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荊州名邑,自古繁華,車馬如流,來往文人墨客,達官顯貴數不勝數。

“這就是揚州城,真不愧荊楚龍氣聚集之地。”怪人仰著頭看著那巨石城池上刀削的三個大字“揚州城”,仍不住感慨了一聲。

“駕。”他一揚手上的柳枝,喝了一聲坐下老懶驢。那老驢這才拉著驢車吱吱呦呦地往前行著,身後的驢車中躺著一個人,用草席遮住了身子。

“牧牛先生蘇友奎?”驢車晃晃悠悠地走著,怪人一邊小聲的嘀咕著,聽李家莊的人說揚州有個牧牛先生蘇友奎,醫術高超、妙手回春,興許能救回拓跋野的命。

“駕,駕……”

“讓開,讓開。”

怪人聽到身後一陣嘈雜聲。扭頭一看,隻見一群人,金刀鐵馬,揚鞭直奔揚州城而來。

為首的一人麵白無須,頭戴著四方冠,身穿著修長的儒生袍,儼然一副儒生打扮,跨下的馬渾身漆黑似墨,隻有四隻馬蹄上雪白。怪人一眼,就知道這匹馬也是赫赫有名的“烏雲蓋雪”。

身後緊著的人卻是奇怪,有儒有僧。為僧者,心寬體胖,大紅色的僧袍,一手持缽,一手握杖,隻靠著兩條腿夾住馬背,疾馳如風;為儒者,身著得體,巾帽長衫, 腰挎劍,手執扇,單手握住馬韁。還有一些打扮奇怪的隨從緊隨其後。

周圍的路人看到這群人橫衝直撞的模樣,趕忙躲閃,隻當是朝中哪家大員的公子,遊玩揚州城,畢竟這些場麵在揚州城也很常見。

怪人也不願惹事,舞動著柳條要自己的驢車往邊挪些,可是誰知道那頭老懶驢偏偏在這時候犯了倔強的性子,硬是攔在路口,不願動彈。

待這群人奔至揚州城下,為首的公子輕聲一喝,**的那匹烏雲蓋雪疾馳中,聞聲就止住了腳步,紋絲不動地定在了原地。

怪人眼中不由得閃過一絲羨慕之意,心中暗自讚道:好一匹神駒!

隻聽公子也似怪人先前一邊,看著揚州城上刀削般的三個大字,感慨了一聲:“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啊。”

他身後的儒生一聽公子初到揚州,就引用了唐朝名家杜牧先生之言,自是知道明白他心中所想,看著他的背影,當下說道:“他日若遂淩雲誌,敢笑黃巢不丈夫。”

那公子哥扭頭看向儒生笑道:“還得仰仗先生之力啊。”說罷,公子朝儒生抱拳,施了一禮。

“哪裏哪裏。”儒生正色回了一禮,主仆二人相視一笑。

怪人聽到主仆二人說這樣的話,心中有些犯嘀咕了,再看這群人的模樣,似乎不像是大宋朝人,莫不是也是西夏人吧。

他正想著,如果他們也是西夏人,正好將車上這人一起交給他們,自己也好從這件事中脫身了。

正想著,隻見那公子轉過頭,看向攔著大道中央的驢車,忍不住一皺眉。身後的隨從當下就明白了,大聲喝道:“那個叫花子還不趕緊那驢車牽走,擋住我家王……公子的道了。”

怪人瞥了那群人一眼,心中暗道:好蠻橫的西夏人。心中沒由來一氣,幹笑了一聲道:“這強驢挪不動地方了。請幾位稍擔待片刻

。”

他說罷,高高地揚起手上的柳條,去輕輕地落在了這頭老懶驢身上,像是撓癢癢一樣。

那公子見狀,似乎有些耐煩了,示意身後的武士。

“小叫花子,我來幫你。”隻見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身上穿著半截耷拉,坦胸露乳的模樣,絲毫沒有被這秋寒嚇到。

怪人眼珠一轉,輕笑一聲道:“那就有勞壯士了。”

壯漢快步走上前來,,粗壯的手臂足有常人大腿粗細,一把抓住這頭老懶驢的韁繩,往路邊拽去。

老懶驢一下子吃痛,“籲律律”的一聲叫喊,反倒激起了倔脾氣,硬是賴在了原地,不肯動彈。

壯漢可是有著撲狼撕虎之力,見著強驢力氣這般大,濃眉一皺,放下了韁繩,將腰間的彎刀往一邊挪了下,雙手抱住了驢脖子就往路邊拉。

“籲律律……”

壯漢力道驚人,懶驢吃痛地往路邊一邊小步地挪動,一邊吃痛地叫喚著。那張驢頭也被壯漢的雙手狠狠地把住了。

怪人眉頭一皺,手上的柳條一抖,纏上了壯漢的手腕,笑道:“壯士還須輕些,鄉下的驢吃不住這麽大的力,待會要是將它弄死了,那我這車可就要有勞壯士了。”

公子一聽怪人的話,不禁眉頭一皺,眼睛一瞪,說道:“阿魯,快點解決。”

壯漢被他這麽一瞪,臉上冷汗淋淋,嘰裏咕嚕地說了幾句之後,將半截耷拉脫下,露出了健碩的肌肉,手臂上一根根青筋暴起,連帶著將那根柳條都繃緊了。

怪人心中暗道:好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家夥,讓你吃點苦頭。當下他搭在柳條上的手指微微透出一絲內力,讓柳條堅如鋼鐵。

壯漢拉得青筋暴起,使出了吃奶的勁,但是那驢車反倒是紋絲不動了。他當下朝天大吼一聲,腳下馬步蹲實,想要往後挪去。

那公子看著這一幕,阿魯是突舉氏第一大力士,在西夏國也是屈指可數的勇士,十二歲就拉住一頭發狂的野牛,今天居然栽在了一個小叫花子手上了。他不禁扭頭看向了那紅袍僧人,問道:“誌喜大師,怎麽看?”

