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冬日的太陽在窗前抹盡了最後一縷餘輝,黑暗卻沒有機會籠罩大地,街上燈紛紛地亮了起來,昏亮的燈光照亮了門前的空地。

天黑了,該吃晚飯了,幸運強撐著精神,笑著敷衍到了最後。

晚飯剛結束,宮喜就張羅著要走,這裏的氣氛,他也實在受不了。他不知道他爸爸又想幹什麽,不過,即然他給幸運難堪,那就是讓自己難堪,那這個家,就不能待了。

他爸卻並不急,看出了兒子的不滿,也並不心急。

坐餐廳裏走來,又坐回到客廳。

指揮著小劉幫忙收拾廚房,又讓宮喜到自己房裏拿了一個紅色的盒子。

“宮喜,你去把這個送到隔壁的劉師長家去,就說我為了謝他的。”

宮喜皺著眉頭看著他爸,“我不去,一會讓小劉去過去吧。”

宮司令立刻板了臉,“你怎麽那麽不懂事,這種事情怎麽能讓小劉去辦。快點去,我本想著昨天就讓你送過去的。”

宮喜沒了辦法,衝幸運使了個眼色,讓他再忍耐一會,他回來,咱們就走。

宮喜打開前廳的門,一股風雪就隨著門縫擠了進來,又下雪了。

寒氣在門口打了個旋就被屋子裏的暖氣吸收了。

宮喜的爸爸卻對幸運說道:“幸運,樓下冷,你上樓去休息一會吧。”

幸運隻好笑笑,點頭答應了。

幸運小心的走上樓,生怕走快了透露出心裏麵逃離的念頭,偶爾用眼睛的餘光向下看去,宮喜爸爸的眼光好象也正跟著自己。

幸運快走了兩步,上了二樓,逃進了宮喜的房間。

關上門,才舒了口氣。

那種壓抑的氣氛,讓人喘不過氣來。

坐到床,幸運就是一愣。

一個女式的發卡在床頭的小桌上,枕邊還有什麽彩色的東西露著一個角,幸運伸手向下麵摸去。

竟然是避/孕套!宮喜一個人的話,用不著這種東西吧?

幸運不想察探宮喜,可是不知為什麽,心裏就有一雙手推著自己似的,幸運打開了床頭櫃的抽屜。

裏麵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敲打著幸運的神精,整盒的套套,盒蓋打開著,散落在抽屜裏麵,一本夫妻懷孕注意事項赫然的擺在套套的下麵,書裏麵好象還有什麽。

幸運把書拿了出來,一下子翻到了露出了相片一個角的地方,宮喜和徐月瑤的合影,兩人站在聖誕樹前麵,幸福的對視著。

幸運感覺有些缺癢,呼吸有些困難。他將手伸進高高的領子裏,使勁的拉扯著羊絨織的緊密的紋理,不過,這樣做是徒勞的,絲毫不能緩解眼前這一些,所造成的壓力。

身後,門突然開了。

幸運轉頭向後看去,宮喜的父親站在門口。

他看著手上拿著照片的幸運,緩步的向幸運走了過來,臉上的表情好象很難過,又很為難,腳下的步伐拖遝而沉重,讓人感覺他已經是一個老態龍鍾的老人。

他拉著幸運的手,讓他坐下,自己坐在了幸運的身邊。

“幸運。”聲音拉的很長,語氣似乎是語重心長的。

“你也看到了。小徐跟宮喜,,,,有些事,都是男人,你也應該明白的。”

幸運的心髒上有什麽東西,咚,咚,咚的往上麵重錘,震的他整個人都想隨著聲音震動。他握緊了拳頭,努力的保持不動的姿式,繼續聽宮喜的父親語氣沉重的對自己說著。

“你也知道,這種事,男人跟男人,沒什麽,可是一旦換成女人,就不一樣了。她們對這種事很在意,,,,”

幸運的心又是一震,難道男人就該不在乎嗎?跟誰上床都無所謂?

“你知道,如果不跟她結婚,她會不依不饒,那樣真的就會很難辦的。”

幸運看著宮喜的父親,那張臉上的表情好象真的萬分的困擾,而不是十分的慶幸,他好象已經看到了宮喜如果不跟樓下那個女人在一起的樣子,為難的死。

“我知道你跟宮喜的感情,但是,事情出了,沒辦法呀,小徐的家裏人,我們也都是老熟人。”

宮喜的父親突然抓住了幸運的手,乞求的眼神看著幸運,“你知道,如果真的撕破臉,那我這張老臉真的無地自容了。”

“幸運,最重要的是,當時宮喜發燒燒糊塗了,他不知道那是小徐,強行的跟人家睡了一宿。”

“強/奸呀,被告出來,宮喜這輩子就毀了。”

幸運的腦袋裏麵一剜一剜的疼,突出其來的打擊讓他根本無法正常的思考,他就被人押著,將頭強行的按進了水裏,窒息,他現在隻能感覺到窒息。

“幸運,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你也是最愛宮喜的人,你不能看著他一輩子都就這樣毀了呀。”

幸運依然木然的坐在那裏,沒有回應。

“而且,你也知道,本來兩個男人在一起,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世俗的眼光,周圍人的輿論,這些壓力,你們真的能扛的起來?一輩子頂著這種壓力,一起走過嗎?”

