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本該是黎澄說的,但卻被他給搶了,而且是當著黎澄的麵兒搶的,這幾乎是要撕破臉的節奏了。夏惟純也發現了這兩個秦州城的兩位主官似乎不怎麽對付,不過他並沒有給徐惟賢麵子,隻是淡淡笑道:“老夫對這起案子也是頗感興趣,就先不吃飯了,你們接著辦案,老夫就在旁邊瞧著。”
最被懷疑的這條線兒被忽然截斷,並未讓聞安臣迷茫,他的思路很清晰,既然不是你做的,那就是別人做的,他們既然做了,蛛絲馬跡不留下是不可能的。
現在他打算去提審另外兩個腳印相似的人。
黎澄把他叫到了一邊,他,眉頭緊鎖,神色間充滿了猶豫,欲言又止。這種情緒,聞安臣很少在他身上瞧見。
過了好一會兒,黎澄方才道:“聞安臣,本官問你,這案子,張靜修有多大的可能是凶手?”
聞安臣立刻明白他的用意了,他沉吟片刻,心裏想著該怎麽回答不會得罪他,最後決定還是如實回答,道:“大人,張靜修**的可能,不是凶手。夏大人及其隨從和張靜修及懷慶的話都能對的上,幾乎不可能是串通的。而且屬下觀察了,許氏和張靜修見麵的時候,並無什麽異常。若他們當真是奸夫**,要做到這一點是極難的。”
黎澄聽了,微微歎息,他似乎想說什麽,但終歸沒有說出口,隻是擺擺手,讓聞安臣離開。聞安臣知道他想又沒說的話是什麽,所以對他又多了一些佩服。若是換做其他沒什麽操守的官員的話,肯定會指使自己往死了栽贓陷害張靜修,沒證據不怕,製造證據就是了!反正隻要是能給張靜修定罪,就可以不擇手段!但黎澄卻沒有這樣做,若真是張靜修殺的人,他肯定會鐵麵無私。但不是張靜修殺的人,他也不會誣陷。
盡管這是他最好的機會,一旦張靜修從這個案子中脫身,回過頭來挨收拾的隻怕就是他。
但他還是放棄了。黎澄是個有操守,有底線的人。
聞安臣去見了魯旺和王三二人,懷慶的嫌疑既然沒了,那就要好好審審他們了。
“昨夜,到底是你們兩個哪個在窗口下的毒藥?”聞安臣冷森森的目光盯著他們:“給我如實交代!不然可就要大刑伺候了!”
他們需要提供不在場的證明。
聽完聞安臣的話,兩人都是滿心的畏懼,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大喊冤枉。聞安臣暗中觀察他們兩個的神色,發現王三
神色要鎮定一些,神情中都是畏懼,畏懼中帶著一絲被人冤枉的憤懣和不平,而魯旺則就要慌亂許多,他眼珠子咕嚕嚕亂轉著,也有些魂不守舍的,不知道在盤算什麽。
聞安臣心裏已經有了底兒,他先問王三:“既然說冤枉,昨日亥時,你在哪兒?在做什麽?有誰能證明?”
