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風山焚月後宮,雷不塵獨自回到那間久違的廂房,一連三個月未曾回來,一事一物都保留著明顯的擦拭痕跡,可謂一塵不染。空氣中還泛著幾許來自女子身上的幽香,可見惜淚公主用心良苦!

抬起頭來,怔怔的望著窗台那邊,眼神過處,放著幾盞晶瑩剔透的琉璃尊,在太陽光的照耀下熒光閃爍,美麗到了極點。

數一數,喜、怒、哀、樂、愁、思、悲,正好七盞,皆是泥象造型!這七盞琉璃尊乃是五鬼道附屬門派冰島進貢而來,此島因地處極寒之地,盛產諸般琉璃冰雕。

但這七盞琉璃尊一直被惜淚公主珍藏,而今居然出現在了自己房間,不過想想也沒什麽。惜淚公主霸道蠻橫,在茂風山曆來被寵習慣了,一味順著自己的想法辦事,平時想怎樣就怎樣,也無人敢阻攔,若是不小心觸了她的怒,唯恐不死也要脫成皮。

想著某些發生在以前的往事,陰沉的臉上終於露出幾許會心笑容,也許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露出如此真實的一麵。抬起手來,緩緩伸向離自己最近的第一盞琉璃尊,那是代表“思”的存在,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升起一股強烈的欲望,想要摸摸那盞代表“相思”的琉璃,為何會這般衝動?

眼看著自己的右手靠近琉璃,就在快要接近的瞬間,他又想要強行收回手來,不料,右手顫抖一下,竟是將那盞琉璃碰翻在地。本來他可以伸手將之接住,但他沒有,隻因這一切太過詭異,早已令他震驚在原地,身子似不受自己操控一樣。

就這般,眼睜睜的望著那盞代表相思的琉璃快速墜落,然後在地上摔成碎片,最後才傳來轟然響聲,這麽刺耳!

心神隨之牽動,便連身子也是狠狠一震,他不知道此刻是什麽感覺,除了駭然,他再也找不出該如何形容這種感受?想笑,卻止不住奪眶而出的眼淚,那象征將離的花兒,永遠不會被打破的詛咒,碧如悟空和媚仙子,不正是一個最好的例子麽?

這一刻,莫名的心痛瞬間走遍全身,如此痛徹心扉!茶梅,我該怎麽把你留在身邊,改變千年不敗的咒怨,跨過不能逾越的門檻,攜著手,並著雙肩?

隨後,十數五鬼道基層弟子破門而入,天、地兩位護法走在最前方,當見到房中除了雷不塵便毫無其它動靜外,放低聲音,道:“公子,發生了什麽事麽?用不用屬下效命?”

雷不塵怔在原地,良久才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事!天地兩位護法對望一眼,臉上透著疑惑,卻也不好說什麽,施了一禮,就此退下去了。

雷不塵依舊怔怔佇立於原地,眼神呆滯,不做作何感想?便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推門而入,步伐輕盈,緩緩靠近雷不塵,不用回頭,他也知道是誰來了?

“你又怎麽了?”惜淚公主看著雷不塵腳下滿地的琉璃碎片,倒並未因為雷不塵打碎了她心愛的琉璃而質問,而是那張刻滿了愁容地心上人的臉,幾乎令她心碎,晶瑩的淚珠跟隨臉頰滑落,似乎也預料到了什麽?

雷不塵麻木的搖了搖頭,不知該說什麽,也不知該做什麽?隻得重複一下剛才的僵硬動作,很想告訴他,自己沒事!可那股來自心底的預感是如此強烈,怎麽能夠輕易釋懷?

“總是不能讓人省心,你有事就不能說出來麽?我大哥鬼皇神通通天,難道還幫不了你麽?看著你如此頹廢,我也好難受!”惜淚公主從後麵攔住雷不塵的腰身,聲音哽咽,略帶幾分責備。

雷不塵沒有回答,二人雙雙佇立於窗前,一個麻痹一個傷心,介懷自己二人命運的同時,又因不能摸到他的內心,終歸感覺是自己的過錯,悄然淚如雨下,打濕了衣襟。

“我預感到了不詳啊!”不知過了多久,雷不塵終於開口說話,語氣中帶著淡淡憂傷,夾雜著無奈!

惜淚公主歎息一聲,輕輕閉上眼眸,沉聲道:“你的心情我了解,我想你隻是太過擔憂了,我們一定不會分離的,你相信我!”

同一時間,茂風山山腹內,幽冥血河岸邊,鬼皇與鬼奴一起望著洶湧澎湃的血河之水滔滔而流,臉上盡是狂妄笑容。隻是鬼奴那張被麵具遮蓋的臉,總也無法讓人看清究竟?

