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前輩的事,我再慢慢探問,不可操之過急。”慕霜靠在墨北慚身側坐下,慢慢調製著身旁小桌上的藥茶。

這些時日以來,慕霜大多數時間都跟在印月影身邊,實則,是想弄清楚這些年來印月影到底是經曆了什麽。

印月影是墨北慚的親生母親,明明她受了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墨北慚又怎能當真任之而不作理會。

“母親隱瞞了不少事,我擔心,”墨北慚麵色沉重,緩緩開口,但話說到這裏,卻又忽而停頓。

墨北慚未往下說,但墨北慚心裏擔憂之事,慕霜明白。但這些,當真無法完全說清楚。而這些天來,慕霜看著印月影所做的事,心底,亦是不自禁的生出了一種讓自己極為害怕的想法。印月影這幾日的表現,就仿佛是一個將死之人,在盡自己所能完成自己還沒有做完的事。

想到這裏,慕霜不禁立刻搖了搖頭。她怎麽可以有這種想法?印月影雖是有著超過她年齡的老態,但是,精神卻是極好,不說什麽絕症,就連一點病態也無。

“母親的事,就要你多花些心思了。她是我親生母親,若真有什麽事,絕不會與我透露。”墨北慚看著慕霜,輕聲與她說道。“還有一事,青屹與白茯幾日後成親。”

“青屹與白茯成親?”聽到墨北慚的話,慕霜心下頓時微有幾分訝異。青屹來七海國是有他自己的目的,接近白茯,亦是為了達到他自己的目的。以青屹的心思,不可能會心甘情願與白茯成親。

“此事,是白炎安排,事先未告知青屹。此外,我尚且不知白炎又用了什麽法子將青屹困住。但據白炎所說,他會讓青屹與白茯拜堂。”墨北慚微微頷首,對於此事,未有多少關心之意。

既是與慕霜沒有什麽關係的事,他何須多費心思。

“青屹與我們相識,白茯似一直親近的喚你姐姐,不管如何,他們成親,我們需要過去。”

“白茯,她是個秉性善良的孩子。”慕霜心思一恍,仿佛又看到了白茯跟在她身側,一聲聲叫她姐姐。青屹本就深沉,對白茯來說,並非良配。如果是青屹對白茯當真有意,兩人結成連理,絕對是喜事一樁。可若是白炎強求,以青屹的性子,又會如何。

有些事,就如韓素煙逃走之事,他們可以暫且由著她去。但是,關乎那個單純的白茯,慕霜心裏,似怎麽也放不下。

時間一恍,七海國在這時間的流河裏又重新恢複了平靜。青屹與白茯定下婚約之事,人盡皆知,現在兩人要大婚,亦是水到渠成之事。即使七海國人對大祭司私下做主招婿道士外人的事仍有些許芥蒂,但現在喜事既定,七海國人也大多都是祝賀。

次日慕霜得了空,立刻便來到了白茯所居住的小院裏,甚至等不及婢女們通傳,直接就問了白茯的在處往那裏趕去。

繡閣之中,白茯身邊簇擁著數名年輕婢子,亦有兩名年約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在旁打點。白茯

身上穿的是一身大紅的吉袍,是七海國服飾的樣式,與祁周的喜服大有不同。白茯歡喜的試著衣裳,心情霎是不錯。

“你是什麽人,還不趕緊出去!”

兩位中年婦人認不出慕霜,見她陌生,直接就往外轟道。

倒是白茯聽了聲音,立刻便往這邊看來。見是慕霜來了,臉上的笑容更是好看,不顧身旁的婢女正在給她打理著衣裳,直接就提著裙子往慕霜這邊跑來。

“姐姐你可來了。許多天沒見你,我可想你了。”白茯親昵的抓著慕霜的手,嬌嬌的說道。白茯年齡本就不大,在慕霜麵前,便更把自己當成了孩子,對她格外依賴。

“茯兒,”

“姐姐,我要成親了。”不等慕霜說什麽,白茯便是羞紅著臉,對慕霜說道。

白茯本是要說自己要與青屹成親,可想想她和青屹之間的婚約,慕霜亦是知情。現在她要嫁人,不嫁青屹又會嫁誰。既然如此,她何須另作強調。“這些衣裳,都是兄長特地命人給我趕製的,也不知哪些當真好看。姐姐,你給我瞧瞧,幫我拿拿主意可好?”

