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舟幫溫意入職景順集團, 安排壹號小區的房子,都隻是想盡自己所能的幫幫她。
他從來沒有奢望過同居。
這種天大的好事突然砸到身上,讓沈斯舟怔愣許久。
溫意伸手在他麵前晃晃, 以為他沒聽清楚,正在再重複一遍時, 手忽然被抓住,耳邊傳來很堅定的一聲:“要!”
迫不及待的語氣像是生怕她會反悔。
“好。”溫意笑了笑:“我星期一去公司申請,等房子的事定下來後我再聯係你。”
沈斯舟的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 著急的催促他, 他鬆開手, 低聲道:“你一定要記得聯係我。”
溫意點頭, 朝他揮揮手, 轉身往家門口走。
她從小生活在麵和心不和的家庭,有個脾氣暴躁的父親, 衝動急躁的母親, 我行我素的哥哥, 見慣了他們之間的爭吵, 長大後遇到任何事,聽見任何話,都會習慣性的保持冷靜, 用溫和的態度來解決事情。
按照溫意的性格,是做不出邀請別人同居的事,她知道自己剛剛的舉動和講出的話有些衝動。
大概是因為同情沈斯舟如今的遭遇, 又或許是因為那杯從高中學校旁邊買回來的奶茶。
無論是什麽, 她都不後悔。
溫意回到秦思檸家, 她早已在客廳裏等著,見到人連忙問:“你怎麽樣?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 我沒事。”
秦思檸鬆了口氣,“給你發微信你都沒回,嚇死我了。”
溫意這才記起來秦思檸發的語音,連忙道歉:“我路上在和沈斯舟講話,忘記看了。”
“沈斯舟?他送你回來的?”秦思檸奇怪,“你怎麽會和他在一起?”
隨即她又反應過來:“哦對,你今天去參加同學聚會,他也是你的高中同學。”
溫意點頭,沒有講中間的彎彎繞繞,把話題拉回餘安南和她男朋友身上,簡單的說了下自己的打算。
“單獨租房好啊。”秦思檸立馬興奮的蹦噠起來,拍著手說:“我來我來,我來跟你住!”
溫意估摸著同居的事應該是瞞不住的,也沒有必要瞞,直接說了:“我準備和沈斯舟合租。”
“誰?你說誰?”秦思檸瞪大眼睛,“他找你合租?當然要拒絕啊,你們也七年沒有接觸了,誰知道他現在什麽德行。”
“我找的他。”
“......?”
秦思檸拖了把椅子過來,拿了紅酒和高腳杯,又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兩袋瓜子,坐到她麵前,翹起長腿道:“來吧,展開說說。”
溫意看這架勢,今晚是不準備放過她了,她簡略的把自己想法說出來,老朋友現在過得淒慘,這段時間又幫過她不少次,所以她決定幫回去。
“老朋友?”秦思檸的語氣意味深長:“你捫心自問,真的隻是朋友嗎,一一。”
在自己需要用錢的時候,把租房的另一間空房讓給他住,相當於直接替他出房租了,如果隻是朋友,能做到這種地步?
“你難道不喜歡他嗎?”秦思檸又直截了當地問。
喜歡嗎?肯定是有過的。
他跨年夜特意跑過來陪她的時候,同學傳流言蜚語時擋在她麵前的時候,發生任何事都無條件相信和偏愛她的時候。
這樣溫柔又肆意的少年很難不讓人動心,如果不是放不下,後來溫意也不會找班長要他家的地址,一次又一次的跑去敲門,隻想要他的音訊。
她當時真的盡力了。
前些年溫意經常會想起他,大學有男生追求她時,她會下意識跟沈斯舟對比,覺得都不如他。
工作後一直很忙,想到他的次數慢慢變少了,後來又照顧母親,兼顧接單,她沒有心思再想其他的。
現在也是真的隻想幫幫他。
溫意搖搖腦袋,輕聲反問:“你覺得我有精力談戀愛嗎?”
秦思檸是最清楚她家情況的,隨時會找上門來的父親和哥哥,需要長期服藥的母親,都是麻煩。
她沉默半晌,問道:“那季淮......”
“他幫我搬家的那天,我已經拒絕過他了。”溫意說。
秦思檸明白了她的意思,嘴上說著要“一戰”,其實她壓根沒準備開始一段戀愛,沒想過接受別人闖入自己的生活。
“我去洗澡,明天還要上班。”溫意起身準備回臥室,秦思檸又喊住她:“一一。”
“嗯?”