幸運還是不動。

宮老爺子,算著時間有些要不夠了,他得趕在宮喜回來把事情搞定。他有點急了,臉上什麽可憐,悲傷,慈悲的表情,都不再偽裝了。

他放開幸運的手,身體利落的站了起來,冷著臉衝幸運說道:“幸運,現在也快過年了,你也先回家看一看你的父母親,順便也考慮一下這事。你看怎麽樣?”

逐客令已經下了,幸運冷冷的笑了一下,恍然的站了起來,向門外走去。

“先別走。”宮喜的父親在後麵叫了幸運。

幸運站住了腳步,沒有回頭。

“讓小劉去送你。”

“謝謝,不用了。”

“我看還是有必要的,讓他送你吧,這大雪天,車不好叫。”

幸運明白了,這是要強行的押著自己走。

幸運冷笑了出來,自己再卑賤,也不會死皮賴臉的賴在這裏的。

幸運轉身冷厲的看著宮 喜的父親,心裏雖然已經傷的千瘡百孔了,但是骨頭還是強的。

幸運慢慢的開口,“那就謝謝您的好意了。”

宮喜還坐在劉師長家的沙發上,手裏端著劉師長剛剛給沏的上好的雲霧,茶杯裏的熱氣嫋嫋升騰,舒展成妖嬈的模樣,象極了一個古代的仙女,甩著水袖在天庭的雲霧中翩翩起舞。

宮喜看著熱氣變幻成這樣,變幻成那樣,直到茶都快涼了。

劉師長要給父親拿回去的文件還沒有找到。

宮喜又不好走,隻能坐在那裏繼續的等。

手裏的熱茶徹底變成了涼茶,劉師長終於,手拭著額頭上的汗,樂惦惦的拿出了一個牛皮紙,遞到了宮喜的手上。

“親手交給你爸。”

好象是很重要的軍事文件。

可是兩個退了休的老頭子,會有什麽文件可值得這樣的傳遞呢?

宮喜禮貌的衝劉師長笑笑,客氣的道別之後才走。

說是隔壁,實際上大概要走上五分鍾的路,每家與每家中間都隔的好遠,宮喜納悶的看著手中的袋,心中莫明的煩燥,本來可以早早的完事,卻硬是在那待了半個來鍾頭,真是麻煩。

雪片又變的很大,一片一片的打在臉上,宮喜迎著風雪快步的向回走著,腳下傳來了踩在雪地上的聲音。

幸運走了,宮司令站在樓梯口上,看著他走出了宮家的大門。

他跟小劉一前一後的走了出去,幸運的背影,倔強的挺直著。

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著有些難過。這場戰役勝利了,劉師長說,上兵伐謀,他說的對。略施小計,他就勝利了。可這勝利,並沒有讓他感覺到高興,幸運的背影,還在眼前浮現,雖然那扇門早已經關上,人估計已經出了軍區大院。

但他好象仍能看見,那倔強的背影,那驕傲的眼神,還有他坐床前時,滿眼的彷徨。

徐月瑤從房間裏走了出來,站在樓下向上望著,她隱約感覺到,好象好象發生了什麽。屋裏子冷的象門外的冰,但究竟出了什麽事,她也說不清。

她隻是看著宮喜的父親,眼神中有些說不清的情緒。

宮喜的父親看到徐月瑤,心裏才平靜了起來。他安慰著自己,他也是沒辦法的,世俗如此,都是陰陽相配,他也是沒有辦法的,他隻不過是順從了這個世界的規則而已。

大門咣當一聲,被宮喜撞開了,宮 喜卷著風雪走了進來。

“爸!”

一進門,他就感覺到了屋裏子氣氛的異常,他父親神情悲戚的站在樓梯口那裏,眼神空洞洞的。

宮司令被門聲和宮喜的叫聲所驚醒,馬上恢複了正常的神色。

“啊。”

“你怎麽去了這麽長時間?”宮父問道。

宮喜左右看看,沒有回答他父親的提問,抬頭向他父親問道:“幸運呢?”

“啊~”宮喜的父親頓了一下,早已經準備好的台詞,不知為什麽,這會一下子卡了殼。

“他剛才接到家裏的電話,說有急事,回去了。”

宮喜抬頭,難以置信的看了看他父親,又看了看站在方廳的徐月瑤,“你說什麽?”

“他家裏有事,回家去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一句話都不能我說就走了!到底發生什麽事?!”

宮喜大聲的吼道,這會他的象一隻被激怒了的野獸,隨時都有可能喪失理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