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意都沒有來得及把東西全搬去主臥, 沈斯舟已經拖著他的行李上來了。
一個黑色行李箱和一個裝滿瓶瓶罐罐的袋子。
“我幫你。”沈斯舟沒管自己的箱子,先把她的行李全放進主臥。
溫意沒想到他會這麽著急的搬過來,思忖過後隻想到一個可能, 問道:“是宋澄讓把你趕出來了嘛?”
沈斯舟倒是不知道宋澄讓在妹妹心目中是這樣惡劣的形象,順勢含糊的應下話:“差不多吧。”
不是溫意說宋澄讓的壞話, 是她很清楚自家哥哥的性格,任何事都比不過他的事業,工作的時候需要絕對的安靜, 而沈斯舟有時還挺......聒噪的。
他高中時嘴巴就閑不住, 坐她後座的一個月想盡辦法找她講話, 成同桌後更是肆無忌憚, 他們傳的小紙條訂起來能有兩本書那麽厚。
重逢後溫意感覺他變化很大, 話變少了,總是一副慵懶散漫的模樣, 對什麽事都提不起勁, 沒有高中時朝氣蓬勃的少年氣。
她本來解釋為長大了, 性格也會變, 這段時間兩人破冰後,她漸漸發現,當初的沈斯舟似乎又回來了。
“你餓不餓?”他問。
溫意下班後急著來搬家, 沒有吃晚餐,現下經他提醒,確實感覺有點餓。
“出去吃飯吧。”她說。
“我在樓下買了麵和番茄。”沈斯舟拿過行李箱上的袋子, “煮麵, 吃嗎?”
溫意很詫異沈斯舟會下廚, 他以前連廚房都不進的。
沈斯舟的家境不差,甚至能稱為很好, 溫意從高中時就知道。
他剛剛轉學來不久,有同學八卦議論他以前的高中是“江城第一國際”,說是貴族學校,每年學費八萬,裏麵的學生非富即貴,以後都會出國留學的。
程玲當時也悄悄地向她打探過:“沈斯舟戴的那款手表是真的假的啊?我看正版的要四萬。”
“我不知道。”溫意都沒有注意過。
“他家裏是做什麽的啊?他有跟你說過嗎?”
溫意很奇怪:“他為什麽要告訴我父母是幹嘛的?”
後來又有女生旁敲側擊的詢問她,說沈斯舟冬天穿的棉襖八千塊一件,買的鞋子上萬元,背的書包都是奢侈品牌的限量款。
對於學生時代的他們而言,這些錢都是遙不可及的數字。
溫意從不在意這些,她和沈斯舟做朋友又不是因為他家有錢,是因為沈斯舟本人。
況且,她和他相處時沒覺得他有炫富過,也不覺得他有少爺的臭脾氣,學校小賣部三塊錢的零食,他吃的也很開心。
她知道沈斯舟沒有進過廚房,是寒假的一天,他突然打電話過來問:“溫意,廚房的火怎麽開啊,我想煮麵吃。”
溫意平時在家會幫忙做飯,所以很清楚這些,問他:“你家是煤氣還是天然氣?”
“什麽東西?”
溫意一步步的指導他開火,沈斯舟自信滿滿地說“OKOK”掛斷電話,不到一分鍾又打來了:“先放麵還是先放鹽啊?”
“......”
最後那頓麵沈斯舟沒有吃成,因為溫意怕他把自家的廚房給炸了,直接阻止了他的想法。
沈斯舟當時還挺不服氣的,口吻囂張:“溫意你等著,我以後肯定做一頓好的給你吃。”
餐桌上,沈斯舟端來兩碗番茄麵,熱氣騰騰的,裏麵各放了一個荷包蛋,撒著蔥花,看起來挺像模像樣的。
“嚐嚐。”他遞過筷子。
溫意吃了一口,味道偏淡,不是不好吃,是不像江城的口味。
“挺好吃的。”她誇讚。
沈斯舟放心了,也拿起筷子吃麵,語氣有些得意:“今天太晚了,不然我能做一桌出來。”
溫意的筷子微頓,想到他打電話問自己怎麽煮麵的事,這些年他會不會也這樣打電話問過其他女生?又或者,直接跟其他女生學的。
她記得他在酒吧說過的話,他心裏有位白月光,曾為她三天不吃不喝。
溫意神情自然地問:“你自己學的,還是跟誰學的?”
“你哥。”
“嗯?”
沈斯舟說:“在倫敦的時候,跟你哥學的。”
溫意笑笑:“難怪了。”
宋澄讓的生活很養生,甜的和辣的都不沾,鹽多的也不行,講究吃食物最原始的味道。江城的口味偏重,所以他除去工作應酬外,從來不去外麵吃,都自己在家做。
溫意又問:“你們是在倫敦合租嗎?”
她實在好奇沈斯舟和宋澄讓是怎麽認識的,畢竟他們的年級和專業都不同,哪能有這麽巧的事。
沈斯舟和宋澄讓的相識確實不是偶然。
他高中畢業直接留學的UCK,入學不久,沈斯舟聽見有人提到宋澄讓的名字,他覺得有些耳熟,仔細回想記起來了,他來盛睿高中演講過,許洛枝說,他是溫意的哥哥。
沈斯舟找同學打探,知道了宋澄讓是法律專業的,一有空就往他上課的教學樓跑,守了兩天終於見到人。
男人穿著整整齊齊的襯衫,戴著一副金絲框眼鏡,腰背挺直,嚴謹古板的說是學校老師也不為過。
他直截了當的走過去,然後,迎麵撞上去。
“抱歉啊。”沈斯舟立馬道歉,側目看著他道:“這位帥哥,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
盡管宋澄讓當時用“你有病吧”的眼神望著他,沈斯舟依舊堅持的要微信加好友。
“沒有合租。”他說:“是我偶爾會去他住的地方。”
溫意輕輕地“哦”一聲:“你們會認識還挺奇怪的。”
“不奇怪。”他氣定神閑的,語氣特別自然:“我是UCK最帥的,他第二。”
“......”
