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遺跡中的人
清澈明朗的天空中突然出現了海市蜃樓一樣的影子，看上去就像一塊塊傾斜著墜落下來的陸地，在淺淺指給我看的時候，這些影子還半虛半實，並且邊緣不斷抖動，但在幾秒鍾內，幻影便清晰起來，然後以極高的速度接近地麵：到這時候，這些“幻影”的真實性已經毋庸置疑，它們是切實存在的。
而且正在往下掉。
“誒媽呀，這哪出？！”我一聲怪叫差點跳了起來，其他人這時候也反應過來，紛紛抬頭看著天空，眾人的反應這時候各不相同：小泡泡和維斯卡拍著巴掌又跳又叫，全然是歡樂無慮的模樣；淺淺抬著腦袋拉長了聲音在“哦——”，不知道思緒已經上哪去了；神族條子五人組仍然橫七豎八，淡定的如同看到一群蒼蠅正在飛近，隻有冰蒂斯吹了個響亮的口哨，表示對事件進展密切關注；冴子忍不住失聲驚呼，她還是不太適應這種突發場麵，而在她身旁的姬閃閃則淡定地召喚出一堆飄在半空的盾牌頂在自己麵前，大言不慚：“本王倒要看看，誰能攻破王的壁壘！”潘多拉是最神奇的一個，她瞬間在地上張開了小型的防空炮陣地，看樣子準備把天上的東西全打下來：幸好被我及時鎮壓了。
珊多拉眉頭緊鎖，用精神連接說道：“這個世界到底還打算來多少稀奇古怪的奇觀？”
天空中的陸地正在快速接近。看樣子假如它就這麽落下來的話一兩分鍾後就要和我們腳下這塊星球碎片撞擊，因此大家都做好了抗衝擊準備：也就是張開護盾小心一會把衣服弄髒了。但情況又有了些變化，那些陸地在距離地麵有大概一兩千米的時候開始減速，並且越降越慢，我們沒有采取行動，隻是靜靜地看著它到底要鬧哪出，畢竟在不了解這個世界的規矩之前，還是不要貿然打斷當地自然現象的好。不得不說眼前這一幕真是相當震撼。大約十幾塊龐大無比的懸浮陸地傾斜著從天空緩緩滑落，而它們其中之一的落點顯然就在你身邊，這種撲麵而來的壓迫和沉重或許會讓第一次見到類似景象的人窒息過去，我甚至想起了神話傳說：被新神打敗之後，舊神的空中神國燃燒著烈焰，不斷灑下炙熱的硫磺，在濃煙的裹挾中從雲端慢慢墜入大地。而新的神國在眾信徒的稱頌聲中被聖爹聖媽聖閨女緩緩托舉……抱歉莉莉娜寫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聖經看多了，但眼前這一幕真的挺帶感的。
可能當年妖怪山上那些妖怪們麵對從天而降的亞特蘭蒂斯也是一樣帶感。但他們頭上隻掉下來一個。而我們頭上掉下來一群，並且目測每個都不比亞特蘭蒂斯小多少……
“兄長大人，這……沒問題麽？”在那些浮空大陸逐漸減速，目測要在觸地之前完全停下來的過程中，冴子還是選擇躲到了我旁邊，並且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管當年麵對世界危機的時候她膽子有多大。這時候還是有點發毛的：有時候恐怖和壓迫並不是一碼事。
我拍拍這個便宜妹妹的肩膀：“沒事，天塌下來個高的頂著呢……”
我就是隨口一扯淡。潘多拉和維斯卡就立刻用絕望的眼神開始看著這邊，尤其是前者。那雙從沒有過感情流露的灰眼睛這時候看著都快哭出來了：這姐倆屬於天塌下來之後比武大郎還安全那撥的。在她倆麵前我真不該提“個高”倆字。
除了一開始有點驚訝之外，我倒是很快就淡定下來了，雖然眼前的景象很壯觀，但自己怎麽也是在星港檢閱過永恒級編隊啟動儀式的人物，相信我，帝國造的那群大疙瘩隨便哪個啟動的時候都比這壯觀，成天浸泡在帝國的巨艦大炮世界裏，我早就對跟“巨大”和“威猛”兩個字沾邊的東西免疫了。
