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維頓時頭疼，來來回回，走城門嗎？
他說：“可我還是不明白。”
司音道：“你隻需明白，讓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有人會不高興，而那個人，我惹不起。”
羅維道：“那麽司樂也是基於同樣的理由？”他一時嘴快，忘了加上敬稱，而司音似乎也沒有注意。
司音看了他一眼：“我想是吧。”
“誰會不高興？”羅維問道。
司音沉默了很久，歎氣道：“那個你想知道她是誰的人。”
“為什麽？”羅維冷靜地問道，“她不是我的朋友？”
“不，她是……至少是為你好。”司音歪著頭想了想。
“但你們越這麽說，我越想知道。”羅維無奈道。
司音沒有再說話，轉身去了內室。但羅維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把自己撇在這裏，因此也一直安靜地等著。
過了很久，她終於出來了。
“走吧。”司音說。
“去哪裏？”羅維不習慣這跳躍式的節奏。
“去見她，然後一切的謎底都能揭開。”司音說，她的聲音莫名地帶著幾分疲憊。
羅維在她的示意下轉身出門，卻聽到她在身後似有似無的低語：“然後……一切又要開始了。”
司音沒有用傳送石，而是招來了一隻渾身冒著淡淡霞光的青鳳。司音看這隻鳳凰的眼神莫名其妙地非常不善，甚至還低聲念叨了一句：“什麽破鳳凰，看著就心煩。”
見羅維看她，司音恢複正常，解釋道：“我是從人界來的，不喜歡傳送石。”
羅維點頭，原來妖界的大人竟還有從人界來的，這算是聞所未聞的事。司音看到他的神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兩人騎上青鳳掠過崇山峻嶺，直飛而去。
起初羅維不知道這究竟是飛往哪個方向，但他畢竟是個腦子活絡的，從地勢和天上星星的走向，也能判斷出個大概來。他在心裏記住了方向，然後問道：“我們去哪裏？”
“妖都長樂城。”
羅維一凜。以他司家外院弟子的身份，很有可能一輩子也進不了長樂城，那是妖界真正的大貴居住之所。他們來這裏做什麽？
難道那個黑衣女子，身份比他想象的還要高？
青鳳慢慢降落在長樂城南門，將兩人放下，隨即飛走。
司音領著羅維就往城門裏走，絲毫沒有理會城門守衛的意思，也沒有人來阻攔。守衛們恭恭敬敬地俯身下去：“司音鳳主大人。”
羅維又是一個激靈。什麽是鳳主？男性主人是龍主，女性主人即為鳳主。司音竟然是司家的主人！
司樂竟然沒提前和他說一聲！
這麽小的女孩子，怎會當上在妖界權傾一方的司家的主人的？並且她還說她是從人界來的！
羅維越想越覺得古怪，尤其是那個和她糾葛不清的少年，更讓人覺得奇怪。而更怪的是，他總覺得這些事，都似曾相識。
想著想著，不由得就想入神了。當回
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被司音帶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眼前的殿堂富麗堂皇得過分，令人眼花繚亂。
司音示意他在門外等，然後推開殿門進去。羅維見四周無人，他當然不會老老實實地等著，於是湊近了殿門，開始偷聽裏麵說話。
隻聽司音在殿內道：“陛下。”
羅維不由眼皮一跳。
喊的雖是陛下，但並無十分恭敬之意，反而帶著兩分隨意。
一個女子的聲音說：“朕自從那日忍不住去了之後，就知道這一天總會來，但沒想到來的是你。”
司音笑：“司樂是個人精，您真覺得她會甘心接受這份責任？”
“說得沒錯。你這幾年鳳主做的，倒是長進了不少。”女子聲音又說。
“我倒不願意做了，累人。”司音道。
“少來。”女子突然朗朗地笑了，“你是不想看見君洛吧？”
司音頓了一下：“陛下深知臣心。隻是臣實在不明白，臣的工作與君右使究竟有何關係，需要成年累月的和他見麵。”
“朕就喜歡你這呆氣。”女子笑得更歡了，“你與君洛鬥氣真是好玩，最好是多鬥一些時日，這樣大家都不會寂寞。”
“陛下！”
“好啦，別生氣嘛。”
“人還在外麵等著呢。”司音說道。
女子突然悠悠地歎了一口氣：“那麽司音，你說，朕這三年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為了自己的心吧。”司音道。
“你去吧，讓他進來。”女子說道。
羅維聞言立刻離開殿門，在原地站著。
