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詩萬施展調虎離山之計,沒想到輕而易舉便成功了,他要趁這段難得的空隙,堵塞所有的漏洞,穩住陣腳。
在熊小華離開內江的第二天,他便匆匆趕到了成都。
鄭海在成都最豪華的天府大酒樓設盛宴招待他。
鄭海,43歲,豪富,成都帶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夥“老大”。他與劉詩萬兄弟相稱,關係極為密切。一來二人曾共過患難,在看守所裏被關在一個號子裏,釋放之後,用同樣的方法發了橫財;二來是同道中人,彼此經常互相“照應”,榮辱與共,有著共同的“理想”和“爭業”。他與成都各界許多上層人物關係也極為融洽,出手豪闊,生活奢侈,手下的“職員”眾多,在成都擁有多家娛樂城、‘夜總會。他的社會職務也很多,什麽主席、理事、委員一大堆。他性格內向,頗有心計,不像劉詩萬對誰都照顧得很周到,有“仁義大哥”之稱,而是高高在上,根本不把一般的人放在眼裏,像龍輝、羅陽、王建賓這樣的幹將想要見他一麵也很困難。他在成都勢力很大,不亞於劉詩萬在內江的地位和社會影響力,觸角滲透到各個階層,可以說是盤根錯節,經緯縱橫。熊小華和王慶昌、大A他們剛到成都,他就馬上知道了,而且住在何處,何時啟程去的北海,市公安局準備對他以及龍輝進行調查,他全都清清楚楚,了如指掌。
宴會結束後,鄭海攜劉詩萬回到了自己的皇都夜總會。在董事長辦公室落座後,鄭海便吩咐一直陪同的秘書小姐,不準任何人前來打擾。
“海哥,我這次來成都,你不感到突然吧?”劉詩萬坐在鬆軟的真皮沙發上,一條腿斜斜地架在沙發扶手上,輕輕晃悠著。
鄭海從筆挺的金利來襯衣口袋裏掏出一包精品玉溪煙,抽出一根,點上火,然後把香煙盒和火機撂在寬大的老板桌上,鏡片後麵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盯著劉詩萬,說道:“我一聽講熊小華他們要到北海去抓羅陽,就知道是你在耍虛晃一槍的鬼招,咋?遇到什麽難題了?”
劉詩萬哈哈大笑:“真是知我者海哥也,的確是碰上了硬對手。媽的熊小華老是盯著我不放,興師動眾,非想置我於死地不可了”
“有這麽嚴重嗎?”鄭海扶了扶眼鏡框,彈掉煙灰,“你這個人做事我是知道的,粗在外表,內裏是非常精細的,不可能給他們留下什麽把柄,怕啥子熊小華嘛!”
“唉——”劉詩萬歎了口氣,掏出手絹擦拭著手指上的鑽戒,接著說道: 華熊小華這個人老兄你不了解,很難對付是刑警隊的老杆子了,又狡猾又有膽子,根本不怕丟掉身家性命,讓你防不勝防,內江很多同道都是栽在他的手裏。”
“那你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采取主動進攻,讓他知道你也不是好惹的,震住他!”鄭海拍了拍老板桌說。
“這些方法我都使用過了,不管用,他是軟硬不吃。”劉詩萬把手絹裝進口袋,滿臉無奈的神情,“有人說他是‘詩中傲體,歌中反調,兵中偏騎’的刑警隊長,還真他媽有點像,使用的招數全是你料想不到的,逼著你又時文跳,一不小心就會掉進他設好的陷阱裏。”
“噢,看來這個姓熊的還真是神仙伸腿不是凡腳。”鄭海頓時來了精神,把煙頭德在煙灰缸裏,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我倒要見識見識他,說吧,萬弟,需要我做什麽?”
劉詩萬收回架在沙發扶手上的腿,挺直身子,鄭重其事地說道:“我這次來主要是為羅陽和王建賓的事。我的幾個手下已經被抓住了,搞得我很被動,如果羅陽他們再出現差錯,我就更沒有安穩日子過了,所以我想請老哥盡量不要動用他們幹筍,不要讓他們出頭露麵,另外,我還想親自見見他們,叮囑一下。”
鄭海說:“這沒問題,羅陽他們你不必擔心,有我在成都,他們不會有任何閃失,你把內江的事擺平就行了。你來前在電話裏要我召他們與你見麵,我也就是考慮安全問題,沒有喊他們過來,等一會我帶你到他們的住處去。”
“還有一件事需要海哥幫忙。”
“你盡管說,隻要是我能做到的。”
“如果熊小華他們到成都來查找羅陽和王建賓,能否給他點苦頭吃,挫挫他的銳氣,在必要的情況下,通過你在成都的關係,提供一些假線索給他們,以減輕我在內江的壓力。”
“完全可以,你萬弟的事就是我的事,咱哥倆是一根繩上的螞炸,要蹦遨都蹦跳,要完蛋都完蛋,我會全力以赴地支援你,配合你!”