“你在很多事上都勉強自己了,我希望你能過得隨心些。”
“阿檸,隨心是需要有資本的。”溫意平靜的陳述事實。
“試試嘛。”秦思檸說:“你如果真的喜歡上誰,試試好不好?”
溫意清楚她是為自己著想,點頭答應了:“好。”
隻是再想動心,很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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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斯舟被父親喊回家,懶懶散散的往沙發上一靠,“找我什麽事?”
沈父正在看新聞頻道,見狀調小聲音,對他道:“聽陳助理說,你最近經常去公司?”
“是啊,這不是你們希望的嗎。”沈斯舟的口吻很隨意,笑著問:“怎麽,沈董事長又不想把CEO的位置給我了?”
“給你也得你有這個能力!”沈父恨鐵不成鋼地說:“看看你現在吊兒郎當的樣子,成天都不知道在幹什麽,浪費我和你媽給你鋪的路!”
沈斯舟無所謂的轉著手機,聽見父親又罵:“你明知道我們根本不想把公司交給沈晏臨,還非要私下和他聯係,故意偏幫著他!到底是他養大的你,還是我們養大的你?”
“我們幫你轉學,送你出國,讓你去UCK讀商貿和金融是為了什麽?回來直接接手景順不好嗎,你非要去學建築設計,一點都不懂我們的苦心。”
沈父的話絲毫沒有影響沈斯舟今晚的好心情,輕飄飄地反問一句:“罵完了?”
他起身往外麵走,“罵完我就先走了,你和媽注意身體。”
沈斯舟還準備回家收拾行李,早日搬去和溫意住。
沈父突然說:“你媽犯病,住院了。”
沈斯舟停住腳步,回頭看著他,眼神變得有些冷沉,一字一句地道:“同樣的招數,不要反複用。”
“第四醫院,903房,信不信由你。”
大門“砰”的一聲關上,沈斯舟坐進車裏,手抵著方向盤。
他當年就知道自己最後會在深城高考,但他以為會是臨近考試前轉回去,至少也會等到高三。
高二下學期的一個周末,父親突然說母親重病,讓他趕到深城,飛機落地他才知道是騙局,但已經離開不了了。
在倫敦留學期間,他擅自轉專業,寧願不要家裏的錢,也不肯服軟,回國也從來不去深城,不見父母。
有一次,父親發消息說母親的病犯了,在深城住院,他半信半疑的回去,又是騙局。
明知道是想騙他回家,但終歸是自己的父母。
思忖半晌,沈斯舟開車去第四醫院。
隔天早上,溫意剛剛走出小區,黑色轎車停在麵前。
沈斯舟的神情間帶著一絲倦意,嗓音有點啞:“不好意思,起晚了,差點沒趕上。”
在溫意來看他就是昨晚辛苦做夜場,今天還特意早起送她上班。
“你其實不用來的,我坐地鐵過去很快。”溫意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沈斯舟遞過來一份早餐,“你都收留我了,這點小事算什麽。”
他似乎是在擔心,不確定的又問一遍:“你昨晚是問我要不要合租了,對吧?”
溫意接過早餐,“不對。”
沈斯舟的臉色瞬間變了,聲音聽著帶點委屈:“你明明說過的。”
“我說的是,要不要同居。”
他失笑:“你真挺會嚇我的。”
他昨晚在醫院聽自家母親罵了幾個小時,堆積一整晚的煩悶心情瞬間一掃而空,踩油門到公司的停車場。
“你上次提到的經理,後來有為難你嗎?”沈斯舟關心。
“沒有,我們集團的小少爺把他批評了一頓,他這段時間有點......自閉。”溫意想到了最準確的形容詞。
沈斯舟很不厚道的笑出聲:“活該。”
而後又道:“你們集團小少爺,還挺好的?”
“是不錯,上班九點鍾也是他改的。”溫意滿意的誇讚。
沈斯舟的嘴角都下不來了,清清嗓子道:“聽起來是不錯,很像那種年少有為,英俊瀟灑的男人。”
“我沒有見過他,不知道長得怎麽樣。”溫意看了眼時間,“我要上去了,不能遲到。”
“好。”
溫意打卡後到辦公室,餘安南已經在工位上,她們一句話都沒有講,溫意收拾了下桌麵,去行政部找人詢問換房的事。
同事們倒是挺好講話的,說在OA上申請,重新走一遍流程就行。
她笑著道謝,回到辦公室不久,林總監從樓上的會議室下來了,宣布五分鍾後部門開會。
蔡萬才起身對她們道:“你們倆準備下,待會兒講講IP周邊的設計思路。”
“好的,才哥。”
溫意在設計的時候就把思路寫下來了,習慣性的按照思維邏輯做了PPT,她打開頁麵,簡單的加了一個開頭和結尾,拷在U盤裏,帶上筆記本去會議室。
會議室裏各個小組的同事都在小聲議論著項目,林總監進來後裏麵才徹底安靜下來。
“各組經理,匯報一下近期的工作。”她坐在長桌的正中間,目光依次掃過每位經理,聽著他們講項目,沒有問題的直接過,有問題的能一針見血的指出來,並且能給出解決辦法。
上周林總監沒有來,這是溫意第一次見她給整個部門的人開會,雷厲風行,張弛有度,有種讓人信服的魅力。
她很佩服這樣的女人,當初在慕信工作時,溫意的目標就是做到總監的位置。
隻可惜離職的時候,離設計經理都差一步。
“今天大會是小沈總開的,他特意提到設計組。”林總監的視線轉到蔡萬才身上,“蔡經理,IP周邊的設計方案出來了嗎?”
