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後,雪山南坡腳下,黑壓壓的聚集了一大隊人馬。
這隊人馬少說也有幾萬,皆披著獸皮,拿著長矛與斧子等長短兵器,正分成好幾股的向雪山侵犯,遠遠望去,便像是一群黑壓壓的螞蟻在啄食一座晶瑩的糖山一般。
雪中行路緩慢,即使是以速度見聞的騎兵,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緩慢而行,於是這支幾萬人的隊伍沒了在平原馳騁的霸氣,隻能在這雪山之中,緩慢行進。
他們是來複仇的。
一個月前傳到酷魯族的消息,他們的可汗庫特法被人殺死在了舍尼斯坦,而且據說死因和雪山之巔的蒼穹尊主有關!
於是,他們來複仇了。
綿延的雪山深處,慢慢的,被黑壓壓的人頭填滿了,晶瑩的白與汙濁的黑,顯得既不對稱。
突然,前頭部隊裏的幾個蠻人似乎聽到了“隆隆”的聲響,於是便停下了腳步,朝著後方的人奔去。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萬馬奔騰!千百隻由冰與雪做成的馬!由雪山之巔,飛馳而下,滔天的雪浪,滔天的冰濤,響徹著轟隆隆的聲音,朝著向雪山侵犯而來的複仇者們衝去。
為首的蠻族部隊急忙調轉馬頭,但在這風馳電掣的萬丈白浪中早已無濟於事。雪與冰,刹那間便從四麵八方猛烈而至,將那剛才還是黑壓壓一片的汙濁的黑,扯了個四分五裂!
蠻族的血腥,狂妄與蠻橫,在這連綿的雪山中,被雪與冰折服成了怕死的呻與吟語求生的嘶喊!幾萬人的隊伍慌忙四散逃竄了去,像沒了觸角的螞蟻,不辨東西的亂竄。剛才還是威風凜凜,如惡煞凶神的隊伍,此刻卻潰不成軍!
他們好不容易才衝到了出口處,卻才明白了自己已經被雪山審判了死刑——出口早已被冰與雪堵住,豎起著千仞雪崖!
於是,蠻人的血腥與殘暴被激發了!
他們提起手中的兵器,奔向了千尺的雪浪萬丈的冰,他們不服雪山對作為侵略者的他們的審判,他們要做一回亡命之徒去挑戰這審判!
然而,滿心殘暴與汙穢的蠻夷又如何能對抗得了這雪山聖潔的審判!
他們的挑戰失敗了!在隻過了一個時辰之後!
僅剩的不到幾百的人和馬匹,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裏苟延殘喘。而死去的人,用自己狂妄的行為證明了雪山聖潔的不可侵犯,不可被汙濁的生命侵犯的聖潔!
世界,回歸寧靜。仿佛剛才的地覆天翻,從未曾發生!
蒼穹頂峰頭的斷南崖上,一個人,一把劍。
那人,是個白發少年,一襲白袍,一頭在凜冽的狂風中被吹散的長發。
那劍,是一把比雪山所有的寒加起來都要寒氣逼人的劍,劍氣將劍周圍的空氣凝結成了冰,附著在了劍身上。
千仞雪!
秦釗剛才在斷南崖下使出的劍招叫做千仞雪!
隻此一劍,便叫前來複仇的幾萬蠻人,永久的成為了雪山的一部分!
他憑一人之力便解決了來犯之敵!
然而他的眼底,在那雙如萬丈星辰的眼底,卻沒有一絲的高興與歡愉——淚水,順著萬丈星辰,如流星一般,劃過臉龐!
他不知這樣做該與不該,他以人的身份行使著神對生命的審判。他保護了生命,卻也屠戮了生命,然而保護與屠戮,卻是勢同水火的兩種做法。他如此做法是對是錯?他到底是在替上天與天下蒼生行使對汙濁生命的審判,還是在作為人在對萬千生靈做無情的屠戮?然而無論如何,他都不得不這麽做,為著他的俠道——守護生命的美好與審判生命的罪惡。
所以,他留了淚,聖潔的生命不該如此,可是為何?世人非要用聖潔的生命進行醜惡的行徑?
翌日,他用劍削了一塊十餘丈的冰碑,立在了昨天十萬蠻靈葬生的地方。
“師尊,蠻人血腥殘暴,合該如此,師尊大可不必!”劉鑰站在他的身邊,說道。
“生命是該被尊重的,我既然審判了他們,就要對他們的死負責!小鑰,上次便說於你聽了,可別再忘了!”
劉鑰聽罷麵露愧色,言道:“師尊恕罪!小鑰此後必然銘記!”接著俯下頭去對蕭悅說到:“小娃娃,你可記著,師尊今日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都是為了保護你!你日後可不許做對不起師尊,對不起咱們蒼穹頂的事!”
蕭悅撲閃著大眼睛,似乎並沒明白劉鑰的話,但還是很認真的點了點頭。秦釗朝著劉鑰笑了笑,不再說什麽,陷入了沉思。
劉鑰於是便陪著他,目光注視著他視力所能及之處。
“師尊,你在想事情吧!”過了良久,劉鑰問道。
“嗯!”
“可以……說給弟子聽聽嗎?”
秦釗隻是笑了笑,沒有言語。
“師尊之所以能護得住師妹,護得住蒼穹頂,是因了一方尊主的地位與一身的修為;若師尊是普通人物,怕是拚上性命最終也隻能看著蒼穹頂被滅門,師妹被屠戮;要是這世道能讓人人可以去守護得了自己所要守護的一切就好了!”見秦釗沒有言語,劉鑰自語到。
二人的思緒在這時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斷了。
“師尊!師姐!小師妹!”歐铖從遠處奔了來,邊跑邊喊著秦釗他們幾個的名字。
待歐铖跑到他們跟前的時候,劉鑰看著氣喘籲籲,汗流浹背的歐铖,說道:“冒失鬼!驚慌個什麽!怎麽了?”
歐铖扶著腰,說道:“師……師尊,都護王府又派人來了!抬了好幾個大箱子!”
“大箱子?”劉鑰疑惑到,轉而望向秦釗說:“師尊,他們這是又唱的那一出啊!”
“管他呢!去看看再說!”秦釗言道,便牽著蕭悅向前走去。
歐铖言道:“師尊……你……你們先走,我在後麵跟著,走慢些,好歇歇腳!”
“才這幾步路就累成這樣!從明天起再加一個時辰!”秦釗言道。
“是……是師尊!”歐铖露著痛苦的表情,卻是不敢有違。
蒼穹頂下,左率帶著一對人馬與幾箱金銀珠寶,正在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