司音推門出來，瞅了他一眼：“你都聽見了，就不用我說了吧？”
羅維心中忍不住腹誹，你是怎麽知道我在偷聽的？見司音頭也不回地絕塵而去，他別無選擇，雖然十分緊張，但還是努力鎮定下來，在衣服下擺上擦了擦手心裏的汗，進入殿內。
殿堂頂很高，鑲嵌著各色的華麗寶石，顯得富麗又冰冷。一個身影獨自在大殿裏站著，沒有坐下或是依靠著任何東西，看起來愈發孤獨渺小，卻又透著倔強。
她長著一張美豔絕倫的臉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卻讓人覺得，如果能看到她笑一笑，那該是多麽的攝魂奪魄。她穿著火紅色的衣裙，遠遠望去仿佛在燃燒，右手腕上繞著一根月白色的寬綢帶。
羅維腦子裏一陣恍惚，整個人就像是突然不在這個大殿裏了，而是置身一個明亮開闊的地方，天邊的晚霞，遠處策馬的身影，吹得臉頰生疼的風……他有些迷茫，皺起了眉頭。
女子一聲不吭地看著他。其實她充其量也隻能算個女孩，美麗的臉上沒有司樂的沉靜，卻也沒有司音的清澈，而是有一些格外奪人心魄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她一直沒有說話，臉被火紅的衣裳映得如同水蜜桃，甜蜜異常。
她的目光緩慢地在他身上逡巡，像是打量。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妖界隻有一個人夠資格被稱為陛下，那便是整
個妖界之主。
而她卻是個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睛的女孩子。
“沒想到，你也有在我麵前緊張的一天，倒是挺好玩的。”她說道。
羅維覺得手心又出汗了，但卻又不好意思當著她的麵擦在衣擺上，隻好很神經質地把兩隻手掌來回摩挲。
這個舉動讓她輕歎一聲：“你什麽都不記得了，就像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這幾年我一直在想，我的做法究竟是不是正確的？”
羅維不知道她在說什麽，但他有些隱隱地後悔了，覺得不應該在她麵前太失態，他應該表現得好一點，更好一點……
她往前走著，來到他眼前，抬手摸了摸他銀色的頭發，眸光一凝，似在思量。
“你害怕我麽？”她問道。
羅維搖頭。
“為什麽？我是你的主君，掌管生殺大權。”
羅維說：“你……你對我不說‘朕’，說‘我’。”
“那又能代表什麽呢？”她突然笑了起來，果然是奪人心魄，隻是隱約帶著一絲悲涼，“你指望我給你個答案？”
羅維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確實想尋求一個答案，隻是……
“我不會告訴你的。”她說。
“為什麽？”羅維下意識地問道。
“因為我不想看你像以前那樣。”
於是，他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回到了外院的弟子居，沒有把這次會麵告訴任何人。
他一直在回憶妖主陛下所說的每一句話，每句都非常明顯地指向一個事實，他和她，以前是認識的。
而他卻絲毫想不起來。
就在日複一日的修煉中，他的實力快速而平穩地增長著，已經遠遠超過了當初通過內院選拔的那批人的水準。但整個外院卻沒有一個人看出了這一點，就像當初司樂所說，內院管事識人的眼力，還不如她清越山一個普通的護院。
因此，他的生活反而比以前更加清靜，沒有任何人來打擾他，甚至那日跟他起了衝突的管事，也沒有再找他麻煩。他並不排斥這種清靜，甚至有些享受它，因為這種清靜讓他可以把每一分鍾投入到修煉中去。
就在日複一日的修煉中，他一身力量平穩地增長著，而他也愈發控製得得心應手，卻一直停留在理論階段，未曾經過實戰，心中癢癢想要找人試一試手。但他又不想在外院張揚，且外院弟子也鐵定不是他的對手，想來想去，算盤還是打到了司樂頭上。
仍然老地方，把停在樹上的貓頭鷹喚下來，紙條卷成一團係在貓頭鷹腳上。正要放飛，貓頭鷹驀地哀嚎一聲，整個身體化為一團血水。
羅維望著地上的紙卷和一地羽毛發愣。
一雙鞋出現在他眼前，女子穿的鞋，步履平穩毫不虛浮。他抬起頭來，看見眼前少女，銀色頭發，淡色眼睛，竟然和自己長得有八九分相似。
少女微微一笑，美麗卻帶著些許詭譎，他忍不住開始想，難道自己平日也是這樣笑的？
“想找人練手？我陪你。”她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