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時間慢慢過去,慕霜也不敢再離開白茯半步,怕中途會出現什麽變故。

天色漸漸昏暗,祭司宮也該來人了。隻是,這外麵依舊沒有傳來任何聲音,這讓慕霜心下不禁有了些許擔憂。

“姐姐,什麽時辰了?”白茯早已準備妥當,在這裏坐了許久。於白茯心裏,雖更多的是緊張,但卻有些害怕。

她並沒有自己所表現出的那般堅強,慕霜對她說的那些,她都明白。其實,她也知道,兄長,必定沒有對她說出實情。

青屹,真的會自願娶她嗎?

“還早,我先出去看看。你好生待在房間裏,哪也不要去。”慕霜與白茯微微一笑,緩緩道。此時此刻,她亦隻能盡力安撫白茯的心情了。

說完,慕霜立刻便走出了房間,一路向周圍的婢女詢問著情況。到底白炎是使了手段將將青屹困住,白炎能將青屹困多久,誰也不知。

慕霜一路走到了園子外,也沒問出什麽有用的訊息。隻是,在走出園子後,卻是見得墨北慚正往這邊走來,神情有些異樣。

“皇上,”

看到墨北慚這樣的神色,慕霜心下頓時生出了極重的不安之意。

“帶白茯去祭司宮!”

墨北慚沒說別的話,直接開口。隨後,便是抓住慕霜的走,將她往裏麵帶去。

“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何要接白茯去祭司宮的車隊沒有出現?青屹如何了?”慕霜有太多的疑問,立刻向墨北慚問道。

慕霜聲音驟落,墨北慚的腳步猛得頓住。

“白炎死了。”

“誰?”

墨北慚的聲音,讓慕霜一陣恍然。方才墨北慚所說的話,亦是顯得極不真切。

“白炎死了,青屹殺的。”墨北慚的語氣並無任何起伏,隻直接對慕霜陳述出這個事實。畢竟,白炎與墨北慚之間也並無任何親緣,這於他來說,隻是一件簡單的死亡之事。

“你們說誰死了?”

慕霜尚未對墨北慚再問清楚此事,此刻,白茯卻是站在那一片喜慶的庭院中心,茫然的看向這邊。

“你們說誰殺了誰?”

白茯的雙手直挺挺的垂在身側,顫抖得極為厲害。

“白炎,你兄長,”墨北慚本要直接對白茯再說出這個事實,但慕霜卻是這時突然將她的手緊緊抓住,這讓墨北慚微微一頓,放緩了語速,“你兄長,被青屹誤殺了。”

“不,這不可能!”

白茯的嘴唇顫抖著,猛地搖著頭。這不是真的!

是假的,這隻是夢!

“這不可能,你在騙我。”白茯顫顫的往後退著,神色已有些恍惚。但在此時,白茯的身子卻是突然一震,立刻往外衝去。

“茯兒。”

看著白茯失常,慕霜亦迅速便追了上去,墨北慚緊隨其後。

白茯所趕去的方向正是祭司宮,可現在,慕霜已沒有時間再向墨北慚詢問他所說的到底是怎麽回事,隻能盡早的追上白茯

顯然,白炎的事情出了並沒有多久。祭司宮外,白炎依舊躺在血泊之中,一身白衣盡染了鮮血。

白止與另外五位祭司站在白炎身旁,神情凝重,卻是沒有再觸碰白炎的屍首。

白茯趕來這裏,看到白炎的這副情形,頓時失聲痛哭。白茯顫抖的爬到了白炎的身邊,伸手將他的頭緩緩抱起,卻又遲遲再沒有勇氣伸手去探白炎的脈息。

白茯如此悲傷,除卻白止外的另外五名祭司亦是不自禁的轉過了頭去。

在他們發現之時,白炎就已經絕氣。不管白茯是早些探試,還是晚些,這都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

白炎將青屹強行困住,讓他與白茯成親之事,這讓慕霜本就有些擔心。但青屹會殺了白炎,這完全不在慕霜的假設之內。

慕霜將目光投向墨北慚,想讓他將這件事的原委與她說清楚,但墨北慚的神情卻是依舊冷硬,未打算再對此事說什麽。

無奈之下,慕霜隻能看向白止。

“白茯已經來了,處理罷。白炎身為七海國大祭司,定要隆重。”

此刻開口說話的,不是白止,而是排名第三的白齊。

按照他們七海國的規矩,若無至親之人在場,不能動死去之人的屍首。白炎隻有白茯這唯一一個親人,是以,他們這才這裏等著白茯前來。

原本他們以為,白茯還要再來得慢些的。但沒想到,祁周皇帝墨北慚竟親自去對白茯說明了此事。

“誰都不許動我兄長!我兄長還活著,你們救救他。”

