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維腦袋嗡的一聲巨響,許多線索迅速地串聯起來。他想起與皇帝喝得大醉時皇帝說的那些話,原來竟是這個意思!

那個把天晶龍魄送給皇帝的異人,就是衛蘅!

但皇帝為什麽說她像龍諾?羅維不禁皺了皺眉頭。

“拿著你爹娘的定情信物獻給我的感覺怎麽樣?”鏡冰荷用手拈著天晶龍魄在羅維眼前晃了晃。她周身散出強大的星力威壓,讓羅維無法對她有什麽動作,但羅維覺得她這舉動實則是沒什麽必要的,因為自己現在完全沒有和她相抗的能力。

羅維再次皺眉,非常篤定地說:“他不是我爹。”

他之所以能這麽肯定,是因為他剛才又想起了皇帝的一句話,皇帝說衛蘅直到消失,都沒有讓他碰過一下。

既然沒有碰過,怎麽能生出兒子來?

鏡冰荷怔了一怔,似乎也被他篤定的語氣弄得糊塗了。她低頭想了一想,突然又大笑了起來:“哈哈哈,趙均騙你!當年衛蘅懷著你上我這裏來,她和我說……我怎麽會不知道!”

“和你說什麽?”羅維心中一股涼意升起,追問。

鏡冰荷卻無論如何也不再多說什麽了。

她隻是不斷地舉起天晶龍魄反複觀看,那神情像是得了什麽至寶,但卻又和真正得了至寶的表現不太一樣,似瘋非瘋,邊看邊得意地笑著,笑聲裏帶著怨毒。

“衛蘅啊衛蘅,你會怎麽想呢?”鏡冰荷格格笑著自言自語,精心保養的臉上竟然出現了好幾條清晰可見的皺紋,配著她精致的妝容,顯得更加奇怪。

羅維覺得她很不正常,讓人後背發涼。他強行壓抑著不祥的預感,說道:“東西也給你拿來了,雖說晚了幾天,但是不得已耽擱了,現下可以放人了吧?”

“放人?”鏡冰荷疑惑地重複一遍,仿佛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她寬大的衣袖翩飛,揮手之間,虛弱的羅維已經被一股強勁的星力掀翻,倒在地上。

羅維一按心口,吐出一口血,不由大怒:“你。”

身後襄音見狀,趕了上來,扶起羅維。

鏡冰荷看見襄音,不由大吃一驚,從癲狂的狀態中回過神來:“你是!”

“是我。”襄音麵紗上的綠眼睛閃了閃。

“你,龍炎神殿的妖女!”鏡冰荷神情一動,身形倏地掠了過來,五指成爪,即刻向襄音抓了過來。

襄音帶著羅維輕巧地閃到一邊:“你先不必急著動手,我已經不再是龍炎神殿的星聖女了,不會與你為難。”

鏡冰荷一怔,手慢慢地放了下來。她看起來對襄音極為忌憚,聽到她說不會與自己為難,竟然微不可見地鬆了一口氣。

“我可沒忘了你上次是怎麽大鬧我聽香水榭的。”鏡冰荷深吸一口氣,冷冷地說。

襄音明亮的綠眼睛彎成兩泓月牙:“沒辦法,身在其位謀其政,況且我也隻是想找到你送去當女皇的那個人而已。”

“哼。”鏡冰荷把頭偏了過去。

羅維按著心口,聞言

不由大奇。襄音說她不再是龍炎神殿的聖女了?這句話可以有很多種理解,但最好理解的一種是,難道她竟然和她身後的“少主”分道揚鑣了嗎?

眼下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羅維勉力站了起來,帶著怒意說道:“門主若是不想放人可以直接說,何必與我假惺惺?”

“假惺惺?”鏡冰荷握著天晶龍魄皺起眉頭,“誰與你假惺惺?我倒還奇怪,人都已經走了,你怎麽還把東西拿來了,如此守信,倒真不像衛蘅教出來的兒子。”

羅維迷惑不解地重複一遍:“誰已經走了?”

鏡冰荷眉頭皺得更深,疑惑地望著他,好像想不通似的。

“還能有誰?自然是那個姓林的小姑娘。”她說。

羅維喉中一甜,險些又是一口血嘔出來。他用盡全身的氣力又問了一遍:“她走了?你怎麽會放她走的?”

鏡冰荷道:“我自然不會放她走,也不知她用了什麽法子逃走的。哼。”

她眉毛一挑,仿佛剛反應過來,倏地笑了起來:“原來你不知道她走了!我說你怎麽竟會如此守信……哈哈哈,你費盡心機來救她,結果她自己跑了!”

“我不信。”羅維冷冷地說。

“不信也沒辦法。”鏡冰荷的聲音同樣冷冽下來,“識相就快滾吧。”

“你沒聽明白?”羅維一個箭步趕到鏡冰荷麵前,一下就把她的衣領揪了起來,“我不信,給我證據!”

