,我會替你守住心神,別亂。”阿木居然也跟著出手了,可是他的修為……公孫四兩目光一黯,冷不丁被人推了一下,跟著一道強光衝破雲宵,照得陣中各人臉上煞白。

關鍵時刻,謝軼言竟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薄唇一張一合,卻不知道在說什麽。

“你說什麽,我聽不清?”公孫四兩的大聲說道。

“你修為不高,不要亂跑。”謝軼言將長劍掣出,攔在了她身前。

“你說你要殺我?等回來再殺好不好?”公孫四兩還是沒聽清。

“……”謝軼言鐵青著臉,將她橫拖著一起步入了陣心。

公孫四兩好一陣頭暈眼花,唯有心間一片清明,她在光影紛亂中看著謝軼言嚴肅的眉目,卻忽然覺得他沒有那麽可怕了。也許是像雪兔說得那樣,他看她的眼神不似想象中那麽冷,又或者是因為咒光的照拂模糊了他臉上的冰霜。

她已經無力去思考。

水千湄入陣時看見兩人相扣的手,忽地怒從心起,擰身衝來,便將公孫四兩的身子擠歪了去,同時光陣之中大門驟開,弟子各持兵器擁了進去,她倒落在了後頭。

這時妙妙的聲音又起:“往左邊走,右邊的路不對。”

水千湄抬頭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即刻往左邊衝去,接著謝軼言和公孫四兩也跟了上來,身後大門轟然關閉,四人便站在了一座小小的庭院裏。

三人才看清,先一步進來的人,竟是史留名,而水千湄的師弟儼然進了另一條通道。

史留名在院中走了兩步,忽然抬起了頭,道:“這不是幻境,這是哪裏?”

妙妙澀然道:“是我和阿木的回憶,嚴格來說,是我們四個人的共同回憶。”當年的柳纖纖,霍延年,小七,還有朱紅……如今的妙妙,赫連歌,阿木……記憶輪轉,幾個人又回到了原點,妙妙輕聲道,“朱紅的幻境,是依托回憶而生的,我讓你們在這裏看一遍,是讓你們看清真相,守住心神。那個幻境很強大,如果守不住心神,很可能會一輩子也出不來。”

水千湄又驚又怒:“什麽真相,什麽幻境?你在說什麽?你故意引我們進來,就是為了聽你編故事?小丫頭,你活膩了是不是?”

公孫四兩打斷了她:“誰也沒讓你來,是你自己要跟來的……”

說話間,前麵的房門“吱呀”一聲開啟,裏邊走出個山明水秀的小姑娘,十五六歲的年紀,黃綠羅裙迎風擺動,遠看就像隻俏皮的鸚鵡,她油亮的長雙織成了一對辮子,閑閑地挽在腦後,頭上係一對碧色發帶,映得麵若白瓷。

那分明是個水墨畫裏走出來的人兒。

眾人看得呼吸一窒。

卻聽那綠裙小姑娘柔柔地應了聲:“來了。”像是要去給誰開門。

門外立了個青衣少年,一身勁裝束得腰間窄緊,一雙箭袖上係著一副暗金色的錦帶,疏懶的帶尾垂在手腕處,在地上描繪出清晰的剪影,月光掩映的半邊臉上浮動著一絲矜持的笑意,半逆光的畫麵,唯有一雙眸子比星光更醉人。

青配綠,初時見麵,他們原來是這般地相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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