“好像要停下來了。”淺淺指著天上已經極為靠近的陸地叫道，而似乎是為了響應她的話，第一塊距離地麵最近的墜落浮島穩穩當當地靜止在了半空：我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一聲刹車……
主要是眼前的景象實在太有即視感，一群從天上掉下來的大陸啊，竟然在我鼻子前麵停車了！
最終，十幾塊巨大的浮空陸地懸停在距離地麵很接近的位置，最近的一個甚至隻有不到一百米高，給人的感覺似乎一伸手就能夠到一樣，它們遮天蔽日地懸停在空中，在地麵投下巨大無比的陰影，我想那些陰影的中心地帶一定如同傍晚一般昏暗：假如你夠膽站到一座距離地麵隻有不到百米的浮空島的正下方看看的話。
我們帶著好奇的目光環視四周，不過那些從天而降的陸地可能已經分布在整片大陸上，在這個尺度上，肉眼目力有限，而且這些浮空島互相遮擋，當它們降落下來之後其實已經無法看到所有空島，隻能根據之前天空那些影像判斷墜落的陸地大概有十五六塊。它們的姿態很是奇怪：並非所有浮空島都是頭上腳下的正常位置，相反，每座浮空島都傾斜著，和地麵形成了一定角度，距離我們最近的一座浮空陸地和地麵大約有三十度角，正好是它下半部岩石層的傾角，於是它幾乎能緊貼著我們腳下這片大地，離遠了看，這座陸地就好像遠方一個平緩的上坡而已：隻不過這個上坡底部是一條幾十米高的裂縫。
而在更遠一些的地方，一座被遮擋了一半身姿墜落陸地甚至和下方的草原形成了九十度角，它的地麵幾乎是和大草原垂直的。
“珊多拉，這次看看這兒的引力到底怎麽回事？”我看了旁邊的金發少女一眼。出聲提醒。
珊多拉已經在這麽做了，她的一堆感應器是二十四小時在線的，聞言，她聳了聳肩：“亂七八糟，每一座空島都有自己的引力結構，和我們腳下這塊星球碎片既有的萬有引力互不影響，這真是我見過的最亂來的世界觀，神界雖然也有很多浮空陸地。但至少它們沒有摞在一塊吧。”
冰蒂斯立刻哼哼一聲，看樣子有人評價她的故鄉引起了這個女流氓的關注。
“咱們是不是上去看看？”淺淺興致勃勃地拽著我的胳膊，嘴上這麽說著，腳下卻已經大步如風地跑向距離我們最近，也就是和大地呈三十度傾角的那座漂浮陸地，“看上去好像有東西哦！”
眾人早知道淺淺的習性，隻能無奈一笑。緊跟其後。
珊多拉說的沒錯，所有這些浮空島都有自己獨立的引力方向。不過強度和下麵的大陸似乎一樣。感覺上略高於地球重力。當我們進入最近的漂浮陸地上空一定範圍的時候，便突然感覺到了重力方向的改變，從垂直向下變成傾斜三十度，這種生硬的切換讓我想起了某些設計不良的深空星艦（在當年的銀河文明共同體艦隊的飛船上我見過這樣的例子），那上麵的人工重力區缺乏有效規劃，兩個重力區之間沒有平緩過渡層，以至於乘員需要看著標識牌扶著扶手才敢小心翼翼地踏入另一個重力發生器的作用範圍——哦。好像有點想遠了。
“這會不會就是莉莉娜說到的‘奇跡’？”林雪跟我們一起落在漂浮著的陸地上，原地蹦了蹦以找到真實感。“另外一個平行空間的東西突然實體化，然後出現在當前世界。”
“看來是的。”我探頭向陸地邊緣望了一眼，就在八十多米的下方，就是我們來時的大草原，向遠方眺望，則可以看到更多幾乎貼著地麵的漂浮島嶼，“真是個奇觀，珊多拉，你有什麽猜想沒？”
“從物理空間上，空中的破碎陸地和下麵的大陸在同一個空間，但它們各自有獨立的重力，而且看樣子除了物質交流之外，其它一切也都是獨立的，”珊多拉天藍色的大眼睛眨了兩下，臉上帶著感興趣的模樣，“或許兩個空間交疊之後產生了不完全的錯位，還記著當年咱們發現安薇娜的地方麽？”