“現如今正道大昌,唯我鬼道衰落,雖而今也有幾分起色,但要想抗衡正道幾大派閥還差得太遠。老一輩前人隕落,除了滿門狼藉,倒也為本皇留下如此大凶陣法框架!”鬼皇望著血河朗聲說道,語氣充滿不羈,氣勢恍若高山巨嶽,無往不回。

忽然,鬼皇轉過身來,望著鬼奴繼續道:“鬼奴,你知道麽?當我看著這隨著戾氣增長而增長的血河之水,我也心情也隨之增長,好似已經看見了仙舟河山已盡數匍匐在我的腳下,萬人朝拜,謹遵五鬼號令!”

“如今血河大陣將啟,老奴祝賀鬼皇一統天下,威震河山!”鬼奴雙手抱拳,對著鬼皇附和道。

“哈哈哈哈!本皇能有今日,全仰仗鬼奴你智計通玄,天文地理皆在爾之掌控,此乃老天給我的禮物。好了,閑話不多說,你且透露一下血河大陣真正開啟的時間,本皇已經等不及了?”

“這個......,”鬼奴抽搐了兩下,而後道:“好吧,容老奴算算,請鬼皇稍後!”鬼皇點了點頭,隻見鬼奴上前走了兩步,佇立血河之邊,掐指開始算計。

鬼奴一邊施法,不時望望血河的來源和流去的方向,而後蹲下身子,單手沾了一抹鮮紅的血水在手中仔細觀看,接著站起身來,道:“恭喜鬼皇,如果老奴的推算不出差錯,此陣最多三個月便要開啟了!”

“哈哈哈哈,”聞言,鬼皇仰天長笑,聲音激**在空曠的山腹中。

不多時,鬼皇吩咐過來,道:“三個月,嗯,時間已經差不多了,盤龍穀和枯鬆澗的兩個老頭子長期與本皇作對,憑之我茂風山現在的兵力,將他們翻個底朝天也足夠了!既然如此,就休怪本皇心狠手辣了!”

臉上露出一抹猙獰,鬼皇繼續道:“來人,返回茂風山,並召集雷公子以及五大殺手,本皇有事情交代!”這時,從黑暗中走出兩名身穿黑色勁裝的基層弟子,臉上同樣蒙著黑巾,誰也不知他們在想些什麽?在鬼皇的吩咐下,二人抬起鬼皇所做的輪椅向著山上而去,鬼奴緊隨其後,不多時,一行人身影徹底消失在山腹。

焚月後宮,雷不塵和惜淚公主正自溫存,氣氛憂傷,誰也沒有說話,就這般雙雙佇立於窗前,陽光透過窗戶,撒下一片光輝。

便在這個時候,一個基層弟子敲了敲門,然後到:“雷公子,鬼皇有召,焚月宮議事,請務必參與!”

本來屋內安然氣氛,此刻猛然被打破,雷不塵身子一震,將身後的惜淚公主也給驚醒了!

“什麽議事?這才剛剛過了多久?不塵還未休息半個月,這又要出征了麽?不行,我要去找皇兄理論!”惜淚公主嬌喝兩聲,也不等雷不塵反應過來,即刻跑了出去。

焚月前宮,眾人齊聚五鬼道議事廳!鬼皇居正中,鬼奴佇立其後,兩邊分別坐滿了人。首先是黃封,黑風山冷血、青風山黑魔,朝風山燕行空,回風山媚姬等人緊隨其次,分別在檀木桌兩旁。

“還沒有來麽,此人真是豈有此理?”鬼皇拍案而起,臉上透著無盡憤怒,雷不塵在茂風山常常違反他的令喻,更偶爾讓他在基層弟子麵前吃嘠,此刻眼見雷不塵遲遲不來,自是氣得吐火。

不過他沒有迎來雷不塵,反倒迎來一聲犀利尖叫:“鬼皇,你到底要幹什麽?不塵剛剛遠征歸來,還未休息幾天你便又要他出手,我絕不答應!”尖利的聲音傳遍整間會議室,冷血等人不禁抬手撓了撓耳朵,神色極為不屑。

鬼皇再度拍案而起,喝道:“她怎麽進來了?給我轟出去!”鬼皇厲聲怒吼。

兩個基層士兵慌忙趕過去,攔住就要衝將進來的惜淚公主,惜淚公主奮力掙紮,卻終究敵不過數個弟子合力施為,硬生生被綁了出去。

不多時,雷不塵的身影終於出現在眾人視線中,神色陰沉,情緒看不出任何波動!

“哼,你才來,你以為這裏的人都是在等你一個人麽?”鬼皇不屑的說著,眼神充滿怨恨。

雷不塵什麽也沒有說,自顧的走到與輝煌相對的位置上,在眾人異樣的眼神中,卻依舊保持著那副不冷不熱的表情,似乎誰也沒有放在眼中。

“好了,既然人已經來齊,那我們便開始吧!”鬼皇不耐煩的說著,眼神不時瞄向對麵的雷不塵。此刻,除了滿臉憤恨,卻也不知該拿他怎辦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