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小煙施施然地笑道:“若是陛下與王爺肯答應,這裏九十九顆寰宇珠,就算是送給諸位大人做見麵禮了。”

全場嘩然,這下再也沒有人說出反對的話了,寰宇珠的**力實在太大,許多人相繼咽了一口口水,有人甚至已經開始盤算,如何能說服陛下。

羅維的目光逐個掃過施小煙、金陵侯和司空博。他總算知道為什麽金陵侯總要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了,原來竟然打了這樣的主意!這不是擺明了要讓自己沒臉麽?

他們是探聽過自己家底單薄,沒有如當年的鍾家那樣的大家族在背後撐腰,才吃定了自己一定會妥協麽?

可惜,他羅維雖然隻是慶昭帝的掛名丈夫,但有些事情也是不能忍的。

他用指節在座椅扶手上輕敲幾下,剛要說話,左相已經搶先一步開口了:“還請娘娘莫要逼人太甚,如果陛下真的這樣做的,那根本不是什麽佳話,而是醜聞。何況這樣一來攝政王當如何自處?”

施小煙的臉色有一瞬間的不好看,但她立刻就轉變了臉色,繼續笑吟吟地說:“穆相說的哪裏話,如今可不是當年了,那些老規矩早被世人拋棄了。”

“老臣腸子直,說話不好聽,還請恕罪。”左相幹巴巴地說,臉上有著由衷的厭惡之色,“不過老臣認為,有些關乎倫理道德,禮義廉恥的東西,還是不能丟的,尤其我慶國素來是禮儀之邦,這種有悖廉恥的建議還望娘娘以後不要再提。”

這話說得就比較重了。施小煙似乎有點想發作,但又想到了什麽,忍住了。

“穆相好是大義凜然,這一番話都快要說得我無地自容了。”她笑道,“不過,我今番話還是放在這裏,東西也留下,但凡陛下與王爺考慮清楚了,隨時可與我說。”

說著,施小煙竟然把手中酒杯放下了,起身與金陵侯、司空二人一同離去,撇下一堆人在殿中大眼瞪小眼,九十九顆寰宇珠也沒有拿走。

金陵侯走前特意回頭看了慶昭帝與羅維一眼,狹長的綠眼睛流光溢彩。慶昭帝皺了眉頭,而羅維沒有什麽表情。

他們前腳離開大殿,後腳大殿中就開始嗡嗡地議論起來,說來說去,有一部分人沉默了,而另一部分人,竟然都將矛頭指向了羅維。

“王爺,古語有雲,君子有成人之美……”

“王爺,往後您還是王爺,我們……”

“王爺,其實沒有什麽不好的,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都閉嘴!”左相喝道。

羅維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有些頭疼。施小煙不留下那九十九顆寰宇珠則罷,一留下,無疑是將自己推上了風口浪尖。如果自己斷然拒絕,眾人拿不到寰宇珠,一定會不分青紅皂白歸咎於自己。

慶昭帝皺著眉頭發話了:“聽聽你們說的混賬話,朕都替你們臉紅。禮義仁智信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嗎?為點蠅頭小利就開始逼迫攝政王,朕著實疑心是否看錯了你們。”

眾人趕緊俯首道:“陛下恕罪!”

其中一人大著膽子說道:“

臣等也是為了慶國好,此番若是拒絕,引得他們不高興,難免多一強敵,而接受則多一強大的盟友,相信陛下能分辨孰是孰非。”

慶昭帝怒極反笑:“你們的意思是讓朕出賣自己來換得一強大的盟友,還是讓攝政王出賣朕來換得一強大的盟友?”

聽到這無疑是賭氣的話,群臣大驚,齊齊叩首:“臣等沒有那個意思!”

慶昭帝騰地站了起來,拂袖而走。

羅維垂下眼簾,也起身隨慶昭帝而去。

左相“砰”地拍了一下桌子,拍得桌麵上水花四濺,然後他帶著摘星氣呼呼地走了。

好端端的一場宴會,不歡而散。

留在殿中的群臣開始小聲議論起來:“怎麽辦?”

“唉呀,陛下年輕臉皮薄……想幾天就會明白了。”

“多勸勸她……”

“照我說還得怪攝政王,分明就是小家小戶出身,還以為自己真值幾斤幾兩了?”

