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燃正在陷入一種讓他感到無比心悅的,少年情愫初起時的一番懵懂夢幻的時候。
酒肆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阿燃趕緊從桌椅間仰臥而起,便見得,炎怡已經站在了酒肆一樓的地上。
“你又來了!”阿燃竟然有些瞬間的興奮,雖然他明知,炎怡此來隻會有一件事,便是找涵廣成拚殺複仇。
“涵廣成呢?”炎怡問道。
“你敵不過他的,若是你當真想要敵得過他,便就先把我打倒吧!”阿燃言道,雖是心下欣喜,但手上卻並不含糊,早自丹田提起一股氣運,凝結在了臂腕之間。
“不必攔她,她此番前來,並不是為了殺我。”涵廣成隻樓上悠閑的走下,向阿燃言道。
炎怡眼見涵廣成朝自己越走越近,卻將自己握起的短劍,慢慢的放了下去。卻如涵廣成所言,炎怡此行,當真不是為了殺他。
當涵廣成走到離炎怡隻剩了不到兩尺的距離時,複又開口道:“你放心,你父親的事我會盡全力搭救,且不求絲毫回報,無論你們如何打算,或重回俠道,或依然受氣隱居,我都會救。”
“你父親被人抓了?什麽時候?”阿燃聽過涵廣成的話,急忙朝炎怡問道。
炎怡卻並未回答阿燃,隻看著涵廣成,言道:“若能救下我父親,我當將母兄之仇與你一筆勾銷。”
涵廣成聽罷點了點頭,言道:“如此,再好不過,身為俠道,本就該如此同仇敵愾。你父親被抓,此番鐵鋪是回不去了,便就待在這裏。一起謀劃謀劃如何搭救你父親的計策吧。”
涵廣成說罷,便一轉身,自朝樓上去了。
“且慢!”炎怡卻在此時言道。
於是,涵廣成便將腳步停了,卻並不回頭。
“我父親被抓,可與你有關聯?”炎怡追問道。
此言一出,涵廣成竟自心底生起一絲怒意。
卻見他急速轉身,竟指戟炎怡,口中言道:“我且告於你知道,當年你母兄枉死,實屬無奈!但凡俠道中任何一人都不曾希望他們死在一場誤會中。但事情已然落下,我不得不承認,於你百煉堂俠道實在有愧!我今日前來便是帶著這份愧意來邀你與你父親共入天下,以正天下氣運,此番絕無半點傷你父女二人之心!如今俠道所有人也皆無半分傷你父女二人之心。你若再如此詆毀,莫怪我不念俠道通脈之情!”
見得涵廣成被炎怡激怒,阿燃急忙護在炎怡近前,眼神中便是關切之色,言道:“涵叔父絕無此意,切莫再有此番心思。”
炎怡卻並未被此嚇到,反而一把推開阿燃,向前一步,向涵廣成言道:“今番所來,我有求於你,自無話說。但我想告於你明白,如今俠道,火行一脈雖是沒落頹敗,但你若想以如此態度重聚火行一脈,絕無可能!”
說罷,便將頭一甩,下得台階,便要離了酒肆而去。
阿燃見狀,卻又將她攔了下來,言道:“如今你孤身一人,切莫意氣用事!便就留在酒肆,我等絕無害你之心!”
炎怡抬眼向阿燃看去,見得阿燃是誠心挽留,一時便也有將此作為避身之所的打算。然而此間涵廣成卻未出絲毫言語以開口挽留,一時間,是去是留,卻是不知該如何打算。
“阿燃,為她收拾一間屋子,便就在你的近旁。”涵廣成這時開口道。
“誒,好勒!”阿燃應聲達道,轉而再次麵向炎怡,言道:“走吧!”
炎怡卻依然站在原地,腳步並不為所動。
阿燃見狀,隻得將她的衣擺抬起,便隻拉著她,朝樓上而來。
炎怡見此,卻也再不做忸怩之姿,便在半推半就下,隨阿燃而來。
當二人並肩路過涵廣成麵前時,涵廣成竟生起一絲笑意。
炎怡在此落下腳的時候,炎彥正好趕上了第一場過堂受刑。
堂上所坐的,是一名地煞尉,仁昌府城的第一父母官。雖然,他是真的做著百姓父母的父母官。
炎彥抬眼,雖然臉上的傷痕依然留存,但到底習武之人,卻並沒沒有被這點苦痛折磨的將眉皺上半分,將苦痛掛於臉龐半分。
大堂之下,鎮堂棍已經響過了一回。
堂上的地煞衛,看都不看莊堂一眼,直接將一張令牌自案上打了下去。
於是,便自兩邊走出四名捕快。
其中的兩個,朝前將炎彥的頭顱架起,後麵的兩個,將炎彥的雙腿朝後挑了去。
如此,本來是直跪於堂下的炎彥,便被這四名衙役擺架著,趴在了兩根架起的水火無情棍上去了。
一聲又一聲的杖擊聲,便自炎彥後背的皮肉上,有節奏,有規律的傳出了聲來。
待得這聲音響過了一百聲之後,自動停下了。
兩名杖擊炎彥的衙役倒是輕車熟路,不多不少的,剛好按著規定的,將炎彥打了一百梃杖。
按著楊敕造的取名,這叫做“一百殺威降罪杖”。
炎彥受得了這一百丈之後,竟然依舊不改麵色,隻將堂上地煞尉,以平常神色,不威不怒,無懼無畏的看著。
“堂下所跪之人,可就是那打鐵匠炎彥?”見炎彥麵色不改,更無有半句求饒話語,地煞尉言道。
“稟府衙老爺,正是在下。”炎彥於是搭話道。
“大膽炎彥!你竟然夥同一眾亂匪,反我聖主天下,先是作亂西府阻我大軍遠征,接著又流竄北疆帝都,擾我聖駕,更是在北郡劫法場、救同黨。如今本府按律將你緝拿歸案,炎彥,你可知罪?”
炎彥聽過,依然是淡然態度,言道:“稟府衙老爺,小人冤枉!小人生平未離開過中郡半步,所謂西府北疆、中都帝所,小人更是從未去過!街坊四鄰,都可以為小人作證!”
“放肆!”聽過炎彥話語,地煞尉反將驚堂木敲響。
“大膽罪犯,你竟敢當堂狡辯!你等畫像,早就傳遍了天下王土各部!天下王土無人不知,作亂的俠道亂匪中,便有一個一頭紅發的漢子!你且看看你那一頭的赤紅發!”
原來,這府衙是將炎彥當成了阿燃給抓了起來!
“大人,以發膚抓人,是不是……”
“休要再狡辯!來人,將他給我打入死牢,來日定罪發落!”未等炎彥把話說完,這名地煞尉便下令將炎彥看押了。
於是,兩排衙役中便複又走出兩人,將炎彥架著,離了衙門。
之後,在地煞尉的一聲“退堂”與兩排衙役的的一聲“威武”之中,這案子便就被審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