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峯的緊張遠遠大過別冬,別冬一邊輕聲柔緩地說著:“相信我。”一邊極慢地蹲了下去。
腳邊就是冷峯的和他的背包,裏頭有登山裝備,還有吃的幹糧,別冬把包裏的蜂蜜罐擰開,而後放到地上,往黑熊的方向推了推,又扔了兩節香腸過去。
“我們走,慢一點,不要看它。”別冬說。
擰開的蜂蜜罐發出甜膩的香氣,果然吸引住了熊的注意力,趁這當口,別冬和冷峯拎著自己的背包緩緩地朝黑熊的反方向走。
背後還傳來粗壯的舌頭舔舐蜂蜜的聲音,別冬和冷峯悶頭往前,往高處去,別冬說:“這玩意兒就喜歡吃甜的,但這麽一小罐不夠它吃,估計一會還得追過來,我們得快點。”
兩人在黑暗的密林裏狂奔,冷峯感覺臉上手上腿上都被割傷了,他料想別冬應該也差不多,但都顧不上,奔了一陣,背後果然傳來黑熊的吼聲,還有肥厚的腳掌踩在林地裏的聲音。
“別看他胖,可是很靈活,真跑起來我們不是它的對手,得到高一點,他爬不上去的地方去。”別冬說,一邊朝四周打量。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來到了林地邊緣,別冬指著前方,一塊在月光下凸出去的的陡峭懸崖,說:“我們去那裏。”
兩人站在懸崖下,喘著氣,聽著背後黑熊傳來的動靜,別冬從背包裏找出攀爬工具,一個粗壯的抓鉤繩索,在懸崖下看了看方位,站在一處,正準備拋,想了想遞給冷峯,說:“峯哥,你來,你力氣比我大,用最大力氣向那邊拋過去。”他指了個方位。
別冬讓開,冷峯抓住繩索靠近抓鉤的部分,先掄了幾下,而後用力將繩索向斜上方拋出去,別冬揪住心,祈禱它能抓住一個牢固的地方。
抓鉤落在了一處,冷峯和別冬一起用力拽了拽繩索,沒脫落,是牢固的,兩人心中一喜,冷峯說:“我先上去,很快,然後可以直接把你拽起來。”
“好。”
別冬留意著背後黑熊的動靜,好在那熊並沒有一路狂奔,像是蜂蜜吃完了後意猶未盡地追著兩人的氣息溜達而來,沒有狂躁。
冷峯脫下背包,以最輕便最快的速度攀上了繩索,到了懸崖上,別冬背上兩人的背包,抓住繩索後告訴他:“好了。”
而後他一邊往上爬,冷峯在上麵將連人帶繩一起拽了上去,直到兩人都上了懸崖,喘著氣互相看著對方,疲憊地一起滾在了地上。
果然,不多久,黑熊循著氣息一直追到了懸崖下,然而到了這裏,它再也沒法繼續向上,它知道獵物就在眼前,在高處,然而四處轉了好幾圈都找不到可以上去的路,開始焦躁,在懸崖下發出一聲比一聲焦躁的怒吼。
冷峯扔有擔心:“它會不會能從別的地方上來?”
別冬此時還保有冷靜,四處查看過後,很肯定地說:“不會的,如果不爬上來,就要繞很遠的路,它沒這麽聰明。”
又說:“我們生一堆火,動物都怕火光,有火,它們就不敢靠近。”
萬幸,冷峯的背包裏燃料和打火器都還在,還有水,前一天晚上別冬怕後麵找不到水源,把河水煮沸冷卻後裝進了兩人的水壺,今天一天還沒喝完,還有沒來得及吃的肉和剩下的幾節香腸,生了火,別冬去林子裏找了些可以吃的野菜,兩人可以勉強吃頓晚飯。
他們在附近還發現了一個山洞,不大,但是幹燥的,火堆可以就升在洞口,帳篷留在了底下,但防潮墊和睡袋還在包裏,那會還沒來得及拿出來,現在正好派上用場,冷峯鋪好防潮墊和睡袋,兩人坐在上麵,偎著一小堆篝火吃東西。
底下的黑熊聞到食物的味道,越發狂躁,嘶吼聲震懾山林。
“今晚我們不能睡覺了。”別冬說,雖說他幾乎可以肯定那熊追不上來,但為了萬無一失,又想了想說:“要不我們輪流守夜,峯哥你先睡吧。”
冷峯自然不願意,兩人都不想先睡,於是幹脆一起躺在睡袋上聊天。
想想三天前兩人還睡在豪華海景房,現在跟野人一樣在原始森林裏打滾,還被猛獸連環奪命追,冷峯又忍不住心疼起來,抱著別冬說:“老婆,這活兒太辛苦了,做完這單以後別幹了吧。”
