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汐雲萬萬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墨天弛竟會放她出去。隻是,她出了大牢之後,並不是麗妃之位,而是直接被降為了寶林。

但是,顏汐雲現在所住的地方,卻是韓素煙曾經的華壽宮。

顏汐雲清楚,自己這絕不是死地逢生,墨天弛放她出來,絕對是有別的目的。可她既出了那個大牢,她就不能坐以待斃。

然而,在顏汐雲正想與宮內顏家的線人有所聯係時,顏汐雲卻又頓時打消了這個想法。

顏家現在危在旦夕,隻要她稍有差池,就可能害得顏家再無法翻身。

眼下顏家正是墨天弛的眼中釘、肉中刺,她在這宮裏的處境隻會愈發的艱難。

顏汐雲心下一沉,頓時生出了離宮的想法。她現在被降為寶林,又被墨天弛處處盯著。身在宮裏,她不止什麽都做不了,還極為危險。若是能夠離宮,一切還能從頭再來。

此刻顏汐雲頓時想到了嬤嬤,若是嬤嬤在,給她稍微易容,要出皇宮,極其容易。隻可惜,嬤嬤已經不在了。現在,她雖生了離宮的心思,可要真正實現,還頗有幾分困難。

到這次從大牢出來,顏汐雲才真正意識到,經過了這些事後,她身邊幾乎已無人可用。

隨意換來一名宮婢更衣,顏汐雲微微一歎,對於這些事,心下更是沉下。

將顏汐雲從大牢放出來後,墨天弛對顏、劉兩家就沒了別的動作。

也或許,墨天弛在暗中做了什麽,旁人難以看到。

慕霜不知墨北慚這段時間有沒有旁的打算,隻是,墨北慚卻是命她短時間內,不要輕舉妄動,這讓慕霜心裏更是不知道墨北慚又在暗中籌劃什麽。

慕霜心下有些乏累,不禁緩緩的靠在了軟榻之上,以手支著頭,翻了翻手中的書卷。

“娘娘,這是王爺讓奴婢交給您的東西。”

陳嬤嬤走進淩香殿,走向慕霜,微微傾身,便是將手中的錦盒交給了慕霜。

墨北慚?慕霜聽到陳嬤嬤的話,放在手中的書卷緩緩起身,接過了陳嬤嬤遞來的錦盒。

打開錦盒,一陣寒氣襲來,在冰塊的中間,放置的便是一個小小的瓷瓶。

慕霜輕輕放下錦盒,將這個瓷瓶拿起,當慕霜聞到這其中的血腥味後,嘴角不禁浮現了些許笑意。原來,她體內的蠱,喝血的時間又到了。

看著手中的瓷瓶,慕霜嘴角雖有笑意,但眼中卻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不久,慕霜便是動手打開了瓶蓋,將這瓶中滿滿的鮮血飲了下去。

隻是,她被墨北慚的蠱蟲控製著,卻又一次次飲下他的鮮血,這到底又算什麽?

有時候,她真的看不穿墨北慚,看不穿他到底在想什麽。若說這蠱蟲能在毒藥之外再限製她一重,可這蠱蟲卻又太過珍貴。慕霜不信,這世上就沒有別的蠱蟲是不需要墨北慚一次次流下自己的鮮血,而又能控製人的。

喝完了這瓶中的鮮血,慕霜輕輕抿了抿

唇,唇角卻是留下了少許血漬,更是顯得有幾分妖冶。

“娘娘,這裏麵還有封信。”陳嬤嬤靜候在一旁,但是陳嬤嬤視線輕移,卻是無意間撇見了那冰塊下掩藏的信角。

說著,陳嬤嬤立刻就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將信從冰塊裏麵拿了出來。而這信封有防水之效,如今即便是藏在了這冰塊裏麵,信倒半點也沒有沾濕。

慕霜拆了信,看了這信中的內容,嘴角的笑意不禁變得更深。

“嬤嬤,準備準備,今晚,本宮要出宮一趟。”

燒了信,慕霜隨後便是對陳嬤嬤吩咐道。

至於如何出宮,倒並不在慕霜考慮的範圍。既然墨北慚在信中說了此事,那麽,出宮的方法,墨北慚便必定另有安排。

“是,奴婢這就去準備。娘娘若是還累,就繼續歇會罷,現在天色還早。”陳嬤嬤立刻點了點頭,便是對慕霜說道。

慕霜這幾日的精神有些不好,陳嬤嬤亦是看在了眼裏。伺候慕霜有了些時日,陳嬤嬤心裏,亦是將慕霜當成了要一心一意照顧的主子。

“嗯。本宮無事,嬤嬤將苓焉喚進來罷。”慕霜輕輕應道,眸色微微變著,便又對陳嬤嬤交代道。

聽到慕霜這話,陳嬤嬤不禁想說什麽,可看著慕霜的臉色已稍稍轉好,便是將那些話又咽了下去。

苓焉進到宮裏,立刻就與慕霜說了一些柳清蘭的事。在上次柳清蘭來過淩箐宮一趟後,慕霜便命令著苓焉往柳清蘭那邊走得更勤,若是那邊有什麽異樣,便要仔仔細細的告訴她。

但是,據苓焉這幾次所對她稟告的事,慕霜卻又覺得這其中總有什麽不同,與她原先所設想的,似有那麽一點點差別。

“繼續按著本宮的吩咐多往柳才人那裏走動,以後,這邊沒什麽別的事,可以不必回來。在那裏,多留個心眼。”慕霜總覺得這其中還有著什麽不對勁,雖是用言語說不出來,但這種其中,定然是有什麽問題。

