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護衙門的議事廳裏,七把椅子被坐滿了六把——除了已經死去的九苟歐。不!那九苟歐也在,隻是和他的父親一起被放置在了中間的桌子上。
左廉居於中,三個界牌官居左,兩個界牌將居右。三個界牌官依次是楊肖、左率、杜淩龍,兩個界牌將是陳奇、商仁貴。其中陳奇最為年長,六十歲年紀,須發皆白;商仁貴與杜淩龍是兩個壯漢,三十歲模樣一臉黑胡須;而左率和楊肖最為年少,二十出頭。
七個人都在思考著什麽,搖頭的,眉頭緊皺的,托著腮幫的,形態各異。
左廉看著每一個人的表情,每一個人的動作,看過了一圈兒之後,開口到:“事情了然如此,諸位都開個口吧!”
商仁貴聽罷一跺腳,站了起來,抱拳到:“王爺!咱是個粗人,論不了個瓷細活兒,王爺自拿主意!您要如何辦,咱就跟你怎麽辦!”
話音未落,卻見陳奇一拱手,說道:“王爺,此事事關重大,但俗話說得好,‘冤有頭債有主’,此事既然是那蒼穹尊主所為……依我看,不如便向酷魯族如實說了!讓他們自去找那蒼穹頂報複!咱們都護府,沒有必要替他強出頭,也免得惹一身騷!”
“陳大人,這話可就忒不負責了!都護府好歹是西府的王權衙門,在這裏出了如此一樁大命案,都護府豈能逃得了幹係?怕隻怕如陳大人一般做了,到頭來酷魯族糾纏不清,將我等與蒼穹頂一視為敵,大動攻伐!”說話的正是楊肖。
“蠻夷之幫有何糾纏不清?無非是多討要些鐵器糧食,成不了氣候!倒是那蒼穹頂,雄踞雪山久矣,明為宗門實為匪盜!朝廷有明文規定,民間百姓不得以任何原由聚眾演武,偏這蒼穹頂門人整日在雪山上舞刀弄槍!實已犯國法!王爺!大樹毀於瓤,攘外先安內啊!”陳奇反駁到。
杜淩龍這時也坐不住了,衝著陳奇到:“陳界牌!休得在此無憑無據的胡言亂語!蠻夷之幫成不了氣候?這些年那酷魯族人仗勢欺人,目無王法的事做的還少?倒是那蒼穹頂門人,居雪山修奇功,為我們暗中解決了不少異族人惹來的麻煩!陳界牌不妨往雪山南走走,那裏飽受酷魯族這樣的異族大族折辱的小部族與中都人那個不說蒼穹頂的好!”
陳奇反駁到:“再如何的好,那也是一夥兒賊人!隻不過是偶或發發善心罷了!杜將軍如此偏袒他們,若不是已經投到他們門下也做了賊人!”
“老匹夫!你!”杜淩龍聽罷轟然大怒,便要上去打陳奇,陳奇慌忙躲閃開去,其餘的人便去拉陳奇,一時間眾人亂做了一團。左廉見狀猛喝了一聲:“夠了!”眾人這才如聞霹靂一般的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那陳奇與杜淩龍兩個卻依然是吹胡子瞪眼,怒氣未消。
“急召諸位來,是來解決眼下之事的!不是讓你們空口白牙的胡亂來搬弄是非!”左廉十分生氣的瞪了眾人一眼,眾人見他目眥迸裂,暴怒不止,不敢與他對視,於是便都低下頭去了。
“好了諸位,我們別說別的了!此事如何解決,說說你們的辦法吧!”左率見狀插話到。
那陳奇於是又言道:“老夫的辦法,早已說明,不做重複!”
杜淩龍言道:“我的想法是,既然事已至此,正好趁著酷魯族群龍無首之際揮師南下,好好滅滅這幫韃子的氣焰,好消咱都護府這些年一味退讓下所受的窩囊氣!”