四名祭司走上前去,要將白茯先扶到一旁。然而白茯的心情卻是極為激動,更在此刻迸發出了一種力量,直接就將那四位祭司全部拂開。

慕霜看著慕霜如此,正要走上前去。但在慕霜動身之前,卻見白止已將白茯的肩膀輕輕攬住。

“茯兒,聽話,大祭司已經去了,這是事實,不可更改。你若強行如此,這對大祭司來說,並不是好事。”

“騙子!”白茯抬眼看了白茯一眼,直接狠狠的扇了白止一個耳光。

此刻白茯的情緒更是激動,看著周圍的人,憤怒的喊道,“我兄長明明還活著,你們為什麽要說他四死了。我知道他流了很多血,可他還有氣息,你們救救他啊。”

見著白茯如此,慕霜神色微變,立刻就去把住了白炎的脈息。可不論她怎麽看,白炎的氣息都已經是絕了,白止他們沒有說謊。

白茯這樣,隻是因為無法接受自己至親之人突然離世的消息,整個人的情緒都陷入了一陣迷惘之中。

無奈之下,慕霜不得不出手,重重的在白茯的肩後處擊下,讓她暫且昏了過去。

“我照顧白茯,白炎的事,就交給你們處理了。”慕霜將白茯半抱了起來,目光又深深的看向血泊中的白炎,緩緩說道。

白炎身為七海國的祭司,他的祭禮,自是隆重。但白炎乃是突然暴斃,又是在白茯大婚之日,被自己的妹婿所殺。

祭禮越

是隆重,就越是顯悲傷。

白茯的心情比剛剛得知白炎的死訊之時已經鎮定得多,然而現在,白茯的情況,卻可以說比之前更壞。她不吃不喝,還穿著那身那紅的吉袍,靠在白茯的白玉棺木旁,神情空洞。

慕霜曾勸說白茯將這身衣裳換下,但白茯卻堅持不肯。

慕霜還記得,白茯當時是這樣說的。

“姐姐,我隻有穿著這身衣裳,才能將當日的事,牢牢的刻在自己的心裏。多穿一日,便多深一分。”

慕霜無法想象一個純真善良,一直被保護的極好的孩子,突然對她說出這樣的話,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可白茯眼中的那些痛意,慕霜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站在這間龐大的祭司殿裏,隔著遠遠的距離看著前麵那紅白的畫麵,慕霜心下微微一痛,卻是垂下了雙手。慕霜清楚,白茯失了至親,除非白炎能夠複生,否則,她任何忙也幫不上。

“姐姐,我以為,我飛蛾撲火強求自己所不能得的事,我能夠承受得起這背後的傷痛。其實,我曾想過,若是青屹當真是被逼迫,若是他一怒之下要殺了我,我都無悔,也不怨他。但是,我沒有想到,他會殺了我兄長。這樣的痛,已經徹底超出了我能承受得範圍。”

白茯緩緩撐起了自己的身子,靠在白玉棺上,眼神空洞的看著棺木中血色全無的白炎,緩緩說著。

“兄長,是我害死的。若不是我,兄長不會強求青屹。”

大殿的空曠,讓白茯的聲音更顯悲涼。

“這件事根本與你無關,白茯,在我看來,你才是受害你。你本不認識青屹,若非青屹有意接近你兄長,若非你兄長擅自給你定下婚約,你與青屹,又怎會有後麵的交集。”慕霜實在不忍這樣一個孩子就毀在了這個時刻,慕霜快步過去將白茯的肩膀緊緊抓住,大聲對白茯吼道。

“不是,不是這樣的。”白茯猛得搖頭,對慕霜所說的話根本無法接受。

“這是事實,你兄長一心為你,即使他強求青屹的事有錯。但若不是青屹帶著目的接近,你兄長也不會認識他。這一切的源頭,都是青屹。茯兒,你與你兄長均是受害者,而青屹這個害人之徒卻不知在哪裏逍遙快活。茯兒,你可能為了你,為了你兄長,再振作一回?”慕霜神色微痛,看著白茯,緩緩往下說著。

即使青屹對她有過數次相救之恩,可這次他做下的事,卻讓慕霜對他恨到了極點。

原本慕霜以為,青屹與青函雖同出於道宗,卻並不是一路人。可他殺害白炎之舉,卻與青函所做的事沒有什麽不同。

慕霜知道白茯心裏難過,可她更希望白茯能夠振作。

“對,姐姐,我要振作。我沒事,我不能再讓兄長為我擔心。”白茯茫然的擦拭著自己並沒有沾上半滴淚的臉頰,對慕霜用力的點了點頭。“我要找到青屹。”

“不,不,”

白茯說著,卻又似恍然間突然想起了什麽,喃喃說著,立刻就往外衝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