鄭海說罷,從沙發上拉起劉詩萬:“萬弟,別老是心事重重的,區區熊小華,何足掛齒,靠咱兄弟二人的能量,鬥敗他還是不成問題的。現在去見羅陽他們時間還有些早,走,到包廂去輕鬆輕鬆,我已經給你準備了兩個絕佳絕妙的小姐,晚上好好樂一樂!”
夜。12點整。劉詩萬隨鄭海走出皇都夜總會,鑽進一輛豪華淩誌轎車裏。
轎車七拐八轉,駛出成都市,加速朝鄲縣方向開去。
“羅陽他們不在市內?”劉詩萬側身問鄭海。
“為安全起見,我已安排他們住在一個非常隱秘的地方,最近成都市公安局查得很緊,我必須保證他們萬無一失。”鄭海“邊打著方向盤一邊回答說。
劉詩萬露出會心的笑容:“海哥考慮得太周到了,我把羅陽和王建賓交給你,應該放心了。”
“你當然應該放心,”鄭海腳尖輕踩油門,很自信地說道:“我在成都藏幾個人還是不成間題的。”
轎車急速而又平穩地行駛著,空曠寂靜無遮無攔的成都平原在夜色中袒**豐沃的田野,透明的青青嵐霧如嫋嫋飄拂的薄紗,遮住了路旁不遠處那一個個神秘的村舍劉詩萬在車輪磨擦水泥路麵發出的沙沙響聲中陷入沉思。
陳樹明、汪衛東、周英和張樹雲等人逃到外地也不知情況如何。一對陳樹明他還是比較放心的,在社會上混的年數多一些,對左右逢源、見機行事這一套掌握得比較熟練,想來不會出什麽問題。周英和張樹雲頭腦都比較靈活,但年齡太小,不知能否經受住外麵的風吹雨打,能否適應陌生環境的複雜和險惡。他們在爆炸案和槍殺孫濤的事件中都不是太主要的角色,就是熊小華抓住他們,也問不出太多的情況,如果形勢好轉,應該把他們接回來,安排在內江附近,必要時也可以幫著跑跑腿,辦點事。最不能讓他放心的是汪衛東,這小子生性就愣,不僅長得膀大腰圓,做事也比較魯莽,而且說話直露,不懂得繞彎子,他又是三個槍手中的一個,直接參與了開槍打人,更重要的是他手中的槍是從他這兒拿的,如果萬一出了紙漏,麻煩就大了。
想到這裏,劉詩萬對鄭海說道:“海哥,我現在最擔心的除羅。陽、王建賓外,還有一個汪衛東。我在福建開了個歌舞廳,這你知道,汪衛東已被我送到那裏去了。因為那兒畢竟是外地,汪衛東為人又耿直,。所以我總是怕他出間題。海哥,你看……”
鄭海打斷他的話:“把他交給我吧,和羅陽龍輝他們在一塊不是很好嗎?省得在外麵讓你不安。”
劉詩萬等的就是這句話,頓時心裏輕鬆了許多,長長地籲了口氣,說道:“這我就放心了,海哥,我真要好好謝謝你,為我分了這麽多憂!”
鄭海笑著說:“你看,又來了!咱倆誰跟誰呀,別說這些廢話了。”
說著話,車子駛下馬路,拐到了一條土路上。土路旁是一條靜靜流淌的小河,河水在夜色中泛著幽幽的波光。鄭海說:“這條河叫溫江。”
車子又駛了大約15分鍾,在一個水閘旁停住了,隻聽流水撞擊水閘發出轟隆隆的響聲,在這靜夜裏顯得特別震耳。
“到了麽?”劉詩萬問。
鄭海熄火,拔掉車鑰匙,向右手指了指:“那邊不遠就是,前邊路太窄,不好調頭,咱們走過去吧!”