“杜將軍所言甚是!然細節上還需斟酌,依我看來,咱們若是突然揮師南下,不但有違陛下律法,而且難免為天下口舌之徒說道。不如這樣,我們一方麵整頓兵甲,做好攻伐的準備;另一方麵放出話去,就直言酷魯族可汗已經死在了舍尼斯坦,以酷魯蠻族的性格他們必然會興兵來犯!我們便以他們無禮來犯不得不防為由,以逸待勞,痛殺其於雪山腳下!”
杜淩龍聽罷大喜:“哈哈哈!楊老弟所言極是!如此甚好!甚好!王爺!我看就這麽交代下去,待這幫韃子一來,咱的大刀第一個斬他的狗頭!”
左廉聽罷麵露悅色,點了點頭,言道:“那麽,商界牌與左界牌意下如何?”
商仁貴與左率也是一臉欣然,抱拳到:“願聽父王(王爺)吩咐!”
左廉聽罷轉而問陳奇到:“那……陳大人呢?”
陳奇一臉的不快,抿了抿嘴,言道:“老……老夫無異!”
左廉於是將庫特法父子的人頭棄之於地,將西府防衛圖取出擺上了桌子,便如此這般的布置起兵馬與攻守來,眾將也都圍在地圖周圍,或參謀建議,或抱拳領命,隻有那陳奇一人,告言身體有礙而離了都護衙門!
待眾人將大事商議好了之後,時日已過中午,左廉於是便留眾人在府中小聚,眾人皆感痛快歡愉,便留在了府中。
待宴席開始,左廉便請左率去客房請秦釗前來赴宴,誰料當左率來到秦釗榻下時候,秦釗早已離去了。
“大事已成,秦釗當回雪山布置,定助都護王府一臂之力!”秦釗在床榻上留著的紙條上寫著。
左率讀過紙條,笑了一笑,便自己一人離開了房間。
秦釗是在衙門內室裏的房梁上聽完左廉他們的談話之後才離開的,他這樣做的目的是怕左廉心生二意,陷蒼穹頂於不義,畢竟人心險惡,他不得不防。
秦釗獨自一人回到蒼穹頂的時候,日已偏西。
他獨自按下了入口石門的機關,安安靜靜的一個人走了進去,並不想打擾門下弟子。
“師尊!”誰料他剛一回首,蕭悅便一把抱住了他。
秦釗很是意外,蕭悅是如何知道他今天便要回來?而更讓他意外的是這孩子分開兩日之後,終於喊出了“師尊”兩個字!
“師尊,好想你!”蕭悅接著說道,這更加讓秦釗感到了意外,然而他最關心的,卻還是蕭悅的傷。
“還疼嗎?”秦釗蹲下身去,抱著她,撫摸著她的頭,問道。
“不疼!好了!”這女娃笑著說,那笑容就像是天山上綻放的雪蓮一般。
這時歐铖和劉玥也聞訊趕來了。
“師尊,你可算是回來了,怎麽待了這麽久?那都護王爺是不是難為你了?”劉鑰關切的問道。
“看你說的!這西府天國還有人能有本事讓師尊為難?我看師尊八成是和那都護王爺聊得投機,因此住了一宿!”歐铖說道。
秦釗卻對他二人的猜測不置一詞,轉而問到了蕭悅的傷勢與她中都官話有如此長進的原因。
“師尊放心,師妹的傷好的快著呢!我昨天夜裏和今天早上剛給她換過藥!”
“師尊你說這個啊!你是不知,這娃娃自你走後便無時無刻的坐在門前隻等你回來,於是我就騙她說隻要你會喊‘師尊’了我就帶你去見‘師尊’,沒想到她沒幾個功夫就學會了!我看實在沒有辦法,就接著說如果你會喊……了就帶她去見你,她便十分有心的把我說的詞都學會了!”
歐铖如是說。
秦釗聽罷笑一笑,在蕭悅的臉上輕輕的捏了下,接著對劉鑰說道:“小鑰,立刻通知下去,讓其他各派宗門這些天密切注視酷魯族與都護府動向,一有異動立刻飛鴿來報!”
“是!師尊!但……為何突然如此?”劉玥疑惑的問道。
秦釗牽著蕭悅,目光向前投射出去,帶著思緒的說道:“我此次去都護府,為蒼穹頂惹了個大麻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