“你是說那個達隆郡鬼屋？”我一下子就想了起來，安薇娜可是家裏的重要成員，當初發現她的地方自己當然也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出現在地球上的鬼屋，而它真正所處的位置卻應該在艾澤拉斯，某種世界錯位導致那間鬼屋被切割過來，落在地球，但它仍然保留著艾澤拉斯世界的物質規則，和地球環境格格不入：比如那可以支持幽靈和食屍鬼存在的亡靈力量。
“兩者有點相似哦，隻不過這裏的規模更大，而且看樣子，這些破碎的空中陸地並沒有和自己原本的空間完全隔離，”珊多拉率先向前走去，“看，人造物！在那棵大樹背後，好像是一座石塔！”
這座空中島嶼上並不是光禿禿的，它有著和下麵的草原截然不同的景觀，上麵有很茂密的森林和生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藤蔓，就在我們登陸的地點前方幾百米外就是森林的入口，珊多拉隻向前走了不一會，就眼尖地看到這些藤蔓和林木之間有不一樣的東西：人造痕跡。
它們隱藏在茂密的樹木背後，距這裏仍然有目測近千米的距離，如果以人類的目力是根本不可能從這裏樹木的縫隙之間分辨出一點點磚瓦痕跡的，也隻有珊多拉能一眼看到它們了。
大家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興高采烈地跟著珊多拉跑進森林中，腳下的觸感異常鬆軟，都是沉積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腐殖質和還算新鮮的落葉，再加上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藤蔓，走起來還真不太容易，潘多拉抽出兩把斬艦刀在前麵揮舞著開路，維斯卡也拿出了灼熱射線炮準備幫忙：不過被嚴厲禁止了，她可能會把整個森林都燒掉。很快我們就找到了珊多拉發現的人造物痕跡：那是一座已經傾斜，而且布滿裂紋的石頭圖騰，斜靠在森林入口附近的一株參天古樹上，頂端已經有一部分和樹幹融為一體。顯然有了很久的年頭，這座石頭圖騰非常大，至少有四五人合抱，目測十幾米高，上麵雕刻著筆直的交叉線條，看不出有什麽含義。圖騰下半部分被青苔覆蓋著，看不到它的底座：我猜這東西應該比看上去的還要高一截，隻不過它有一部分已經被埋藏在土層下麵了。
“至少有幾萬年的時間……”淺淺伸手在圖騰上點了一下便判斷出它在時間中浸泡了多久。但她還有些困惑，“也不一定準，時間中有幾個斷層，好像不止一次被拉入了某個靜止的時空裏麵。”
林雪已經跑去另一個方向查看情況，這時候遠遠地招呼起來：“看，這裏也有！”
她發現的是一片隱藏在藤蔓和落葉下的厚重石板群，那些巨大的石板幾乎已經被完全掩埋了起來。隻有幾個小角露在外麵，我堅信大小姐並不是純粹依靠眼力發現這些東西的。
潘多拉和維斯卡暴力“清掃”了覆蓋在這些石板上的藤蔓之類。我們發現這些東西可能是一些倒下來的紀念碑：它們有一些枕在厚重的灰色石料上。那些石料看著好像是原本的底座。這些一人多高的石板不知道是什麽材料雕琢而成，上麵原本的刻畫也已經模糊不清，無從分辨它們的含義。
“這裏看上去好像是個古代遺跡，”淺淺說著大家一看就明了的事實，“阿俊，你說這座島上以前難道是有人住的？”
