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琨玉山中，兩名少年，一個金發，一個銀發，若是被其餘人看到了，必定大呼妖孽，四散奔逃，但幸運的是冬天的琨玉山白雪皚皚，大雪封山，沒有任何人會來。
金發少年完全符合一名妖孽的所有特征，一張漂亮得比女人還過分的臉，眼角遍布張揚的火焰紋路，琥珀色眼睛流光溢彩，帶著一絲嘲謔，金色長發披散在身後，在陽光下映出柔潤的光澤。
而相比之下，銀發的就樸素多了，清朗的臉布滿灰塵和傷痕，一雙淺得微微發藍的眼睛，頭發亂七八糟，不注意看會讓人誤以為是一團白色的稻草。他用手抹了一把臉，沒注意手上的泥把臉抹得更黑，隻是盯著金發少年說：“再來。”
“有什麽意義嗎？”金發少年說，然後又彈彈手指，這次羅維身子在空中轉了好幾個“之”字形才被扔出去，掉在落滿雪的樹林裏。
羅維就這樣和君洛“比試”了好幾天，雖然他基本相當於是被君洛彈彈手指摔了好幾天，摔得全身上下不剩一塊好的地方，但他卻覺得莫名興奮，似乎有一種以前體會不到的心得在心中發芽，但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麽，隻知道自己對身體各部位的掌控似乎越來越嫻熟了。雖然還是一點月力也運不起來，但卻異乎尋常地耳聰目明，世界在他眼中仿佛被最清的水洗過一般無比清晰，他能察覺到每一絲微小的變化。
最後連君洛也察覺到他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不禁嘲諷道：“你越來越像隻動物了。”
羅維不以為意：“反正本來也是動物。”
君洛說：“明天他們再不來，我就先走了，不陪你在這兒耗。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麽？”羅維問道，他和君洛混熟了，說話也越來越隨意。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羅維習慣了他故弄玄虛的性格，便也沒再問，隻是做了一個古怪的表情。兩人各自散開，君洛回到熊熊燃燒的篝火邊，而羅維隨意把被汗濡濕的衣服脫了扔在地上，準備跳進瀑布下結了一層冰的水潭裏洗個冰水澡，洗完之後全身會熱乎乎的，而且非常提神。
敲碎水潭表麵的冰層，把整個身子浸入冰冷刺骨的水裏，他還是忍不住“嘶，”地吸了一口涼氣，整張臉都扭曲起來，半晌才長出一口氣。
“哎呀呀，挺悠閑的嘛。”
稚嫩的少女聲音突如其來地入侵耳膜，羅維嚇得不輕，險些從水潭裏蹦起來，然後立馬把自己藏在冰層下麵，掩蓋得嚴嚴實實。
確定不會曝光之後，他才警覺地問道：“誰？”
大雪封山的時候，山上會出現一個年紀不大的的小女孩？這明顯不合常理。
從樹後轉出一個身影，的確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珊瑚珠耳墜叮叮當當地在耳垂上晃動，齊劉海，黑黑的頭發還未及肩，發梢修剪得非常整齊，但後腦勺卻有一束頭發留得很長，用綠色寬綢帶綁著一個大大的蝴蝶結。
她穿著綠色的小短衣，雙眼墨黑靈動，帶著稚氣的臉龐潔淨如玉，整個人看起來清澈如水，但卻總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狡黠之感在眼中流動。
“你……”羅維皺起眉頭，總覺得她有點眼熟，但又完全想不起來。
少女反倒流露出十二分的失望之情，一
下子撲到水潭邊：“維哥哥，你這就忘記我啦？”
羅維心中一陣惡寒，這個稱呼……看來她認識自己，八成是妖族人。但問題是，自己不認識她，應該怎麽掩蓋過去？
恰好在這個時候，君洛說話了：“什麽哥哥妹妹的，剛吃的午飯都被你催吐了。”
少女笑嘻嘻地轉向君洛：“你吃醋啊？”
君洛做了個嫌惡的表情，把臉扭到一邊去。
少女繼續糾纏羅維：“維哥哥，你真的忘記司蔻了？不要啊，這才九年而已，要是九十年該怎麽辦呀。”
羅維鬆了口氣，至少知道她的名字了。他不自然地說：“呃，司蔻……你先轉過去，我把衣服穿上。”
司蔻嘻嘻笑：“年歲長了，居然也知道害羞了，以前我們不是還一起睡覺的嗎？”
羅維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他試著再次說服司蔻：“你先轉過去，十秒鍾就好……”
“司蔻，你真惡心。”君洛終於忍不住了，一副欲嘔的表情。
司蔻還是笑嘻嘻的：“可我也沒說錯啊，我還幫阿蘅帶過他呢，天天和他一起睡午覺。”
啥？羅維差點背過氣去。
“那你還叫哥哥。”君洛冷著臉。
“咦？可人家是永遠十四歲啊。”司蔻點著下巴，一副苦惱神情，“維哥哥都二十一了，不能不叫的。”
君洛臉上都寫著“受夠了”三個大字，站起來就往樹林子裏走，片刻間失去了蹤影。羅維真想叫住他，讓他別丟下自己和司蔻單獨相處，但已經晚了。