劉詩萬跟著鄭海在朦朧的夜色裏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了大約三、四百米,在一座兩層小樓的農舍前停住了腳步。鄭海叩門:三下,兩下,最後是一下。劉詩萬能看出,這是暗號。果然,不大一會,門“吱”地一聲開了。
開門的人五大三粗,唇上蓄著小胡子。一看是鄭海,忙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鄭海介紹說:“這就是龍輝。這位是劉老板,你喊他萬哥就行了!”龍輝謙恭地笑笑說:“我知道是萬哥,我和羅四弟、王六弟正等著呢廣說罷,轉身把門關上,然後領著鄭海、劉詩萬進了屋。
羅陽,王建賓在看電視,見兩位老板進來了,連忙關掉電視機,一齊站了起來,像見到親人一樣激動地招呼道:“海哥,萬哥,你們來了!”
鄭海一揮手:“別都站著,坐下吧!”說著每人甩過一根煙去,“你們萬哥怕你們在這兒受苦,特意來看看!”
劉詩萬咧嘴幹笑兩聲:“海哥又在開玩笑了。你們在這兒怎麽樣,生活習慣嗎?”
“習慣,矛質,”羅陽按著火機,給鄭海點上煙,“海哥對我們照顧得很好,小餘兄也挺看重我們!”
“那就好,”劉詩萬向羅陽和王建賓簡單介紹了一下內江的情況,然後說道:“這一段時期是非常時期,公安局盯得很緊,熊小華把你們兩個尤其是羅陽作為首要目標,你們一定要謹慎從事。我已經給海哥講過了,最近你們不要再幹任何拋頭露麵的事,老老實實呆一段時間。內江那邊還有家裏的事,我會幫你們照顧好,在這裏有什麽困難,找海哥就行了。”
鄭海接著說道:“你們萬哥一直擔心你們的安全,怕你們出事,我也一樣。現在成都警方也在到處查找你們,所以一定要加倍小心。如果你們有什麽事,可以讓小餘轉告我。”說著他把臉轉向龍輝,“沒有我的話,不準你們離開溫江半步,如果他們出了f'iJ.題,我就拿你小餘是問!”
龍輝諾諾連聲,拍著胸脯向鄭海保證說:“海哥,你放心,跟老警周旋這麽多年了,我知道該怎樣對付他們,二位老弟跟我在一塊,你們就放心吧!”
羅陽和王建賓對二位老板的關心也頗為感動,一再表示這段時間要蹲得住,不跟任何人接觸,二切聽從海哥和龍輝的安排,保證不給他們帶來任何麻煩。
最後,劉詩萬又說了一些安慰和鼓氣的話,接著就和鄭海一道匆匆離開了他們。
劉詩萬在成都活動了三天,看望了羅陽、王建賓,和鄭海共同商討了對付熊小華的辦法,然後就回了內江。
他絕對沒有料到,內江等待他的是一個驚人的壞消息。
他原認為,調走熊小華,能有喘息的機會,利用這段時間加強防禦體係,做好反擊的準備,沒想到魏常平在熊小華和省公安廳刑偵專家不在的情況下,不僅絲毫沒有放鬆偵破工作,而且大大地朝前推進了一步,把他逼到了十分危險的境地。
他一回到內江,B就匆匆找到了他,間他到哪兒去了,也不打個招呼,出大事了,魏常平已摸到汪衛東、陳樹明和張樹雲的蹤跡,已經派人追捕,不知是否抓到。
劉詩萬聞言大驚失色,慌忙向福州打電話詢問情況。還好,汪衛東尚未進網,但歌舞廳裏已發現幾個形跡可疑的人,像便衣老警。劉詩萬讓汪衛東親自接電話,命他火速離開福州。讓他不要在福州乘飛機、火車,先搭便車到廈門,然後從廈門回成都,到了成都後打傳呼給龍輝,並掛上代號,龍輝自然會幫他做好一切安排。
接著他又安排小A盡快通知陳樹明等人,讓他們提高警覺,以防不測。
劉詩萬處理完這些十萬火急的事情後,這才向lIT!詳細詢問魏常平偵查進行的情況,B向他透露:熊小華突然失蹤後,魏常平感到很奇怪,到處找他。後來就不再找了,說他並不心急,他知道熊小華不會無緣無故不見了蹤影,一定是腦袋裏又想出了什麽鬼點子,他也不為他擔心,他深知搭檔的膽量和謀略,不會遇到什麽不測。他在偵破組宣布,偵查工作隻能抓緊不能放鬆,我們要放手幹自己的事!接著他把偵破組分成四個小組:一個組包羅陽和王建賓,一個組包汪衛東,一個組包陳樹明和張樹雲,另一個組作為機動辦量,負責核實線索,掌握材料,搜集證據。同時製定出偵查方案:向逃跑案犯的家屬親友施加壓力,瓦解帶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夥成員,立功者可以既往不咎。這一招還真有效果,幾個人的蹤跡還真被他探出來了。
