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安臣站在原地,重重的喘著粗氣。
有了方才那一番發泄,讓他心情舒暢了不少。他平靜下來之後,再看看那具屍體,心裏頓時激靈靈的顫抖了一下,竟是覺得有些微的恐懼升起。他現在幾乎可以斷定,殺人的,就是殺楊氏的真正凶手。
那凶手之前一直沒有動作,是因為自己認為奚雲乃是真凶,凶手當然是希望看到奚雲就這麽稀裏糊塗的死了。他不知道用什麽手段讓奚雲老老實實的認了罪,但聞安臣猜想,估計是通過鄒斯文跟奚雲說了什麽。但當昨日聞安臣發現了那諸多疑點,奚雲即將吐露實情或者是被聞安臣逼著不得不吐露實情之後,鄒斯文應該是得到了消息,而後那凶手就不得不動手了。
因為如果奚雲招了,肯定會把鄒斯文給招出來,而後鄒斯文又會把真正的殺人凶手給招出來。那凶手便指使衛斯文把他給殺了,而鄒斯文前腳剛把奚雲殺了,後腳回到家中,便又被那殺楊氏的凶手給殺了。
聞安臣舉得自己這一番推斷,大致是沒錯兒。
若不然根本無法解釋,為何前麵風風平浪靜,而當奚雲可能會吐露實情,引出真正凶手身份的時候,他便動手了。
這凶手,當真是夠陰,夠狠,反應夠快,足夠敏銳!一旦發現事情不對,立刻動手,而且一殺就是兩個人,沒有給聞安臣留下任何追蹤下去的人證。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的消息真的是很靈通。
昨日聞安臣和奚雲說的那一番話,便是刑房的書吏們,隻怕知道的也是不多。
而這個凶手竟然就知道了!
聞安臣感覺似乎暗中有一雙眼睛在死死的盯著自己,自己的一舉一動,都逃脫不了他的監視。他就像是一條凶狠的毒蛇一般,隨時會露出致命的毒牙,狠狠的咬上一口。
聞安臣覺得現下刑房中的人最好能不用就不用了的,因為他不知道,刑房中會不會還有他的人。
不過,這凶手的所作所為,反而是激起了他胸中的鬥誌。
“這樣的對手才夠味兒麽!”聞安臣忽然哈哈一笑:“好,來吧,有什麽招兒,我都接著!咱們不死不休
!”
不死不休!
聞安臣說出這四個字來的時候,忽然感覺心情舒暢了許多,他心情平靜如水,再也沒有一絲的暴躁和不安。他走到床邊,仔細的瞧著鄒斯文的屍體。
其實凶手既然動手了,那本身就一定會露出破綻。
這就是一個機會。
隻要是能追查出鄒斯文的死因,從鄒斯文的死因上判斷出凶手的一些特征,那也是極大的收獲。
凶手要麽什麽也別幹,要幹了,那就會留下痕跡。
聞安臣的目光在鄒斯文的身上一寸一寸的細細過了一遍,心裏大致便有了底兒,而後向王大道:“王大,看看這屋子裏有沒有紙筆,做記錄。”
“是。”
王大應了一聲,在屋子裏翻箱倒櫃的找,還真讓他找到了。磨好了墨,瞧著聞安臣,道:“聞官人,您說吧!”
聞安臣盯著鄒斯文的屍體,沉聲道:“屍體口眼俱開,麵色紫黯,嘴唇紫黑。”
他又拿起鄒斯文的雙手看了看,還重點瞧了瞧他的指甲,繼續道:“死者手足指甲俱青黯。”
接著又把他的口、鼻、眼睛、耳朵都扒開看了看,道:“口眼耳鼻內俱有出血之症狀。”
他一邊說,王大一邊飛快的記錄,宇文在旁邊瞧著,神色間露出一抹欽佩之色。聞安臣手法很熟練,經驗更是老道,一眼看去就能說出大致情況,比那些有經驗的仵作也差不了多少。
而後,聞安臣又把鄒斯文的衣服給扒了下來,露出了他的身體。這一次聞安臣看的更是細致,幾乎把他身體的每一寸都細細的看了,神態極其專注。他甚至把鄒斯文的屁股都掰開,而後往裏頭看了好一會兒。
旁邊的王大和宇文看的一陣頭皮發麻,心裏發顫。
兩人心中都不由得冒出一個想法來:“聞官人不會有龍陽之好吧?”
看了足足有有一刻鍾的時間,聞安臣方才籲了口氣,站直了身子,緩緩道:“死者體表有青斑,穀道腫突,大腸穿出。已經可以斷定,乃是中毒而死。”
“而他肚腹並不發青,是以乃是吃飽之
後方才服毒。鄒斯文在回家之前,當是已經去公廚吃了東西。”
聞安臣說完,王大也隨之記完了。
聞安臣拿來瞧了一眼,道:“並無什麽錯漏,拿好了這東西,還得帶回衙門裏。”
王大自然點頭應是。
查清楚了是因為中毒而死,那接下來,便是要查明死因。是他殺,還是自殺?若是他殺,是誰殺的?留下了什麽蛛絲馬跡?若是自殺,那為何自殺?
這些都要尋個清楚明白。
聞安臣眼睛在屋裏掃了掃。
這屋裏,沒太多東西,隻有一個土炕,土炕靠著牆的地方,堆了幾床被子,而後便是一個櫃子,裏麵放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土炕上有個小桌,桌上有個茶杯,茶杯裏麵還有半杯水。
這茶杯,便是最引人注目的東西。
聞安臣把茶杯端過來,放在鼻子邊兒上聞了聞,並無什麽異味。這也很正常,畢竟在這個時代,已經有不少毒藥都是無色無味的了。
他把茶杯蓋上蓋子,遞給宇文,道:“這是極為重要的物證,好生拿著,帶回衙門裏。”
宇文點頭稱是。
而後聞安臣又把裏屋外屋都看了一遍,卻是發現,竟然再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了。
相對於一個凶案現場來說,這裏的線索少得可憐。
王大忽然道:“聞官人,這鄒斯文會不會是自殺?”
聞安臣不動聲色道:“何以見得?”
“您看,您方才推房門的時候根本推不開,這房門乃是從屋裏鎖著的。方才小的看了,窗戶也是從裏頭鎖著的,您說,若這鄒斯文乃是他殺,那凶手是怎麽離開的呢?根本就走不了啊!”
聞安臣點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而且這屋裏,還沒有絲毫打鬥搏鬥的痕跡,而鄒斯文又是中毒而死,很有可能就是喝了茶杯裏的水死的。若鄒斯文是他殺,難不成那人遞給他一杯加了毒藥的茶水,他就會乖乖的喝下去?顯然不可能!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鄒斯文回來之後,插好了門窗,而後自己往茶杯裏加了毒藥,一口喝了下去,對不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