鏡冰荷大怒,猛地一揮衣袖,把羅維震得再次倒飛出去,軟軟地摔在牆上,滑了下去,像個年久失修的木偶。

“我才要問你,有沒有聽明白什麽叫‘識相就快滾’?”鏡冰荷冷笑著說道,“你的星力竟然已經弱成這樣,我連殺你都嫌自降身價。看在你給我拿來天晶龍魄的份上,我饒你一條狗命,如果不想讓我下一秒突然改變主意,就趕快趁現在滾出去,聽見沒有?”

羅維沒有答話,抹了抹嘴角的血跡,桃木劍出鞘,再次向鏡冰荷攻去。這次遭到了她更加強有力的反擊,羅維甚至能聽見自己身體裏骨骼斷裂的聲音。

他沉重地喘著氣,感覺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襄音眼神動了動,輕歎一聲,上前去把羅維護在身後,墨綠色綢帶的一角從衣袖中慢慢露了出來。

鏡冰荷皺眉:“襄音,你方才說不與我為難,我才敬你三分,現在你就要食言了?”

“我最起碼得保住他的命,這點要求你應該能滿足吧。”襄音笑道。

鏡冰荷有那麽一瞬間似乎忍不住想動手,但應該是想到襄音不好對付,又忍住了:“帶上他快走。”

襄音要把羅維扶起來離開,羅維拚命地推開她,又向鏡冰荷攻去。

襄音一揚手中墨綠色綢帶,把他雙手纏住了,拉回自己身邊,帶著警告說道:“別自己找死,否則神仙也救不了你。”

羅維不理她,又開始劇烈地掙紮起來,襄音問道:“你究竟想幹什麽?”

羅維喘著氣,看向她澄澈的綠眼睛,哀求道:“幫我一次

,我往後做鬼都不會忘了你的恩德。”

襄音一怔,總覺得他的眼睛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十分悠遠懷念。

她歎口氣說:“好吧。”

說著,她放下羅維站了起來,墨綠色綢帶一揚,說道:“對不住,我要食言了。”

鏡冰荷大怒:“你……”

襄音疾如閃電地衝了上去,兩人頓時鬥在一起。

偏門突然被撞開了,阿瑤急急地跑了出來,尖聲叫道:“不許傷她!”

羅維虛弱地靠在牆角,眼前一花,看見阿瑤不要命地衝了上去,手腕上叮叮當當的銀鐲子光芒大作,突然全部從她手腕上飛了出去,向襄音劈頭蓋臉地打去。襄音急忙偏頭躲閃,棕色卷發在空中飄來**去。

阿瑤氣喘微微,一下子擋在鏡冰荷身前,雙眼像小獸一般狠狠盯著襄音,說道:“不許傷她。”

襄音奇道:“你?你不是西極的女皇嗎?雖說好像是前任了……”

“阿瑤,閃開。”鏡冰荷說。

阿瑤搖頭,說道:“這妖女和我是死對頭了,我來對付她。”

“你對付不了她,快閃開。”鏡冰荷有點急。

阿瑤還是搖頭,手腕上銀鐲再次攻向襄音。襄音皺眉,一個閃身躲過,墨綠色綢帶仿佛有生命一般,以一個絕不可能的角度打向阿瑤,穿透了她的護體星盾,一下卷在她手腕上,一用力拉了過來,隨即把手卡在了阿瑤脖子上。

“你!”鏡冰荷微微一顫,眼中流露出掩飾不住的焦急。

襄音笑道:“她是你什麽人?值得你如此著急。”

鏡冰荷一窒,欲言又止。

襄音手指上一絲星氣流了出來,化作利刃形狀,慢條斯理地在阿瑤脖子上滑動,一絲細細的血線迸了出來。

阿瑤咬著牙不吭聲,一滴鮮血滴在襄音手上。襄音綠眼睛依舊明亮,帶著理所當然的神情加重了力道,傷口越來越深。

羅維看得目瞪口呆,回不過神來。他這才慢慢地想起來,襄音不止是昌若,也不止是他一直以來見到的有著明亮眼神的少女,她更是人們口中酷愛活人祭的魔女。

仿若是在不經意間,襄音漫不經心地顯露了她令人畏懼的一麵。

阿瑤臉上神情因為痛楚而瞬息萬變,她終於忍不住了,慘聲叫道:“母親救我!”

母親?

羅維再次一愣。

鏡冰荷聞言一顫,雙目流露出複雜神情。

襄音卻停了手,雙眼一閃,笑道:“果然是這麽回事。”

怎麽回事?羅維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他帶著幾分呆傻望著襄音。

“你可真狠心。”襄音說,“為了不讓別人知道,女兒快死了都不管。”

鏡冰荷顫聲說:“你胡說什麽?”

“我說的不對嗎?”襄音說,“她就是你女兒,你一生未婚,卻生了個孩子,覺得很難堪吧?所以才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就算我快把她殺死了也不肯開口。”

大殿裏一陣寂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