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上,趙栩瀟坐在靠著舷窗的位置上,透過窗戶,看著外麵的景色。

平流層上,一望出去就能夠看到底下層層疊疊的雲塊。

今天的天氣不錯,趙栩瀟的心情也還算是不錯,至少,該做到的事情,她還是做到了。

不過,穆時欽明顯有些不滿意。

“聊聊。”

他端了一杯水過來,還拿了藥。

身上的傷口雖然處理幹淨了,但是這位趙小姐根本就沒有好好休養的意思,穆時欽也很怕她身上的傷口裂開發炎。

這會兒在飛機上,萬一發燒了,可不好處理。

“要聊什麽?”

吃了藥,喝了水,趙栩瀟將水杯放回到桌子上。

不去看穆時欽,依舊看著窗外底下飄動的雲。

“你這樣用他人妻兒的性命來威脅,是誰教你的?”穆時欽覺得自己每一天都在刷新對這個女人的認知。

她做事的風格和手段,每每在穆時欽以為應該不就有更加狠心的手段的時候,她總是能夠再來一個更過分的。

“穆先生幾歲了?跟著陸臨川做了這麽久的事情,怎麽還這麽幼稚?”趙栩瀟嗤笑了一聲,抬手將舷窗上的遮光擋板拉下來,又隨手將放在邊上座位上的毯子拿過來,蓋在身上,往後麵一躺,“我累了,我要睡覺,等到了臨市再叫我。”

這樣,便是拒絕再談下去了。

穆時欽歎了口氣,無奈得起身。

飛機落地,已經是十四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陸臨川要開會走不開,所以特地派了負責陸家安保的人來接。

一群人帶著克裏斯多夫教授進門的時候,卲艾嘉已經在一樓等了。

“老師!”

卲艾嘉並不清楚在R國發生了什麽,隻是在之前就已經被穆時欽警告過一句,知道這一次教授被請過來的方式有些不是那麽光明正大。

“艾嘉,你可是長本事了。”克裏斯多夫抬手,指了指自己這個得意門生,有些話憋在心裏,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不用怪她,用你的妻兒來威脅你,本就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主意,我是為了救人,我沒有別的辦法。”趙栩瀟雙手抱臂,就站在門口。

她沒有要進來的意思。

卲艾嘉緊握著教授的手,“教授,這裏的這個病人,隻有你能夠幫忙,趙栩瀟也是擔心我,所以才會出此下策——”

倒是互相之間都在幫對方攬鍋。

“趙小姐,隻要我上去看看那個人的情況,你就按照我們的約定,放了我的老婆和孩子。”

克裏斯多夫沒有理會自己學生的話,而是在對著身後的始作俑者要一個承諾。

“教授不必在這裏跟我玩什麽文字遊戲,我隻有一個條件,上麵的那個人,你治不治得好跟我沒有關係,我隻要知道,失蹤的顧以曉如今到底在哪裏。”

他們花費這麽多的人力和物力,所求的也不過就是一個顧以曉的下落而已。

“帶路。”

如今被這樣威脅,克裏斯多夫對著卲艾嘉這個得意門生也沒有了什麽好臉色,微微抬了抬下巴,嗓音低沉。

卲艾嘉走在前頭,旁的人都跟在他們幾個人之後。

鄭醫生中間醒過來一次,依舊是充滿著暴力,所以護士又給他打了一針鎮定劑。

“你之前寄過來的錄像我也已經看了,他中的催眠術跟你畢業之前,去ST國參加的那場學術論壇上,那個瘋子提出來的理論非常一致,都是利用催眠術,給被催眠者的腦子裏植入控製閥,一旦有什麽關鍵詞觸發了這個控製閥,催眠術就會在這個人的腦中開始形成幻象,他會想象到各種自己所愛的人被人襲擊的畫麵。”

“那這個意思就是,其實這些人的暴力行為,是因為在幻象裏看到了自己的愛人受到了傷害,所以才會變得這麽暴力?”

孫玉茹的腦子也是十分靈光,在這種時候往往是一點就通。

“這種催眠術雖然實施起來非常得不容易,但是效果卻很好,我記得就是因為那個催眠術的發明者在論壇上催眠了兩位誌願者,使得他們回去之後在家裏出現了各種暴力行為,並最終傷害到了自己的親人,所以這種技術才會被禁止,而開發出了這種技術的人,也因此被R國以這個範圍的最高刑罰送進了監獄。”

卲艾嘉眨著眼睛,努力得回憶著還在念書時發生的事情。

這個事情因為太過轟動,所以還有好多的記者和財閥想要認識他,剛進監獄的時候,前三個月幾乎天天都有人申請要探視他。

“這個人我也知道,而且據我所知,他在兩年前,就已經因為心髒病發去世了。”

“是不是真的死了,誰知道呢。”克裏斯多夫的嘴角微微輕勾了一下,擺明了就是輕蔑與不屑。

也不知是在感慨這個可悲的同行,還是在感慨R國司法的無能。

“那我們現在要怎麽辦?”卲艾嘉看著自己的老師。

他說的這些,她都明白。

想要把人從催眠幻境裏帶出來的最好方式,就是找到這個人的愛人,用愛人的聲音來呼喚他。

可是這位鄭醫生是兩個月前才來臨市的,就算是有什麽愛人,隻怕也不在臨市。

“演戲。”克裏斯多夫掃了卲艾嘉一眼,從她身上外套的口袋裏,拿出了那一隻卲艾嘉用來催眠用的懷表。

終生一響,此刻仿佛有一個聲音影影綽綽得傳來,“當你聽見我數到三,你將會看到那個你此生的摯愛。”

“啪——”得一聲,是克裏斯多夫打了一個響指。

周圍其他那些聽得鍾表走動的聲音而變得有些昏昏沉沉的人,一聽見響指的聲音,便都醒了過來,唯有這位鄭醫生,他依舊是在夢中。

他的夢裏,是一片雪白。

滿天的風雪中,遠遠得,似乎有一個女人穿著一條紅色的長裙,赤著腳在雪地上行走,留下一排深一腳淺一腳的腳印。

“念念!”

他開口喊著她,希望她能夠回頭來看自己一眼。

“念念!”

此刻,圍在鄭醫生床前的人,都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