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早都饑腸轆轆,又連吃了好幾頓麵包幹糧,這會別冬這麽一問,兩人的肚子都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互相對著都忍不住笑出來,冷峯問他:“別告訴我你還會抓魚呢?”
別冬不解釋,直接到林子裏砍了根樹枝,而後到河邊刷刷幾刀削了下去,手裏出現一支利落的尖頭魚叉,他舉了舉,對冷峯說:“看我的。”
又脫掉鞋襪,嫌已經濕透了的褲子也礙事,幹脆一起脫了,晃著兩條白生生的長腿走進河裏,這裏的河麵寬闊,但靠近岸邊的水並不深,河中央分布著巨大的石塊,別冬就站在石塊上,眼神專注地在河麵搜尋著。
有人在河上抓魚,有人在河岸看他,冷峯覺得此時的別冬稚氣跳脫又專注,像一個孩童,他在心裏默默地畫了一幅畫,眼睜睜地看著別冬竟然真的叉到了魚,他看準一處,手起叉落,宛如一個使長槍的古代俠客,而後舉著戰利品一下跳進河裏,淌著水走到冷峯身邊,笑得合不攏嘴:“峯哥快看!好大一條!”
“跟個野孩子一樣。”冷峯笑說。
別冬把魚拿下來丟到岸邊,轉身又回去,說:“再抓一條,不夠吃。”
帶著兩條魚的戰利品,別冬問冷峯:“咱們是烤著吃還是燉湯?”
“都行。”吃飯這塊冷峯向來聽老婆安排。
別冬迅速做了決定,那就烤一條燉一條,他在岸邊殺魚,冷峯撿了好些樹枝,堆在一起澆上燃料,即便樹枝是濕的,這下也能點著,烤魚燉湯的篝火都給備好了。
冷峯的背包裏隻有簡單的調料,鹽,胡椒,橄欖油,就這樣做出來的烤魚和魚湯卻鮮美無比,兩人就著麵包吃了美美的一頓,湯都喝得一滴不剩。
暖過勁來後,別冬依舊跟上次一樣,要去河裏洗澡,這兩天徒步都汗如雨下,他覺得自己已經臭了,其實按以前的習性,如果進山的話,他是不用過得這麽仔細的,在山裏的日子怎麽糙怎麽來,就算過成野人他都受得了,但現在跟冷峯一起,他受不了讓男朋友抱著渾身臭汗的自己睡覺。
冷峯跟他一起,一前一後脫光了撲騰進去,雨季的河水寒涼,跟那次冬夜裏的野河不相上下,別冬帶著冷峯往深一點的地方去,讓河水正好沒過腰。
太冷了,冷得讓人無法產生反應,他們互相幫對方擦洗身體,用力地搓著皮膚,直到全身都變得泛紅,一邊接著深深淺淺的吻。
上岸後裹上幹淨的毛毯,兩人在篝火餘燼旁稍微烤了烤,而後滅了火直接鑽進睡袋。
這樣洗過澡後並不會讓身體變冷,在睡袋裏相擁的兩人很快感覺到溫度越來越炙熱,冷峯覺得自己猶如懷抱一塊暖玉。
冷峯克製著自己,每天這麽重的體力活,他不能在這個時候折騰別冬,他們抱著親了好一會,從嘴唇親到脖頸,到肩頭,冷峯忍住,把睡袋的拉鏈拉開透了會氣,讓冷空氣進來多一點,讓兩人都冷靜下來,而後輕輕拍著別冬的背,像哄孩子一樣地說:“睡吧老婆,晚安。”
第二天黎明時分,天光微明,冷峯被一陣陣低沉的動物嘶叫聲驚醒,他猛地睜開眼,看到帳篷外有好幾隻巨大的身影,頭時不時地拱著帳篷,身形龐大。
他下意識就攥緊了放在睡袋旁的刀,別冬這時也醒了,抬眼看了看四周,而後按著冷峯的手,安撫地說:“沒事的,峯哥,是小象,它們沒有惡意。”
冷峯還沒鬆下心,別冬已經穿好衣服起了身,冷峯跟他一起走出帳篷外,果然看到兩隻還是幼象的小家夥在帳篷外溜達,看到人後有些畏懼地後退,過了會又忍不住上前,鼻子和頭時不時地拱一拱帳篷,很好奇的樣子。
“看那,它們的家人都在那裏。”別冬指著河邊稍微遠一點的地方,有一群大象在那喝水,“它們是一家的。”別冬說。
小象對他們沒有防備心,也沒有攻擊性,隻有好奇,別冬伸手摸了摸它們的鼻子,跟冷峯說:“想不想摸摸它們?交個朋友?”
