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麗感謝之後要離開,亮亮拉著她的衣角,求著文濤,“爸爸,讓姐姐住我們家吧。”這句話驚呆兩個大人。文濤和郭曉雨已經離婚兩年了,父母一年前回長安照顧爺爺奶奶去了,家裏就剩他倆和一鍾點保姆李姐,亮亮反對別的女人進家門,現在卻主動邀請勝麗去家住。勝麗心想,連一個孩子都看見了她的落魄嗎。
“亮亮,大人的事,別摻和,姐姐有地方住。”這句話,更讓勝麗尷尬,她後悔向他求助。
“是的,亮亮,姐姐謝謝你。”她拉著他的手,感激這個世界對她並不薄,走到哪裏都能遇見陽光般的溫暖。
“那我去你那裏住吧,你哭的時候,我可以幫你擦眼淚。”亮亮這樣安慰,勝麗眼角泛著濕潤,她是該站起來,好好生活。文濤被亮亮小男子漢的舉動觸動,她隻不過是一個陌生人。
“姐姐那裏,不方便你去,乖!”文濤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瓜葛,說話態度太硬,脾氣太臭,一點小姑娘的溫柔勁兒都沒有。
“亮亮,謝謝你,姐姐以後都不哭了。”勝麗蹲下跟他承諾,亮亮走近,抱著她,拍了拍她的後背。文濤看著有些愧疚,亮亮雖然腳有缺陷,但人格完整,比起那調皮搗蛋的哥哥,他的心善卻是他最欣慰的一部分。兩年了,他沒有媽媽的關愛,始終還是過得孤單。他不是找不到女人,而是經曆過一次失敗的婚姻,不想再給自己和孩子增添煩惱。
飯後,勝麗跟他們分開,有商店門口音響裏大聲播放著《粉紅色的回憶》這首歌,“……夏天夏天悄悄過去,依然懷念你。你一言你一語都叫我回憶,就在就在秋天的夢裏我又遇見你,總是不能忘記你……”文濤以前喜歡這首歌隻是因為輕快、俏皮,今日一聽,發現和自己有點什麽關聯。準確的說,和勝麗那丫頭有點關聯,直接,爽朗,不扭捏。算了,他一個大男人和一個黃毛丫頭幹嘛如此糾結。
亮亮歪歪扭扭地邊走邊回頭衝她擺手,勝麗目送他們遠去,獨自在街上逛。她喜歡亮亮源於和庭亮一樣的名字,文濤給他起名叫劉宇亮,大概是希望他的人生是光亮燦爛的,不希望被自己的殘缺影響。
走到一家舍舍精品屋,勝麗看著廣告牌,“舍舍”,像是“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舍,金石可鏤”之意。可Logo上是房屋,“舍”字造字時,由亼(屋頂)、屮(大柱、橫梁)、口(基石)組成,意為給人歇息的地方,為舍(Shè)之意。而休息意味著放下、停下,所以也引申為止,即舍得之舍(Shě)。常言道“有舍才有得”,人心難足,“舍”的時候都在期待換來另一個“得”。而舍舍隻取“舍”,天地無窮,人生有限,隻有不計得失,才能全情投入當下。
她發現走火入魔了,看見和庭亮同名的人竟然那麽親切,現在看到一個廣告牌,感覺像是給自己說教,漢字那麽多,為何“舍舍”二字打動著她的心靈,上天真的在可憐她嗎。
走進店裏,琳琅滿目的小精品讓她目不暇接,長這麽大第一次見到這麽齊全的小飾品,以前,庭亮遇見漂亮的小飾品總會帶給她。大概,在他的麵前,她才會變成一個嬌氣的小女生,對他買的東西愛不釋手。
勝麗癡癡的看了許久,再好的東西,沒人陪她欣賞,也會暗淡下去,轉身,她看見一個瘦個子男子正在偷一位姑娘的錢包,勝麗立刻衝過去,一把抓住小偷的手,反過來,用腿踢了一下後小腿,吼了一聲“小偷”,男子被打趴下。男子準備反抗,被周圍的人一起摁住,店主報了警。
姑娘拿回錢包,感激的對勝麗說謝謝,勝麗當時根本是下意識的衝了過去,小偷也是猝不及防,不然也不會被一個小丫頭製住。被警察帶走後,勝麗這才兩腿發軟,大一軍訓時候就學了這麽一招,小偷身上還有刀,幸虧店裏人多。
所有人從驚魂未定慢慢安靜了下來,現在小偷太多,防不勝防,店主問她是不是練過武術,勝麗說沒有,隻是先前沒想那麽多。這時才憶起庭亮救慶雪那一刻,他是對的,換做是她也會去救的,危險在眼前,哪有時間去思考那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店主給她倒了杯溫水,她喝了下去,準備離開,見到門口有招工啟示,店裏缺一名銷售員,自己剛好找工作,加上她喜歡這些飾品,就想試試。店主一聽她要來應聘,自然說好,勝麗就這樣,得到了一份工作。
文濤回到住處,讓亮亮跟李姐玩,亮亮問為什麽不讓勝麗姐姐來家裏,她太可憐了。文濤說這個世界上可憐的人太多了,他們沒有能力去幫助每一個人。
“那您可以介紹份工作給人家呀,爸爸是小氣鬼!”
“這就叫小氣?亮亮,你說她可憐,爸爸更可憐,你怎麽不同情同情我呀!”文濤好奇,亮亮怎麽就纏上了勝麗這個丫頭。看她那倔脾氣,估計找工作也沒人要。還叫他大叔,才33歲,有那麽老嗎,對著鏡子,把胡子刮了。刮了之後,又後悔了,他憑什麽聽一個丫頭的話,煩死了。
“爸爸,您好看多了。”亮亮爬到躺在沙發上的文濤身上說,這兩年,他忙著辦工廠,跑連鎖,簽合同,留點胡須更顯得成熟穩重。自始至終也沒問他姓什麽,一點禮貌都沒有,翻來覆去的生氣,能這樣語氣跟他說話的也隻有亮亮和她了。杭州這麽大,應該不會再遇見,希望不要再碰見。突然又想起來,文芳認識勝陽,找她問問是否認識勝麗,於是打電話回長安,得知文芳躲計劃生育去了,還不知在哪家。
文濤掛了電話,笑自己可笑,幹嘛去調查一個陌生的女孩兒,剛想著不要見,轉眼又去打聽,這是瘋了嗎,一個土不拉幾的村姑。都怪亮亮整天絮叨,他倆這是哪門子的緣分,不可愛又招人厭。
睡覺的時候,又悄悄的把錄音機打開,小聲的播放著《粉紅色的回憶》,聽了一遍又一遍,越聽越歡喜,腦子裏滿是勝麗的樣子。不知是中了這首歌的毒,還是被勝麗某種魅力吸引,嘴角情不自禁的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