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宴席結束。

江湖拉著唐究脅照例拜過七瑞祥獸,便將他叫到了自己的行宮之中。

“江湖大哥……這般……半夜時候,你……你不去找嬪妃們快活逍遙……將我拉來你行宮做甚?”唐究脅依然酒醉,全然無有君臣禮數,便隻當還是在東域鄱澤湖時候,直呼江湖大名的言道。

江湖卻無有一絲喝醉的樣子,然臉色卻早已不複宴席上的喜笑顏開,變得威嚴複雜的言道:“你且莫打聽,到了便知!”

“好……好……小弟便……便聽大哥的!”唐究脅已然醉意,絲毫沒有覺察到江湖的變化,便就被兩個侍衛架著,來到了江湖的行宮。

卻見唐究脅一把將江湖行宮大門推開,沒有小心腳下門檻的,一跤摔倒在了門內。

卻不曾想,被一個人給扶了起來。

“謝……謝謝江湖大哥!”唐究脅以為是江湖將他扶起,言道。

那人將唐究脅扶在了江湖平日裏辦公落座的文案上,讓他仰麵躺了過去。

接著,江湖行宮的燈,被點亮了一盞。

“唐究脅,抬起頭來,睜開眼看看我是誰!”將唐究脅扶上文案的那人將燈照到唐究脅的臉上的,言道。

“你……你能是誰!江湖……大哥唄!”唐究脅微開醉眼,模糊中,向那人瞧去。

卻見得唐究脅的視線,模糊搖晃中漸漸清晰,這才發現,那人原來並不是江湖。

“李瑞兄弟啊!你……你怎地在此?”唐究脅隻看了一眼,便又將頭後仰了去。

“我來此,是想問你幾件事情!”劉瑞言道。

“那你問吧……問吧,我……定如數回答!”唐究脅答應的言道。

“我且問你!那日在滄浪海上的俠道亂匪,一共有幾個,都叫些個什麽姓名?”

“亂匪?那裏是亂匪……不是啦……是……是劉鑰大姐和他的三個朋友……其中一個……蠻厲害的!叫做‘滄浪遊俠’,另……另一個是個少年,大概……也就十六七歲吧,不知道姓名!那個最厲害的滄浪遊俠,還……還和我打了一架,不過……我輸了……哈哈哈,他人還算不錯……後來……臨走的時候,還……還……”

“還怎樣?”李瑞突然焦急的問道。

“還讓我有一天被你加害了去找他避難幫助呢!嘿嘿……”

“哦?那麽這麽說,流竄到西京城的俠道亂匪是你從北疆滄浪海給放走的!”

“算……算是吧!誒!不對……你這話說的不對……那裏叫放走……是……是我講義氣……劉鑰大姐昔日對我有恩!我是為了報恩才撤走那幾百艘戰船而讓他們走的!”

唐究脅言道這裏,李瑞聽到了這裏,便不再去詢問他什麽,將燈往文案上一放,任憑唐究脅仰頭睡去,走出江湖行宮了來。

此時,江湖行宮之外,早已站好了幾百名護城衛與五六員天罡將。

李瑞出得江湖行宮,立刻匆匆走下台階,朝江湖磕頭跪拜道:“聖主吾皇,臣已將北疆戰伐的真相套出,吾皇,可曾聽得明白?”

此時的江湖,麵色上抹起了一層怒氣與殺意,對於劉瑞絲毫未作理會的朝身後的天罡將與護城衛下令道:“給我衝進去,將這一大膽狂妄之徒打入地牢!執法部不日審判,淩遲處死以儆效尤!”

“是!”身後的幾百名護城衛便衝進江湖行宮,將仰躺在江湖文案上的唐究脅粗蠻的拉起,五花大綁的帶出了江湖行宮。

“你……你們是哪裏……來的,作何綁我!”唐究脅依然酒醉不醒的,在被護城衛帶走的時候,言道。

於此同時的,秦釗一行人已經奔至了離帝都西京城幾百裏之外的一座小山村裏落榻休息。

此時正是深夜,山莊的人已然睡去,四下黑暗並無半點燈火。這山莊位於兩山夾擊之下,隻五十幾戶人家而無半點富足樣子。

秦釗一行擇了一戶人家,扣過柴扉,經得主人家同意後,便將馬往這戶人家的馬圈旁一栓。在主人的帶領下入得農舍而來。

山村裏的這戶人家,一共有四口人——一對老夫妻與一對壯年夫妻。領著秦釗他們入得農舍的,正是老夫妻的兒子。

見得自己的兒子帶了這等些個人入得家中,那對老夫妻與他們的兒媳先是一臉疑惑,而後聽得自己的兒子一番解釋之後,便流露出了好客的樣子。於是,四個人便相互忙碌起來,生火的生火,張燈的張燈,淘米的淘米,備菜的備菜。

隻是,這戶人家的兒媳,卻是自始至終的不發一言,臉上更是看不出絲毫的喜悅與憂愁——麵無表情的一張人臉,間或一輪的一雙眼,便就在老夫妻兩與他們兒子的指揮下,幹這幹那的忙個不停。

秦釗他們見狀,便也沒有去過多詢問,便隻當是窮鄉僻壤地方的婦人,見了生人不知道如何開口,多少拘謹之由。

那老翁自外麵抱了一捆柴火回來之後,便與秦釗他們落得長凳上,盤問起來。

“幾位,看著衣著華貴,想必,皆是大戶人家的老爺公子、小姐夫人吧!”老翁皺起一臉的皺紋,在那張幹巴黑瘦的臉上露出絲絲笑意的言道。

“嗨!那裏!老丈見笑了,我等幾個隻是些做買賣的小商小販,這兩位也隻是青樓紅船上的教坊弟子,不是什麽老爺小姐!”莊堂聽罷老翁的話,對他言道。

“哦,鄉下人沒見過甚麽世麵,見幾位穿著像是城裏打扮,便多嘴一句。對了,幾位是從何處而來?又要到何處去啊?”

“老人家,我等是從南郡來的,趕著夜,想要去往帝都西京,賺些個小錢,這兩位姑娘也是我們在半路遇見,見著姑娘家獨自趕路多有風險,又碰巧都是往西京城去的,便一路相隨,做個伴兒!”

“哦,這樣啊!老婆子!飯做的怎麽樣了?別讓客人們等急了!”老翁回了藍之淵一句,便朝身後忙碌著的老嫗言道。

“好了!這就端上來了!”老嫗回答道,說著便同兒媳將飯食菜蔬端上了桌子。

秦釗等人向飯菜看去,卻見得是一粗瓷盆白米,一盤素青菜,以及一盤醃菜。

“窮鄉僻壤,沒什麽好東西招待。不要見怪,吃吧!”老嫗將手朝粗布衣裳上抹了幾抹的,對秦釗他們言道,同樣是滿臉的笑意。

“不見怪……不見怪……是我們打擾了才對,大家一起來吃吧!”阿燃笑著言道。

“誒!我們吃過了!這是專門為招待客人們的!趕緊吃吧,涼了就不好了!兒媳,趕緊去把你們那間屋子收拾出來,晚上讓客人們住你們那裏,你們兩口子便到我們這間裏來擠擠!”老翁言道。

“實在是聒噪了!”莊堂於是言道。

“無妨無妨!趕緊吃吧!”老翁接著說道。

眾人於是這才不再推辭,放下禮數的,端起碗筷,盛米,夾菜,吃了起來。

自打秦釗一行進來到此刻,昏黃的燭火照不到的黑暗裏,這戶人家的那個壯年兒子的眼睛便沒有從劉鑰與令狐蘭身上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