王三趕緊道:“大老爺明鑒,昨日亥時,小的一直在和幾個同伴賭錢。就在倒座房俺們護院們住的那間屋裏,昨日值更的幾個護院,都能給俺作證。”
雖說賭錢也是官府不允許的,但這會兒為了洗脫罪名,也顧不得那麽多了。
聞安臣招來幾個護院問了問,王三說的果然屬實。昨**們賭了兩個多時辰,一直到很晚才睡下,中間王三倒是出去尿了幾泡尿,不過時間都很短,而且就在他們那間屋窗戶外麵種著的那顆杏樹下頭尿的,屋裏人都能看見。趁著出去撒尿的時間去投毒,既沒這個時間,也無法掩飾蹤跡。
王三的嫌疑也可以消掉了。
那就剩下魯旺。
在聞安臣似乎能看透人心的冷厲目光逼視下,魯旺神色慌亂的往後縮了縮脖子,囔囔道:“小的,小的昨夜早早就睡下了。小的是大廚,夫人給了優待,單獨住一間房,小的昨夜關了門,是以沒法找人作證。”
說到後來,他話說的也順溜起來,似乎因為有了這麽一個天衣無縫的借口而略趕到得意,神色也平靜了不說。
這個借口確實不錯,他單獨睡一屋,早早就睡覺了,因此沒有證人也很正常!這個借口在他看來天衣無縫,在很可惜,在聞安臣眼中卻滿是破綻。
聞安臣都沒幹別的,隻是把下人們都叫來,然後當著魯旺的麵兒,挨個審問,問他們昨晚上在亥時這一個時辰的時間段內,有沒有瞧見魯旺。
他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有個護院供認,昨**賭錢間隙內急,出來尿尿的時候,正好瞧見了魯旺神色慌張的回去,看方向,似乎就是從廚房回他住的地方。
“大約什麽時辰?幾刻?”聞安臣冷靜問道。
“記不太清了。”那護院撓撓頭道:“亥正時分上下。”
“魯旺,你還有何話說?”聞安臣厲聲喝道:“說,是不是你投毒殺了尹耜庸?”
“小的冤枉啊!”
魯旺麵色如土,癱在地上,涕泗橫流,哭叫道:“小的哪裏有這膽子敢
殺家主老爺啊?真不是小的幹的!求大老爺給小的做主!”
“那你昨晚上在做什麽?為何方才又要撒謊?”聞安臣盯著他喝道。
“這個……”魯旺欲言又止。
聞安臣知道這會兒就要聲色俱厲才能把他嚇住,他神色難看道:“我看你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來啊,用刑!”
“俺說,俺說!”
魯旺嚇得一哆嗦,再也不敢隱瞞:“廚房後麵小窗口下頭的腳印就是俺踩得,但俺可沒有毒殺家主的膽子,俺絕不敢欺瞞大人!說實話,俺躲在小窗戶那裏偷看也不是一天兩
天了,幾乎每天晚上都去。”
“那你到底是去做什麽?”聞安臣不耐煩道。
“俺,俺……”魯旺吭哧了兩聲,漲得麵皮通紅,方才道:“俺婆娘早幾年就死了,俺瞧著廚房裏的趙大娘長的挺好,聽說她家漢子也沒了,俺就想著……俺又不敢說,就躲
在那小窗戶後頭瞧著!”
“啊?”
趙大娘一聲驚呼,臉色紅得如血一般,一直紅到脖子根兒,又羞又怒,不知道該怎麽才好,恨不能鑽到地裏去。
鈴鐺怒罵道:“你個不要臉麵的醃臢貨!”
大夥兒都是瞠目結舌,本來他們都以為魯旺是凶手了,結果沒想到竟是聽到這麽一出兒!
還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聞安臣掃了一眼趙大娘,這女子四十上下的年紀,腰細腿長,胸部鼓囊囊的,便是寬鬆的衣服也遮掩不住,臀圓且翹,膚色也白皙,算得上是中上之姿。這會兒含羞帶怒的,平添幾分媚態。方才沒注意,這會兒一瞧才發現,真是個極誘人的熟婦。
也難怪那魯旺會神魂顛倒。
但聞安臣知道,他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這話來,就代表著,他們兩個以後是絕對不可能了。趙氏是絕對不可能再跟他的,因為那樣的話,肯定會有一些難聽的風言風語傳出來。
聞安臣感覺魯旺說的應該是真的,不過光靠感覺不行,還得審。
吩咐衙役們把其他人帶下去,聞安臣單獨提審魯旺,而後又派人去他的住所搜查,最終得出了結論:魯旺沒有任何殺尹耜庸的能力和動機,而且他被那個護院瞧見的時間也確定了,是亥正時分,那會兒鈴鐺還沒到廚房呢!
至此,幾條線都斷了!
凶手,到底是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