別冬沒有跟他辯駁,卻主動親著冷峯,冷峯算是體會到一點兒意思,按住他,嚴肅地說:“你現在算是摸透我了,明明心裏想的是不行,嘴上也不說,還表現得這麽主動,你就知道你一親我我什麽都會同意。”
別冬嘿嘿笑著,還是不說話。
冷峯沒轍,隻能狠狠揉了揉他的頭發,更凶狠地親了回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下麵時不時嘶吼咆哮的黑熊沒聲音了,兩人屏息靜氣聽了好一會,都沒見動靜,而後一起起身走到懸崖邊上,下方也沒見了黑熊搖晃的身軀,“應該已經走了。”別冬說。
直到這時冷峯才徹底鬆下一顆心,後知後覺的懼意才湧現了出來,他更加堅定了想法,對別冬說:“不管說什麽我也不會同意你再出來幹這種活,這簡直在要我的命。”萬一別冬半道上有個三長兩短,冷峯覺得自己能瘋。
別冬卻靜靜地看著他,好一會沒說話,冷峯以為他在生氣,或是跟自己賭氣,但這麽原則性的問題他絕不讓步,又過了好一會,別冬眨眨眼,平靜地說:“峯哥,我爸爸當年就是這麽死的。”
冷峯一怔,別冬跟冷峯講過很多關於他父親的事,都是小時候,但他沒說過父親是怎麽去世的,隻說有一天進了林子,就再也沒出來。
別冬說:“跟我們今天一樣,他也遇到熊,雖然逃脫了,但受了傷,不能動,等到村子裏的人找到他的時候,已經救不過來了。”
“如果能早一點找到他,或許他還能活著。”
冷峯說不出話了,他隻能抱住別冬。
其實那些記憶已經很久遠了,父親去世的傷痛別冬幾乎已經撫平,他隻是很想念,在以後的日子裏,再也沒有像父親那樣能庇護他,陪伴他的人,常常午夜夢回,他覺得自己永遠也長不大了。
“我明白了。”冷峯沉聲說,別冬總是讓他覺得疼痛,他身上的傷,他犯過的“前科”,他母親令人頭皮發麻的去世方式,現在又加上了他的父親,冷峯覺得老天怎麽能讓這麽多痛都加在一個人的身上?這不公平。
這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冷峯覺得自己光聽聽就已經受不了,但他知道,這都不抵別冬親身經曆的萬分之一。
說完這些,別冬卻笑了起來,親了親男朋友,說:“我不會這樣的,我現在有你,不管做什麽我都記得要讓自己安全。”
還是那天手指頭被刺傷時冷峯板著臉給他的教誨,那才不過那麽丁點的傷,別冬現在不覺得冷峯誇張,雖說他覺得自己不會終止跟仁愛的合作,但也在認真考慮,如果以後的任務自己沒有把握,絕對不會不顧一切地硬上。
像是為了安撫冷峯低落的情緒,別冬顯得尤其主動,他親著對方的嘴唇,手指從衣服下伸進去,撫著冷峯結實的胸口和後背,喃喃喚他的名字:“峯哥。”
這些天冷峯原本就一直忍著,這會見別冬這麽主動,沒好氣地說:“正心疼你呢你就來招惹我。”
別冬停下來,認真地說:“不用心疼我。”他的雙眼在月光下閃爍,發出碎星一樣的光,冷峯突然就恍惚了。
看男朋友發怔,別冬又喃喃親了過去:“不用心疼,不管哪種,都不用……”
這句話像一把火,瞬間點燃了冷峯,他有多心疼別冬,就有多不想心疼,理智和欲望一直在他腦海裏搏鬥,此消彼長,別冬的出現喚醒了他感性的一麵,而他卻一直苦苦用理性克製著,希望他們可以不用燃燒得太快,可以久一點。
然而今夜,去他的吧,他就要抱著別冬一起燃燒。
……
幕天席地,鬆濤林海,冷峯jin ru後稍停片刻,從背後撫著別冬被汗浸濕的鬢角和臉頰,在別冬耳畔喘著氣說:“寶寶,你聲音好大,整座山都聽見了。”
作者有話說:
恭喜兩位!
床簾拉上!
以及,對付黑熊的段落有一些依據,但是別太較真,畢竟這玩意兒沒人能真的百分百有把握,小冬也隻是搏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