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寒蒼老了許多,剛醒過來臉色也不是很好。
但那雙眼睛看著還是有些明亮的,他見到喬惜進來招了招手。
喬惜的眼眶都紅透了,瞬間落下淚來。
“程爺爺!你可嚇死我了,這麽久都沒有醒過來我還真的擔心你有什麽問題呢。”她怕自己的醫術不高明,哪裏診斷錯了。
可平時給程寒把脈,脈象倒是沒有太大的問題。
就是他渾身摔傷,腦子裏更是有瘀血。
喬惜怕他年紀這麽大,醒不過來。但現在醒了,也說明沒有太大的問題了。
程寒說話有氣無力的,“別哭,我這不是醒過來了嗎?”
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體雖然不強健,但很多處的傷口都處理得很不錯。
這是用了心的。
喬惜胡亂地抹掉了眼淚,又哭又笑。
她在程寒的麵前永遠都是小孩子。
“程爺爺,你躺好。我再給你施針……”喬惜心中有很多疑惑想要他解答,可話到嘴邊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隻能將針包攤開先給他治療為好。
她撚著一枚長針刺入他手部的穴位。
乖乖躺在病**的小老頭眼底沉沉的,聲音沙啞地說道:“我昏迷這段時間,發生很多事吧?”
喬惜輕輕應了一聲,又聽到程寒說。
“我到帝都之後就被人盯上了,一開始還沒有什麽動作。後來就像是要置我於死地,我隻能進入山林。可那些人更專業,兜兜轉轉一段時間我還是被發現了,隻能拚命跑。最後失足跌下山坳……”
他以為自己死定了。
卻沒想到還留著一條命。
一睜眼醒來竟能看到自己的小徒弟。
“您還給我標了安全的記號呢,我還以為您是安全的。您為什麽……要來帝都?”喬惜一邊紮針一邊詢問。
程寒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說道:“這算是我的一樁私事。”
他一向嚴肅的臉上多了幾分苦色,看著喬惜說道:“我從未和你們說過,我有一個女兒。當年我和一個鄉下女子成婚生了個女兒,但不久後那女子將孩子丟給我,自己跑了。”
她嫌棄他是個沒用的中醫,年輕時候還免費給村裏人看病,有時候倒貼醫藥費。
日子過得很拮據。
那女子忍受不了貧窮,就跑到富裕的廣深之地尋找機會了。
那個年代出去打工的人非常多,一去就沒有了音訊。
程寒將女兒寄養在親戚家裏,也開始追求中醫之道。
後來名氣越來越大,可與女兒的關係並不算親近。隻是比陌生人好了一些,等女兒成年後便將她接到了身邊。
程寒絮絮叨叨地將往事說給喬惜聽,“她叫程清念,在人前很少喊我一聲父親。所以知道我們父女關係的人也不算多。後來,我竟不知她喜歡上了一個男人。”
喬惜聽到他自己承認程清念是他的女兒,心中還是有些震動的。
“後來呢?”
程寒眼中劃過痛苦的神色:“她像是著了魔一般迷戀那個男人,因為他背叛了我這個父親。將我多年積累的手劄經驗和好友匯編的醫書全都偷給了他,還要與他私奔。甚至在那一年的比試中,給我下了腹瀉的藥……我又怎麽可能防備著她!”
“我們大吵了一架,父女決裂。我回到了海城,她留在帝都。但不久,便傳來了她自殺的死訊。因為那個男人已經有了老婆,她接受不了自己是個小三。從此……再也沒有音訊。”
而程寒也心灰意冷,歸隱。
他感覺中醫讓他失去了妻子,又失去了女兒。身邊親近的人一個個遠去。
“這次去帝都,是聽到了她活著的消息。我想作為父親,我總是割舍不下這份情誼。”
喬惜聽著很難過,她說道:“那個男人是陸半農吧。二三十年前的那場比試,就是他踩著您上位,大放異彩的那一場吧。”
陸半農就是個小人!
難怪陸家的鬼門十三針,成熟融合了梅花九針!還有沈家的雀啄術!
喬惜看著他,認真地開口:“程爺爺,我想要告訴您一件事。您聽了千萬別激動。”
“你說。”
“程清念就住在您隔壁,我早就發現她是您的女兒了。所以設法從陸半農那裏將她帶回來治療,她的嗜睡症很嚴重!”
“什麽!”
程寒瞳孔緊縮,“她在隔壁?”
“對!”
“我……我想見見她。”縱使他被人尊稱是國醫,可此刻也是一個可憐的父親。
喬惜看著他有些焦急的樣子便說道:“紮了針,我扶著您過去看看。嗜睡症的治療我沒有幾分把握,若是有您在的話就更好了!”
程寒隻能按捺著性子躺在**,隻覺得一分一秒都過得很煎熬。
喬惜看著他的模樣,有些猶豫但還是沒有告訴他。
陸映雪是程清念的女兒,也是他的外孫女!
陸映雪壞事做盡,竟然是國醫程寒的外孫女,多諷刺啊。
他會傷心的。
等他的身體好一些再透露吧。
喬惜斂了斂神色說道:“程爺爺,我知道阿意的事了。他沒死,現在是鍾家的少爺。”
“你們相認了?”
程寒知道這件事可能瞞不住多久,卻沒想到昏迷這段時間,外麵天翻地覆。
“是的。一樣的名字相似的容貌,隻有我這麽蠢,才一直否認自己的猜測。到最後,終於確定了他就是阿意!也明白了當年您和他的良苦用心。你們……都是為了護著我。”
喬惜並不是什麽好賴不分的人。
程寒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好,你不必愧疚一輩子了。”
喬惜彎了彎眼眸,笑意很暖。
就是她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麽沒交代,等取了針之後,就扶著程寒去隔壁看了程清念。
程清念骨瘦如柴,緊閉雙眼陷入昏睡。
程寒情緒克製,眼中含淚為她診脈。最後轉頭和喬惜說道:“你去忙吧,我想在這裏待會兒。”
“您能行嗎?”
“一把老骨頭養了這麽久,也該鬆動鬆動了。”
喬惜點了點頭,隱去眼底的擔憂,輕輕帶上了房門。
她和門口的保鏢叮囑了幾句,這才下樓。
許久之後。
別墅中傳來驚天動地的叫喊聲!