我開始想象起來：“說不定有這麽一顆星球，曾經誕生過挺輝煌的文明。然後某一天星球破碎了，大陸變成一堆碎片。於是輝煌的文明就變成這些森林裏的碎石頭渣子。我就是搞不明白，星球都碎成這德性了。這些森林和石頭是怎麽保存完好的——除非這些浮空島原本就是這樣，就跟神界那些空中大陸一樣天生支離破碎，要不就是在這些大陸破碎之後上麵又重新繁衍出了生態圈甚至智慧文明，我感覺兩種猜想都不怎麽靠譜。”
淺淺哦了一聲，蹲下去繼續在那些石板上摳摳摸摸，我不由想起她爸是個考古專家，而淺淺從小被耳濡目染，麵對這些從地裏刨出來的殘磚斷瓦好像也挺有興趣的。很快，她就初步判斷出這裏的文明應該大致相當於奴隸社會末期，而且建立這些遺跡的文明已經掌握了很高明的對石材批量切割的技術：這說明他們有大型工具。這些情報都是她從那些石頭上模糊的圖案，還有幾塊巨石堆砌的方式判斷出來的，這一手讓我感覺挺肅然起敬，然後深深憂慮淺淺千萬別覺醒了閑著沒事就刨人祖墳的興趣……
“這些石料肯定不是這座浮空島上能出產的，大塊石料至少得有大規模的采石場才能提供，”林雪也很專家地分析起來，“所以這個遺跡應該是在陸地破碎之前建造起來的，否則就隻能認為那些建造遺跡的古代人掌握了在幾個浮空島之間空運巨石的技術……更不靠譜了。”
我們饒有興致地研究了一會這裏的遺跡，但畢竟都不是專家，而且淺淺也是五分鍾熱度，很快我們就覺得這個陰沉潮濕而且四處髒兮兮的森林遺跡沒什麽意思了，準備返回大草原上，珊多拉已經差不多理順了空間邊緣的震**規律，或許一兩個小時後我們就能強行打破空間和姐姐她們匯合，但就在眾人準備離開的時候，珊多拉突然皺了皺眉：“等等，剛才沒發現……這座島上好像有人。”
“有人？”我頓時一愣，下意識環視四周，入目之處一片密林，“這森林遺跡裏還有人住？”
“不知道……過去看看。潘多拉你把艦炮收起來，並不是說隻要是個人都能給你當靶子的。”珊多拉在某個一聽有人出沒就頓時進入戰備狀態的矮冬瓜腦袋上彈了一下，率先向著森林深處走去。
雖然珊多拉已經感應到森林深處有人，但對方距離我們仍然很遠，在前進了十幾分鍾之後，我們首先發現了第一樣新鮮的人類活動痕跡：一個小小的臨時宿營地，位於林中一塊巨石平整的頂端，上麵發現了篝火的痕跡，還有一雙破破爛爛不能再使用而被丟棄的皮製手套。篝火的餘燼已經冷卻，但淺淺判斷出火焰熄滅還是最近幾個小時內的事情。
我們繼續前進了一會，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聲巨響，聽上去好像炸彈爆炸一樣，甚至震的附近樹葉都紛紛掉了下來，大家對視了一眼，立刻加快速度向前趕去。
很快，我們就找到了出事的地方：密林深處有一大片植物稀疏的空地，空地周圍的灌木和小一點的其它植物已經在爆炸的衝擊波中被撕的破爛不堪，而在空地中央則有一個巨大的爆炸衝擊坑，黑色的鬆軟泥土被爆炸掀飛之後落在方圓數百米的區域，從這些泥土中我們看到了破碎的石板殘片：看樣子這裏也有不少遺跡，當然現在已經被暴力破壞掉了。
林雪撓撓頭發：“話說……咱們要找的人會不會已經均勻分散在這個大坑裏了……”
這丫頭這張嘴啊，沒治了。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時候，我突然看到遠處的泥土突然動了一下，然後從裏麵鑽出兩個灰頭土臉的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