冷峯笑了,覺得別冬用詞很可愛,他朝小象的鼻子伸出手,那長鼻朝手臂卷了過來,在他胳膊上嗅了嗅,把小臂卷了卷又鬆開,還蹭了蹭。
“你看,它們喜歡你。”別冬說。
冷峯心裏有幾分震驚,感受到自然生靈的靈性,他頓時明白過來為什麽別冬喜歡森林,喜歡自然。
河邊的一頭成年大象朝小象嘶吼了幾聲,像是在叫它們過去,兩隻小象磨磨蹭蹭的,跟別冬和冷峯又玩了一會才過去。
別冬說:“昨天我們看到的那些巨大的動物腳印就是它們的,大象的腳印跟人的腳印混在一起,我猜那個植物學家是跟著象群往它們的方向去了,一會我們也可以跟過去看看。”
原來如此,冷峯開始麻利地收拾裝備,別冬又說:“野生象群喝水的地方一般都是固定的,每天都會過來喝,所以昨天我想我們可以留下來看看,今天果然等到了。”
我老婆真聰明!冷峯在心裏想,嘴上也這麽說了出來,別冬朝他笑了笑,瞬間冷峯想起自己以前還老說人家“沒腦子”,恨不得坐時光穿梭機回去,給那會的自己一個大嘴巴,自己才是真沒腦子。
這趟從進入森林開始,冷峯就完全成了別冬的跟班,除了有把子力氣能扛個裝備,升個火,暖個床,其他啥用沒有,不懂得認路,不懂哪些植物有毒千萬別碰,如果幹糧吃沒了,連食物他都找不到,他一個土生土長優越感爆棚的城裏人,從前一天開始,徹底成了廢物。
成了要靠老婆活下去的“軟飯男”。
但冷峯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大象們喝完了水開始返回,別冬和冷峯默默跟它們一起,象群對他們沒有敵意,那兩隻小象還特意繞在他們身邊,想跟他們玩耍的樣子。
象群的行進速度很慢,別冬一路走著,一路注意查看腳下是否還能找得到人的腳印,雜亂的腳印混在一起,隻偶爾依稀能辨認出來,別冬跟冷峯說他的猜想:“那個植物學家據說常常進山,是個有經驗的人,也許發現象群的行進方向跟他是一致的,而且跟大象在一起,起碼可以保證人是安全的,一般沒有動物會攻擊大象,跟它們走,相當於有它們替他開道,還省了力氣。”
目前的情況來看,別冬的猜測應該是靠譜的,隻是兩人都不知道,為什麽定位信號突然沒了,隻能再推測是設備壞了或是丟失。
這一天的行進速度很慢,泥濘的季節對搜尋工作還是有幫助,起碼可以留下腳印,到午後,別冬發現人的腳印跟象群的腳印分開了,於是他跟冷峯和象群分開,沿著更清新的腳印追尋過去。
腳印延伸進密林,在河道下遊拐了個彎,朝另一側森林的更深處去了,進了林子後,人為行動的痕跡更明顯,一路上有不少擋路的枝丫被用刀破開。
別冬一路探查痕跡一路前行,速度遠遠比不上前兩天,但他知道起碼這個植物學家還活著,心裏有幾分高興。
下午的時候又淋淋漓漓地下起了雨,但很稀疏,到傍晚的時候停了,兩人追蹤著腳印到了另一座山的半山腰,在一塊凸出去的石塊上竟然看到夕陽破開烏雲照射了出來,彩虹在霧氣蒙蒙細雨中出現,宛若仙靈。
雨漸漸停了,天色暗下來,腳印和人行動的痕跡無法再辨別,他們決定就在這裏紮營,這天找到的痕跡越來越清晰,別冬判斷人應該就在不遠處。
兩人照舊分工幹活,冷峯搭帳篷,生火,別冬把背包裏的熏肉和香腸拿出來,準備做晚飯。
突然,他們的背後傳來幾聲低沉暗啞卻雄渾的聲音,像是某類體型巨大的動物從喉嚨裏發出來的聲響,帶著天然的威懾,別冬周身僵住,他對這聲音很熟悉。
兩人同時起身,回頭,看到了一隻正朝他們緩緩移動的黑熊。
冷峯這輩子頭回見活著的熊,體型如此巨大,他僵了一瞬,而後下意識就把別冬護在身後。
別冬手裏還握著刀,那是本來準備用來切肉的,黑熊移動龐大笨拙的身軀,遠遠地繞著帳篷和兩人打轉,眼睛黑溜溜地盯著它沒見過的一切,包括人。
冷峯周身汗都出來了,他腦子裏唯一還能轉動想到的辦法是,他來想引開熊,讓別冬先走,剛轉過頭,別冬在他耳畔輕聲說:“別回頭,別跟它對視,相信我,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