“就是,瞧他那臉色……陛下恐怕也就是顧忌他,才跟咱們發火。”

“陛下心腸太好,依我說隨便找個理由把他打發了倒還幹淨。”

“如果不是先皇看重,他算什麽?毛都還沒長齊的小娃兒。”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儼然已經把羅維當做了壞自己好事的大敵。

羅維能想到此刻殿中正在這麽議論著自己,所以他心情有些不妙,與慶昭帝一起坐在回清涼殿的轎子裏,沉默著不說話。

慶昭帝一路觀察他,直到兩人進了清涼殿換下外袍,羅維仍然不說話,慶昭帝忍不住開口了:“你放心,我不會答應的。”

“嗯,我不是在想這個。”羅維回過神來,衝著眼前的女孩笑了笑,“我是在想那個金陵侯。”

“他的眼睛為什麽會是綠色?雁國皇族都那樣嗎?”慶昭帝給自己倒了杯茶,她一向不喜歡叫下人進殿來伺候。

“不,這就是奇怪的地方。”羅維用大拇指托著下巴說,“說他是皇弟,也不是沒有可能,不過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

說著,他不由得又陷入沉思。襄音說她哥哥名叫霧狐,而金陵侯,恰好也叫霧狐,這次羅維不會覺得僅僅是巧合而已了。

如果說霧狐是雁國皇弟,那麽依此推論,襄音也必然是雁國皇妹,也就是公主,但此事她卻從沒有和羅維提及過,記憶裏也沒有這件事的存在。

那麽有可能是襄音自己並不知道,而當她獨自離家之後,霧狐被雁國皇室找了回去,而又不知道是出於什麽目的,與襄音斷絕了關係。

羅維轉念一想,覺得這個推論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因為他想起了君洛。他一直不明白君洛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地把襄音拐走,修改她的記憶,留在自己身邊,如果說是為了她獨特的狂戰士血脈的話,他卻又不曾讓襄音去幫他打過什麽架。如果說襄音是雁國皇妹的話……那這一切都能解釋清楚了,他留襄音在身邊必然存有某種目的。

不過,難怪襄音說霧狐的名字不奇怪,因為他那雙狹長的

狐狸眼和漠不關心的表情,的確是很配這個名字。

“你覺得金陵侯怎麽樣?”羅維若有所思地問。

慶昭帝聞言不禁眼皮一跳:“為什麽問這個?”

羅維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嗯,這個嘛,雖然外人眼裏我們是夫妻,但其實,我是你哥哥,你知道的,我把你嫁出去也不算違反禮義仁智信。”

慶昭帝臉色沉了下來:“你要把我嫁給誰?”

“我就是先問問你的想法嘛。”羅維趕緊說。

慶昭帝沒有說話,自己抱著被子躲到了床角,眼睛望著窗外。

羅維等了半天沒有得到回答,才發現她好像生氣了。

他趕緊過去哄她:“我錯了,別生氣。”

“你知道你錯在哪?”她帶著濃濃的鼻音說,把自己的臉埋在被子裏。

“不知道。”羅維老老實實地說。

“以後,別和我提那些男人,我不想嫁,都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嬌小的女孩子忿忿地嚷道。

“為,為什麽啊?”羅維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知道……別問我!”被子劈頭蓋臉地朝羅維砸過來,把他整個人包在裏麵。

羅維費力地把被子從頭上拉了下來,慶昭帝已經把身子轉了過去,用後腦勺對著他。

羅維不禁摸了摸鼻子,以前沒發現她這麽愛撒嬌啊。

他把眼前瘦削的雙肩掰了過來:“好了,不說總可以了吧?”

“嗯。”她不自在地揉了揉發紅的眼睛,目光看向一邊,雙瞳折射著如水光般的瀲灩光芒。

羅維左思右想,還是深吸一口氣說:“但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皇嗣是不能沒有的。”

慶昭帝聞言,猛地抬起頭看著他,小小的臉龐散發著冷意。

羅維也看著她:“我知道你不愛聽,但是現在尚還好說,待一兩年之後,恐怕群臣就會追著我們要皇嗣了。我不想這麽早就和你說這個,但必須盡早做打算。”

“那該怎麽辦?”慶昭帝低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啊。”羅維抓抓頭發。如果隨便從外頭抱個孩子來,假裝是皇嗣,恐怕先皇知道了,也要從地下爬起來打死自己吧。

“那你去找個姑娘,生個孩子,反正你也是先皇的血脈。”慶昭帝嘟囔著說,然後就轉過臉去,不理他了。

羅維一時間愣住了。他光顧著一門心思地想怎麽把妹妹推銷出去,在延綿皇嗣的同時也正好能有個人代替自己照顧她,倒沒想到這事跟自己也會有關係!慶昭帝一句話就把皮球踢到他自己這兒了,他卻無力反駁。

“姑奶奶,你就饒了我吧。”羅維無可奈何地說。

慶昭帝轉過來看著他:“怎麽?我倒覺得很不錯啊,我可以假裝有孕的,生下之後偷偷抱過來就行了。”

“你從哪裏知道的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羅維不禁嘀咕。

“我是皇宮裏長大的。”她麵無表情。

羅維舉手投降:“這件事以後再議……以後再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