司蔻轉向羅維：“哎呀，終於氣跑了一個。沒關係維哥哥，司蔻跟你玩兒。”
羅維現在已經整理清楚思緒，斷定司蔻至少應該和衛蘅差不多大，看來妖族人都可以把自己的外表一直保持在年輕時的樣子，就像君洛一樣。不知道為什麽，在做出這個判斷之後，他更加覺得司蔻令人害怕了，磕磕巴巴地說：“呃，你能不能先轉過去，至少讓我先上岸……”
“維哥哥還是這麽可愛啊。”司蔻終於老老實實背過身去，腦後的綠色綢帶和一束長發在風中飄動。
羅維趁此機會匆忙地爬上岸，三兩下穿好衣服，剛把衣襟扣好，司蔻就轉過來了。
她興高采烈地過來挽著羅維胳膊：“聽說你吃了君洛那混蛋的藥？好可憐，不過沒關係，就算維哥哥殘廢了，司蔻也會照顧你的。”
羅維拚命地把自己的胳膊從她懷裏抽出來：“我還沒有殘廢！”
“也差不多啊。”司蔻眨著眼睛說得理直氣壯，羅維險些又背過氣去。
淡金色光芒一閃，卻是君洛又回來了。他手裏提著幾捆木柴，冷著臉一根根扔進篝火裏，篝火燃得更旺。
司蔻見狀，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哈哈哈，君洛大人居然會砍柴，難道說這些天你都在這裏砍柴嗎……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再笑你就完了。”君洛冷冷地說。
“別那麽冷淡嘛。”司蔻做了個鬼臉。
“怎麽就你一個人？”君洛問道。
“討厭，那你還想要幾個？”司蔻笑嘻嘻。
“就你一個人能成什麽事？”君洛皺起眉頭。
‘“呐，誰說的，
我好歹也是能衝破封印的人啊。”
“開了四道星域你才衝破，有什麽值得炫耀的？”
司蔻開始玩著自己的頭發：“那也比其他人強，他們現在還在妖界犯頭疼呢。”
“有這群飯桶在，恐怕再過三千年也成不了事。”君洛不耐煩地說。
“哎呀，要求別那麽高嘛，他們大約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來了，在那之前，我司蔻一個人幫你們就綽綽有餘啦。”
“那你告訴我，第五星域在哪裏？”
“這個嘛，阿蘅沒有告訴我啊。”
“一起去看看吧。”君洛無奈地說。
三人開始往慶雁兩國邊境，大軍所駐守的地區進發。因為兩國都在全力鎮妖，每個傳送星陣處都安排了大批人把守，雖說勉強硬闖也可以，但難免暴露行跡，因此三人選擇了利用君洛的傳送石。
“石頭可不多了。”在傳送之前，君洛輕描淡寫地說道。
司蔻說：“都讓你省著用啦，這可是妖界最珍貴的礦藏。”
君洛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三人趕到目的地，時間已經是深夜。果見兩國大軍蜿蜒數百裏紮營駐寨，許多人已經入睡，但仍有大量守衛在帳篷外嚴陣以待。
三人遠遠地沿著這數百裏的路途走了一圈，司蔻不停問羅維有沒有感到星域的存在，但羅維一概是搖頭說沒有。
“怎麽辦？”司蔻也沒主意了。
“我就說你一點用都沒有。”君洛道。
司蔻狠狠地瞪了君洛一眼，從袖中取出一串鈴鐺。
她身影突然閃動，如一道綠色霞光進入軍隊駐地中，鈴鐺叮叮當當的清脆響聲從風中傳過來，數十守衛就此倒在地上，斷了氣。其餘人都被嚇得遠遠躲開，圍著她形成了一個大圈，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司蔻把一名將官模樣的人拉過來問話，那人嚇得腿抖成了篩糠，不停地說著什麽，最後司蔻打個響指，他就死了。隨即她向前躍了兩步消失了，一秒鍾後出現在羅維和君洛身邊。
“這叫沒用？”司蔻收起鈴鐺氣鼓鼓地說，一張蘋果臉因為生氣而顯得更圓了。
君洛道：“那你問出什麽了？”
司蔻一窒：“這個……他說，他隻是個小將官，那種機密不知道的。”
“這樣的話，你還是沒用。”君洛一針見血地說。
“誰說的？”司蔻急了，清脆的聲音猶如竹筒倒豆子，劈裏啪啦的，“這次是運氣不好，如果恰好我問出有用的事情呢？”
“不管怎樣，拜你所賜。”君洛說，“我們的行跡要暴露了。”
“哎呀？”司蔻一愣，才發現從她方才待的那個地方開始，大軍猶如潮水般**起來，飛快地聚攏，由數十名頂尖高手領頭，向這邊湧了過來。
“你覺得我們有幾分勝算？”司蔻呆呆地說。
“螞蟻多了也會咬死駱駝。”君洛麵無表情。
“維哥哥快走。”司蔻一把揪住羅維，羅維有點感激她在這種時候居然還能想起自己來。
君洛又拿出一顆傳送石，三人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消失了，快得讓許多人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其實根本就不曾有三個人影站在那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