劉詩萬漸漸皺起了眉頭,他原認為最強硬的對手是熊小華,魏常平是副政委,是搞政工的,沒想到他和熊小華一樣難對付。這些使得他更加憂慮重重。幸虧有人幫他,要不然也許早就敗在他們的手下了。
他向B了解魏常平的情況,看能否在他身上做點文章。B向他介紹說:魏常平今年36歲,他性格沉穩,做事從容不迫執著堅定,和罪犯打交道具有豐富的經驗。他生性詼諧幽默,與同事的關係親善。他還是一個十足的秀才,詩文常常見諸於報端。他是世家出身,是內江高梁、白合一帶魏氏家族的人。這一帶的魏氏家族源源流長,曆代都有名人以至王公貴達。他是個腹中有經卷,做事有魄力,頗具儒將風度的幹練人才。他讀過警校, 自修法律專科,從警後幹過刑偵、預審,當過秘書科長、派出所長,可以說他是個搞公安工作的全才。他在讀書時就是一個很有影響力、召集力的學生幹部,在1981-1982年當預審員時,他的預審記錄就被重慶市檢察學校收集起來做過教材。少有罪犯不在他的機智巧妙擊中要害的審訊中繳械投降的。他的最大特點就是平緩中出奇峰,寂靜中響炸雷,在你不知不覺中突然掐住你的咽喉。
劉詩萬聽得脊背上涼濺勝的,他知道B說的全是真的,他沒有必要在他麵前吹捧抬高魏常平。這麽厲害的角色,他竟然差一點忽略了他。
這時,B又告訴他,魏常平曾兒次向B打探他的情況,間他最近在幹什麽,是否談過5·6”。爆炸案和“5·8”槍擊案,對內江發生的這些案子有什麽看法。魏為了避嫌,說已經很長時間沒跟他接觸了。顯而易見,魏問這些是有意圖的。
劉詩萬沉吟了一會,問B能否在魏常平身上下點功夫,把他拉過來。
B搖搖頭說不大可能,魏常平這個人有許多方麵跟熊小華相似,把警察這個職業看得很重。也不知圖這個幹啥,一個月就那幾百元錢,養家蝴口都困難,還整天辦案辦案地忙得團團轉,生命都得不到保障,說難聽點,是老婆要改嫁、孩子要改姓的職業,我都早就不想幹了,他們還把什麽“奉獻”掛在嘴上。你再奉獻有屁用,人家有錢有權過得舒舒服服,你還不是照樣受苦受累受窮,人活在世上不就是為了吃得好穿得好玩得好圖個享樂嗎?我是看透了,但也不知他們是咋想的!
劉詩萬聽罷B發的一番感慨,笑了起來,說B老兄你說得太對了,他們來到這個世上真是白活了一回。你覺得用錢包括用權能不能嚐試著**一下魏常平,把他弄到咱們這條道上來!
B說也不妨試一試,現在金錢的力量是很大的,也許能起到作用,如果你真能把他爭取過來,那你肯定是穩操勝券了。
劉詩萬征詢B,怎樣進行才最穩妥。
B說這件事要悄悄進行,首先要設法接近他,最好能先通過某個負責人請他吃飯,試探試探他。如果他不推辭,有了興趣,就再往深一步走。接著你可以通過你手下犯了點小錯的人找他說情,送筆錢給他,如果他認為既收了錢又沒違反法律把事辦了,把錢也收了,這樣也就有希望了,即便日後他想擺脫你,但你手裏摸著他的把柄,他也就會老老實實地為你辦事了。這樣做最為穩妥,成就成,不成就不成,對你也沒什麽損害。
劉詩萬對B謀劃的策略大為讚賞,果真沒有在刑警隊裏白混,事情考慮得既周密嚴謹又切實可行。
為了酬謝B對他的幫助,他又撕下一張支票,塞進了B的口袋。
他覺得,應該在熊小華沒回來之前,在魏常平身上好好動動腦筋……
……難道羅相播翅飛了不成?……接著聽到江三妹呻吟著不停地喊“漢老五、汪老五”……周英神和地失稼了……處小華有了一種不祥的預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