溫意的麵吃完了,宋澄讓算賬的電話也來了,鈴聲響了很久,沈斯舟瞥見屏幕,說道:“第二帥找你,接啊。”
“我不敢。”
“那你想被他找上門?”
溫意在接電話挨罵和不接電話被找上門挨罵之間,果斷選擇後者,接通後先嘴甜的喊了聲:“哥。”
她很少會喊宋澄讓哥哥,通常是撒嬌求情的時候,但顯然今天壓根不管用,他冷冷的開口:“為什麽隻有秦思檸來了?”
“我突然有同學聚會要參加。”
“為什麽不告訴我?”
溫意不能出賣閨蜜,隻能胡扯:“我忘記了。”
宋澄讓揚聲喊她的名字:“溫意!”
“所以你們加上微信了嗎?”她還在關心八卦。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昨晚見到秦思檸的時候,都忘記問她和宋澄讓的事了。
宋澄讓沉默兩秒,決定暫且將這件事放一邊,又問:“秦思檸說,你入職的是景順公司。”
“是啊,怎麽了?”
“沈斯舟給你推薦的?”他突然問。
溫意下意識“啊”一聲,說道:“不是啊,跟他有什麽關係?”
宋澄讓沒有說原因,又問:“你住在景順安排的壹號小區?”
“是啊。”
對麵又是一陣安靜,這種欲言又止的語氣把溫意的好奇心都給吊起來了,問道:“你說清楚,景順和壹號小區怎麽樣了?”
話音剛落,廚房傳來“砰”的聲響,她連忙跑去廚房,看見碗打翻了,沈斯舟的手指被瓷片劃出血痕。
“哥,改天再說,我有事先掛了。”
溫意掛斷電話,蹲下握住沈斯舟的手,劃的傷口不深,但麵積有些大。
“沒事,小傷。”他嘴上這樣說著,手卻根本沒打算收回去。
“還在流血,要擦藥包紮。”她說:“你等等。”
溫意去箱子裏翻藥,剛剛出廚房,沈斯舟的手機鈴聲響了,屏幕上是宋澄讓的名字。
他單手接通,說道:“我手被瓷片劃破了,現在沒空,改天再說。”
然後直接掛斷。
宋澄讓:“......”
沈斯舟沒覺得手上的傷很嚴重,把廚房收拾幹淨,在客廳裏等溫意。
她拿著一個小醫療箱出來,坐在沙發上,示意他將手伸出來。
客廳暖黃色的燈照在她的臉上,襯得愈發柔和,女人微垂著腦袋,右邊的發絲落下來,掃著他手臂的肌膚,有些癢。
沈斯舟的喉結微滾,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血已經止住了,溫意拿出碘伏,剛剛碰到沈斯舟的手心,他就“嘶”的倒吸一口冷氣。
“疼?”溫意連聲音都溫柔了些:“我輕點。”
她又去蘸傷口,沈斯舟疼得直“啊啊啊”叫,手也往後縮想躲開。
有這麽疼嗎?
溫意看了一眼傷口,覺得應該不至於,她抬頭望向沈斯舟,他滿臉痛苦的表情。
她隻能再放輕點動作,正想下手時,聽見沈斯舟叫喚了一聲。
“......”
“我還沒有碰到。”
“哦,我先叫叫,免得你忘記了我怕疼。”
溫意想著他是病人,不能多計較,耐著性子消毒、上藥、包紮,也不是多大的傷,因為他怕疼,硬生生弄了半個小時。
“行了,這兩天別碰水。”她叮囑著,熟練的把藥收進藥箱。
沈斯舟瞥見藥箱裏裝滿了藥,她剛剛上藥的動作看起來也挺熟練的,不由問道:“你經常生病嗎?”
“不是。”溫意隻講了這兩個字,把藥箱放回臥室,拖椅子搬到沈斯舟的對麵,“關於同居的事,我想跟你聊聊具體事宜。”
景順公司隻和溫意簽合同,房子的一切都是由她來負責,所以有些東西她必須要和沈斯舟講清楚。
他點頭:“你說。”
“我不收你房租,但是......”
“等等。”溫意的第一句話就被沈斯舟打斷,他說:“我不白住,房租對半分。”
溫意跟他開口的時候,就沒打算讓他交房租,隻當是幫忙了。
“你不是經濟困難嗎?”
“一碼歸一碼。”沈斯舟很堅持。
溫意又問:“那你之前在宋澄讓家怎麽住的?”
“交房租啊。”
“......?”
她以為沈斯舟是可憐兮兮的寄人籬下,而且這個人還是古板嚴厲的宋澄讓,沒想到他竟然需要交房租?
溫意又在心裏默默地數落宋澄讓,想了想,覺得也可能是他的自尊心強,說道:“行吧,我每個月的房租是兩千,我住主臥一千二,你每個月交八百。”
這樣的租房價格放在市場來說都算便宜的,沈斯舟沒有再爭論這一兩百:“你接著說。”
“我希望你能遵守三點,第一,未經允許不要進我的臥室。第二,不能把公共區域弄很髒農亂。第三,帶朋友過來提前告知我。”
“沒問題。”沈斯舟毫不猶豫的答應。
其他方麵溫意並沒有什麽要叮囑的,她說:“你有要求也可以提出來。”
沈斯舟想都沒想就道:“不能帶男人回來。”
“什麽?”
“別帶男人回來。”他說:“我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