這宮裏的事,變得太快,竟是將韓憐姍徹底嚇住了。在尋了慕霜一次之後,韓憐姍卻是連自己的住處也不敢再出,隻每日待在自己的房間之中,惶惶度日。

即使當初她與劉萸雁的話沒有說到一起去,但是,韓憐姍到底對劉萸雁也沒有任何記恨。現在劉萸雁突然因顏汐雲的牽扯進了大牢,隨後又瘋癲了一般從大牢裏被放出來了。韓憐姍心裏,對劉萸雁亦是有著幾分同情。但更多的,韓憐姍是擔心自己會在不經意間,就落得了和劉萸雁一樣的下場。

夜色漸暗,慕霜換了一身絳紅色的衣裳,頭發隻往上挽了一個小髻,便是隨著陳嬤嬤出了宮。

今晚的北王府,在夜色中多了那幾分朦朧,但這種感覺,卻又與慕霜心下的記憶沒有什麽不同。

車輪滾滾,慕霜輕輕放下了撩起的簾子,待馬車停定後,便是由陳嬤嬤托著手走下了馬車。

清河苑中,墨北慚坐在玉桌旁,執酒默飲。桌上,除了幾壺酒,再

加另外一個白玉瓷杯,再無別的東西。此刻,墨北慚一身絳青色的長袍,長發半束,眼中含著淡淡的憂傷,遠遠看著,竟是讓人心下莫名的有幾分心疼。

清河苑不準許旁人隨意進入,這次慕霜進來,陳嬤嬤亦是隻能在外等候。

慕霜緩緩走著,由遠極近,暗暗的看著墨北慚的神色,心下似漸漸有什麽觸動。

今日的墨北慚,與那日她在那墓前看到墨北慚有些重合,但這兩次之間,慕霜卻隻覺得又有著什麽不同。

慢慢走到墨北慚旁邊,慕霜緩緩站定,唇間,隻輕輕溢出了‘王爺’二字。

似聽到了慕霜的聲音,墨北慚此刻才恍然抬起了頭。隻見墨北慚淡淡的看了慕霜一眼,眼神迷惘之間,便是將對麵的白玉瓷杯中倒滿了酒。

“坐。”

墨北慚的聲音,有些低沉喑啞,雖隻說了一個字,可語氣之間,卻是透了濃濃的悲傷。

慕霜並不言語,目光漸漸在墨北慚身上移開。隨後,慕霜便是在墨北慚對麵的位置坐下,執起那杯酒,一飲而盡。

不管慕霜對墨北慚的心思有多不解,但到了某一刻,慕霜便是無意探究他的任何想法。就像現在,慕霜看著墨北慚的神色,知道他似被什麽悲傷的事影響著,慕霜也不想問。

自慕霜來後,墨北慚便是一直保持著沉默,除了飲酒,便是給慕霜倒酒。

慕霜不知道在她來前墨北慚喝了多少,但是現在墨北慚現在一杯接著一杯飲了下去,亦是很難不醉。

看著墨北慚如此,慕霜不知有多少次想開口說些什麽,卻又一次次打消了念頭。

一開始,墨北慚給她倒酒,慕霜都會一飲而盡,但到後來,慕霜便是任著那杯酒放在桌上,也不伸手去動。墨北慚看到慕霜如此,並不說什麽,隻是繼續自己喝著。

待桌上的酒壺全部喝完後,墨北慚才沒有方才的動作。

喝過酒的墨北慚,比平時更為沉默,隻是,那雙眼睛中的悲傷之意卻是愈發濃厚。

慕霜坐著不動,一直看著墨北慚。突然之間,墨北慚卻是突然抬起了頭,一雙眸子亦是緊緊的盯著慕霜。

墨北慚這樣的視線,慕霜看看,心下亦是有些心驚。待墨北慚突然間站起來的那一刻,慕霜亦是不禁頓時起身,連連往後退了幾步。

但在喝了這麽酒後,墨北慚到底是醉了,此刻這麽急的起身,墨北慚的身子不禁頓時有些不穩。

看到墨北慚如此,慕霜心下微凝,立刻走上前去,愈將墨北慚扶住。然而慕霜還未走近,墨北慚卻是已然站定,隨後亦是轉過了身,徑直往竹林深處走去。

慕霜知道墨北慚這是要去哪,站在原地凝視墨北慚的身影許久,慕霜終究還是跟著墨北慚走了過去。

待墨北慚走到那個墓前後,墨北慚便是定定的站在了那裏,那雙悲傷的眸子中,亦是漸漸滲透出了幾分針對這墓中人的深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