“茯兒,我,”

慕霜欲言又止。

看著白茯如此歡喜的試著吉服,慕霜又如何忍心傷她。

但是,若是現在不讓白茯知道這些事,往後,若有什麽,那對白茯的打擊,隻會更大。

“你們都出去一下,我與你們家主子有幾句話要說。”慕霜歎了歎,沉下心,直接便看向這繡閣的旁人,對她們說道。

慕霜的話,她們自是不會聽。隻是白茯對慕霜的舉動有些疑惑,可她對慕霜一向是十分敬重,既然慕霜開了這個口,白茯便是將那些婢女全部斥了下去。

四下無人,這繡閣也顯得空曠了許多。但在房間裏四處都掛著大紅的喜袍,倒是襯得極為喜慶。

“姐姐,你怎麽不說話?”白茯有些納悶,仔細盯著慕霜瞧,不禁也將她的手抓得更緊。

“茯兒,姐姐隻是關心你。若是姐姐說得話有什麽不對,你莫要往心裏去。”慕霜真的不忍這個純真的孩子受傷,反手將白茯的手緊緊握住,此刻,慕霜隻覺得自己的身子已有些控製不住的顫抖。

“你與青屹的婚期為何會定的這麽快,你可知道原因?”慕霜看著白茯,終是問出了這話。

“姐姐,怎麽了?兄長告訴我,青屹主動去了祭司宮,求了這事。兄長本也不願意我這麽快就出嫁,可考慮到我,最後還是允了。”白茯心裏還是不解,隻是按著慕霜的這個問題答道。

提到青屹,白茯的臉上亦是更多了幾抹不同的害羞之色。白茯如此,毫無疑問是情根深重。現在,隻怕,是無法再從這情思中抽身而出。

“姐姐,你突然這樣問我,難道是這其中的事另有隱情?”想到慕霜急急忙忙跑來她這裏,對她問了這番話,白茯心裏不禁有些緊張。這般說著,白茯麵色頓時一暗,又與慕霜說道

,“我與姐姐交心而說,青屹的心思,我隱約有些感覺。他當是,當是不歡喜我的。當初要向我學習蠱術,恐怕也是另有目的。姐姐,你與青屹相識得久,青屹可有你說過些什麽?姐姐你不妨告訴我,我受得起的。”

看著白茯如此急切,慕霜心下微顫,緩緩開口,“你當我如親生姐姐,我自當你是親生妹妹。情這一字,可輕可重,可暖可痛,我自然不想看到你受到任何傷害。”

“青屹,我與他認識的時間雖比你長,但實則,也並沒有多熟。他太擅長偽裝,我們所看到的,聽到的,根本不知道是真是假。此外,他不是普通人。他雖看著隻有二十多歲,可他的真實年齡,隻怕會超乎我們的想象。他稱青函一聲師姐,卻不盡然就真的比青函小。五十多歲,一百多歲,兩百多歲,亦或更長,這都有可能。”

青屹回憶著與青屹相處的細節,有些事,她當真都不敢去太過想象。

“姐姐,這些,我都想到過,沒事,我不在乎,你不用擔心我。就算她是個怪物,是人,是魔,我都不在乎。姐姐,我這裏,丟了。這種心情,你能明白。”白茯神色稍暗,沉默片刻,眼中泛出了淚光,對慕霜哽咽道。

“茯兒,你若是堅強,興許,能得到。隻是,過程會比你想象的還要辛苦,你可能有這個決心去承受?茯兒,我怕你抓不住他。若是你還能回得了頭,你就主動去與你兄長說,要解除這個婚約。”

慕霜若不明白白茯,就不會來與她來說這些。可事實是白炎囚禁了青屹,做主了這個婚事的話,慕霜卻怎麽也無法對白茯說出口。

“姐姐,謝謝你。”白茯吸了吸鼻子,微笑道。神情中,硬是透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倔強。“我白茯從小到大,倒還沒吃過什麽苦。這養尊處優的日子過慣了,也想長些別的見識。如果往後的日子真的很苦,那我認了。但是現在,是他主動去求了兄長,姐姐,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嗯,”慕霜微微一笑伸手,將白茯臉上的淚花逝去。回頭,便是仔細與白茯挑了吉服。

與成親的時間愈來愈近,白茯的心情也愈發的好。

白茯的母親已不在世,成親當日,慕霜便是充當了一回白茯的長輩,按著祁周的規矩,給白茯梳了髻,梳了發。

白茯說,青屹是祁周之人,她也想依著祁周的規矩來。即便她兄長做主要以七海國的禮數,但是,這些可以偷偷進行的,她想試試。

“姐姐,我今日美嗎?”

白茯雙手揪著麵上的珠簾,有些緊張。

“美,你本就生的美,再多加打扮,還不更美。好了,這珠簾別再掀開了。一會,就該有祭司宮的人來接你了。”慕霜笑笑,又讓白茯的手鬆開珠簾,對她提醒道。

白茯心裏高興,慕霜也受了她的感染,不願去想那些不好的事。若是今日之事真的成了,白茯的心願便是達到了一半,於她來說,她也是高興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