“這個任務我交給了兩位新來的實習生,她們很年輕,會比較了解Z時代的想法,符合公司的IP定位。”蔡萬才把溫意和餘安南的作品投在屏幕上,“小溫的作品色彩很豐富,但是太過個性,小餘作品色彩搭配的很好,應該會更受市場的歡迎。”
林總監轉著手中的筆,反問:“你為什麽斷定小餘的設計會更受歡迎?你都說了,她們才是最了解Z時代想法的。”
一句話把蔡萬才給堵住了,林總監接著道:“既然蔡經理交給了你們,你們自己介紹一下吧,誰先來?”
“林總監,我先來。”餘安南依舊是率先站出來的,她講述自己的思路,自信大方,侃侃而談。
她講了十分鍾,溫意聽得很疲倦,沒怎麽記住。
“小溫,你也說說。”林總監道。
“我準備了一個PPT,我想投到屏幕上,可以嗎?”
“可以。”
溫意投到大屏上,按照順序講解創造思路,分析了市場對各種IP的喜愛度,最後總結核心點,五分鍾講完,道謝坐下。
林總監笑起來:“小溫不錯,PPT做的也很漂亮。”
“謝謝林總監。”
“具體定哪個我再跟沈總商量一下,散會吧。”
會議結束,有其他小組的同事主動來打招呼:“小溫,我聽說你以前是慕信設計部的?”
“是。”
“太厲害了吧,那可是慕信啊,它的設計組我想都不敢想。”
溫意笑著說:“我是校招進去的,也是運氣好。”
“如果是校招,那你的學校應該也很好吧?”
“我是文林大學畢業的。”
“文林的設計在全國都很有名,你真的好厲害啊!”
溫意彎彎唇,又和同事聊了兩句,回到自己的工位。
剛坐下就聽見旁邊的餘安南嗤聲,溫意沒有搭理,她又道:“別得意,下次贏的肯定是我。”
溫意深感她太年輕了,這種事有什麽可得意的?都是給資本家打工的,挨個表揚又不能加薪。
再說,她們又不是在競爭項目,哪來的贏不贏。
中午溫意是一個人去食堂吃飯的,剛剛坐下,有市場部的同事過來,也是問她文林大學和慕信公司的事,餘安南路過時見到這幕場景,狠狠地瞪她一眼。
午休結束後,申請的租房OA通過了,溫意打印出來,去找行政部和後勤部,重新簽合同,拿到十二樓的房間鑰匙。
她也不拖拉,下班後直接清行李準備搬上樓,抱著箱子出來的時候,正巧碰到餘安南和她的男朋友。
“要不要我幫你?”她男朋友主動道。
“關你屁事啊!”餘安南大聲吼他,把人拉進房間,故意用力關門。
溫意壓根不在乎,抱著箱子起身時,手裏突然一空,東西被人接過去了。
沈斯舟像神明般降臨在她的麵前,略帶埋怨般說道:“跑挺快啊,我在公司門口等半天都沒有等到人。”
溫意被逗笑了:“我不知道你會來。”
“我猜到你今天搬家。”沈斯舟又抱起一個箱子,往電梯口走。
“不是我哥猜到的了?”溫意打趣他。
“我覺得你不會告訴你哥。”
溫意確實沒有告訴宋澄讓和室友吵架的事,也沒有跟他說要和沈斯舟同居的事,因為他的回答肯定會是“現在搬來我家”,和“我不允許”。
他們跑了兩趟,把東西搬到十二樓,房子的格局和十樓一樣。
“我住這間房吧。”沈斯舟直接往側臥走。
溫意點點頭,問他:“你想什麽時候入住?”
“今晚啊。”沈斯舟說:“我的行李都在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