紅袍僧人盯住怪人看了一會,小聲道:“公子,那小子內力不凡,而且懂得一力降十會的用力之法,阿魯勇士不是對手很正常。”

正說話間,怪人素淨的手指在柳條上一彈,壯漢覺得脈門如同雷擊一般,頓時一陣酥麻,渾身氣勁一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了。

“公子,不妨讓小徒烏力骨試試吧。”紅袍僧人對公子小聲說道。

公子想了片刻,點頭應允,心道:看來我還是小覷了大宋的能人異士啊,這次揚州之行,看來不虛此行啊。他眼睛瞥向了那城門上揚州城三個大字,閃過一絲異彩。

紅袍僧人身後閃出一人,一躍而至那一人一車前,神色傲慢至極,輕蔑地看了怪人一眼,道:“小子,帶著你的驢抓緊時間滾蛋,不然小爺給你點顏色看看。”他說著,一邊轉動著手腕上的青銅護腕。

怪人輕聲一笑,道:“有勞俠士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烏力骨臉上掛起一絲狠笑,猛地揚起一拳,衝向了怪人

身前的那頭驢。

“莫傷我驢啊。”怪人怪叫一聲,手中的柳條嗖得抽向烏力骨的手臂,當下帶起一道血痕,痛得他手往後一縮。

“哼,讓你嚐嚐我烏力骨的厲害。”烏力骨看到手背上的血痕,當下大火,腳尖一點,一躍而起,猛地一掌劈向了怪人。

怪人端坐在驢車上紋絲不動,手中的柳條抖直,長槍般刺向烏力骨的手心,槍出如龍,來勢甚快。

烏力骨沒由來的感覺到那柳條上傳來的寒意,身形往後一撤,想要閃躲過去。

誰知,怪人猛地一拉韁繩,那頭強驢前腳淩空而起。老懶驢當下驚得希律律直叫,兩茶盞大小的驢蹄在空中亂踢,一腳踹向了半空中的烏力骨。

砰地一聲,烏力骨狠狠地砸在地上,揚起一陣灰塵。

紅袍僧人看到臉上一白,忙衝著那公子說道:“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先前那儒生見狀,輕笑一聲道:“誌喜禪師的高徒也不和這小叫花子一合之敵啊。看來還得多下工夫,勤加修煉才是啊。”

“錢楠城,你……”誌喜禪師一急,眼睛一瞪。

“好了,好了,兩位莫吵了,兩位都是本公子的左膀右臂,何必為了這麽點小事爭論不休。”公子見兩人又吵起來了,他深諳禦下之道,倒也是喜聞樂見,隻是輕聲製止了。

他仍不住多打量了那怪人幾眼,心中暗道:有點意思,要不是本王有事,少不得要和你較量一番。

那怪人也感覺到了這公子的眼神,心中不禁暗道:“我倒是不急著將這人交給你們了,到時候看你們不來求我,哈哈。”

他此時反倒是把驢車後麵的西夏人當成了自己的人質。

“時間緊迫,有勞國師出手了。”公子收回目光,神情又恢複了先前的冷淡之色,淡淡說道。

“是。”紅袍僧人低聲應聲一聲,從馬背上一躍而起,身上火紅的僧袍獵獵作響,直撲怪人而來。

那怪人隻見一片火光燦燦的紅雲飄來,來勢甚快,眨眼間就落在了驢頭上。那驢頓時沒了脾氣似的,老實地一動不敢動。

“小子好本事啊。”紅袍僧人輕笑一聲,在怪人還沒來得及反應,腳下像是有黏在了驢頭上一般,身子往上一縱,連驢帶車都一起騰至半空中了。等再次落下來,已經停在路旁了。

一切就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等怪人清醒明悟過來,那紅袍僧人已經落回自己的馬背上。

“國師果然武藝不凡,不愧是我國之棟梁。”公子見到那怪人一陣愕然的神態,向紅袍僧人讚許道。

“多謝公子美譽。”紅袍僧人毫不客氣,哈哈一笑。

“走。”公子一聲大喝,眾人還有要緊事要辦,於是不再耽擱。

那匹烏雲蓋雪行至驢車旁時,那公子突然拿出一塊玉牌,扔向怪人,笑道:“期待能在揚州城再次碰到你。”

說罷,一行人打馬直奔城裏去了。

怪人一把抓住玉牌,眼神驚疑不定地看向這群人,最後落在那紅袍僧人身上,不料那紅袍僧人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一般,扭頭衝他一笑,隨即便消失在城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